第五章 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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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呀,等呀,冯琪卿都等了足有两炷香的时间了,还不见殷采薇出来。又不便催促,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何氏把这一切瞧在眼里,暗暗偷笑,嘴上却安慰说:“国舅爷别急,兴许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又把制衣的花式图稿,放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正急着给您往全里找呢,让您好挑样子。”

    其实,真的是这样嘛?等殷采薇严妆丽服逶迤而来的时候,殷家所有的丫头仆妇都知道不是的。因为向来只要有贵客临门,无论男女,主母何氏叫人请小姐的时候必要暗打手势,叫人告诉小姐要收拾齐整再过来。这是为何?何氏自有自己的道理,她告诉下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所以要嫁就要嫁个有钱人,难道还一辈子辛苦的靠绣东西为生嘛?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的贵客,无论男女,或有同样尊贵的亲戚朋友年轻为娶的也未可知?何不借机让他们看看我闺女,好留心做媒呢?”当然这番说辞,她是但不敢给殷采薇说的,因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最是清高,素来瞧不起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的。要令她知道,每每令她换服见客,是为了给她钓个金龟婿的话,铁定她会故意搅黄。所以她严令下人不许乱说,在殷采薇那儿只说是:“女子三从四德,三从自不必说,那四德不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嘛,令你严妆待客,就是为了显示你的品德和对客人的尊敬。”殷采薇一听何氏说的条条是道,也就深以为然。

    终于,在冯琪卿心底的千呼万唤中,殷采薇慢慢的迈步入厅堂,施施而行。走至冯琪卿跟前向他见礼深深的福了一福。复又,回过身向何氏行礼。礼毕才静静地立在一旁。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瑰资艳逸,仪静体闲。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远望,皎若太阳升朝露;近察,灼若芙蓉出渌波。美的简直和画上的洛神无异,冯琪卿如何能不呆呆地看痴?

    好久在何氏的连声提醒下才回过神,冯琪卿下意思的低了下头,转继干笑了几声,把自己的尴尬草草的掩饰过去。好在何氏母女也识趣的没有追问下wWw.去,让冯琪卿有时间缓了缓,理了理思路。站起来上前几步,走到殷采薇跟前深深一揖还了一礼,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道:“殷小姐,你还认识在下嘛?”

    “认识。你是冯府的大公子吧,记得那天我替师兄给府上送礼服,见过你一面。”

    “正是,在下就是冯琪卿。那日袍服被刮,还亏小姐受累织补,在下特来感谢。”

    “也没什么谢不谢的,其实,那天原是我多事。想来公子家富可敌国,哪里在乎一件衣裳,有无数的新衣衫怕都没来得及穿呢,哪会穿什么被织补的袍子呀。就算要织补,也自有府上的织造坊负责,何要我多事。要是糟蹋了您的衣服,还望海涵。”殷采薇见冯琪卿虽然嘴上说的倒像诚恳,可一瞧身上并没穿自己那天巧心织补刺绣的衣袍,怀疑他是正话反说,是来找自己茬的。顿时觉得很气恼,心想:“那天看见他袍子的裂口曲折,觉得与桑枝虬曲苍劲的样子,十分贴近,一时技痒,就让他把外袍换下,给他绣了条桑枝。估计这下惹恼了这个世家公子,估计那段时间,他们府上要办喜事,来不及找茬,这下诸事安定了,就正好寻我的晦气解闷。”

    冯琪扬见殷采薇话头不善,脸色也不好看,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小姐,你误会了。那天你绣的桑枝非常形象生动,枝条老劲,桑叶青翠欲滴,再配以那白袍子的底色,相得益彰。我穿回去对着衣镜越照越觉得喜爱,就叫下人拿去仔细地洗干净狩猎时沾惹的灰尘,预备穿上。谁知洗后,白袍绿叶显得愈发鲜明,我都觉得是件很好的值得把玩的绣品,怕穿了玷污了它,就再都舍不得穿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采薇言语粗陋,冒犯公子了。”殷采薇看冯琪卿急着解释,唯恐自己误会,急的脖子都挣红了,方才相信是自己错怪了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声向他赔不是。

    “哦,哪里,哪里。”冯琪卿一边儿说话一边儿留心观察冯采薇的神色,明白她的道歉,语出真诚,心头一热,自顾自的感慨道:“我知道WWW.soudu.org小姐一定是因为我姓冯,才会起这样的误会的。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谁让现下有那么多我这般不长进的世家子弟呢?我们俱靠祖辈的阴功萌袭,无需努力就舔居高位,寸功未建就授受封爵。为人怯懦孱弱,偏还品行张狂放纵,被世人笑称是‘离离山上苗’。”

    殷采薇眼见冯琪卿,直言说出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对士族子弟的看法,颇为赞赏同气相投之感,但听他自谦的把自己也归为那些无德无能之人的行列,更觉此人绝非别的富贵小儿一般的形状。对自己刚才那样挖苦刻薄于他更加觉得心有愧疚,赶紧打断他的话头,插口道:“冯公子,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冯琪卿却将手一摆,继续说:“是我辈自己不争气,与人何咎?造成朝野上下的如此非议,也是咎由自取。即便是在这儿,受到小姐的轻视,也是情理之中的。既然小姐,如此厌恶我这等无能之辈,在下就此别过,不再在这儿碍眼了。”说罢,失意已极,仍对着殷采薇深揖为礼就要转身离去。殷采薇手疾眼快,在他作揖时,赶忙扶住,对他低头致歉说:“公子,如此执意不肯原谅小女子的冒犯嘛?采薇,知道此时说什么误会、解释,都全无用处了,唯有深深赔罪。采薇既无重礼赎罪,也别无其他长处可以抵消过错,愿为公子新作一套衣裳,以少补己过。还请千万答应,莫要推辞,给采薇一个改错的机会。”说完不再言语,却始终不肯抬头,等冯琪卿应允。

    冯琪卿听闻转悲为喜,双手轻轻扶起殷采薇的臂膀,请她抬头直视自己。开玩笑道:“那如此说来,我就要恰好捡个便宜,使个免费工了。”然后正色对殷采薇说话,“在下此次冒昧前来,一是向你当面为劳心补袍道谢,二则是想请采薇姑娘为我新制几身衣裳,好过年穿。”

    殷采薇听他不再叫自己“小姐”,改而称“采薇姑娘”,知道他心情已经好转,而且可能因为刚才一阵自白,对自己觉得亲切犹如朋友,也不由得心情大好。玩笑着接口道:“原来刚才冯公子,自说自话,唬得我惭愧不已,敢情是为了诳我的免费劳力使呀。”这一下,冯琪卿又急得要辩白,殷采薇却再不给他接话的机会,“好呀,那就这样吧,谁让采薇有错在先呢。”说完自己先抿嘴笑了。冯琪卿看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笑了。

    两人说笑中,互让着重新落座,让丫环换新茶,又说了会儿闲话,宾主气氛融洽。临要天黑,不便再留冯家主仆时,殷采薇才叫丫环留了布料,自己亲自量了尺寸,与何氏送出门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