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了一下，随手抓起包包，打开房间。卫生间里郁兰口吐牙膏沫，看到文雯，口齿不清地向她说着什么，文雯微笑地大踏步挥手走出房子。跳脚的郁兰隔着窗子还在嚷嚷，文雯微笑扭头向公交站牌走去，不理会她在嘀咕什么。
十一月的清晨，太阳的煦暖懒洋洋地探照在穿着两件套套裙的文雯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晨露带来的凉意，一脚蹬的简款五寸高跟鞋，恰到好处地让步子摇曳起来，文雯心情大好地来到公司。
半个小时的公交和地铁换乘，九点钟到达公司。文雯和前台美女刘梅打过招呼，她打着哈欠和文雯笑笑低头开启电脑。精致的妆容下一张疲倦的脸庞透露出丝丝倦怠，文雯知道这个前台美女喜欢泡吧，想必是和她一样凌晨才到家吧，可是别人是娱乐，而自己却是被别人娱乐，悻悻地甩甩头，文雯兴致很高地和每个人打过招呼，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刻意伪装的谦和和融入，她仿佛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夜色生活的身份置换，她要在明亮的办公室内换上自尊的面孔，唯恐这挺着脊背摇曳生姿的白领状态有些微的丢失，可怜的通过竭力的和同事的热情来淡化心中深深的自卑，面对自己夜色下的身份，她是鄙视甚至觉得可耻的。
来公司两个月了，随严家松出去洽谈商务合同也有两三次，文雯的业务知识也在渐渐累积，可是遇到苛刻的商家，文雯还是不能应对自如，她不知道，到底自己欠缺的是什么，面对难题的应变能力还是说服力?她很困惑。
正低头沉思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一阵轻拍，抬头，碰上严家松溢满笑意的眸子，“顺道路过你这儿，我有篇稿子要交给江苏建筑设计院，设计图快完成，可文字部分还没敲定，知道你是中文系毕业，帮我搞定，怎么样？”说完对着隔壁小范围圈内的员工们低声打招呼，扭头对上文雯?深的眼睛，这双眼里盛着质疑。
文雯微笑地颔首，“严总的秘书呢，我没试过，不知道会不会啊？”
严家松嘴角的弧度向上扬了扬，“你肯定会的！”随意搭着格子间隔板的手，像弹钢琴般的叩击着木板，闪着笑意的眼睛充满鼓励。
“好吧，我尽力！”文雯无奈地应承道。老板亲自交待，当然不能拒绝，甚至还要做得最好，文雯暗下决心。
严家松招手文雯跟随他进入办公室，一道道颇有杀伤力的眼神，落在文雯的后背，文雯仿佛感觉到了背后的灼热，故意回首，触碰到的眼神佯装不经意地闪过一边，她淡淡地笑着回应。
和严家松私下单独接触过好几次，前前女友的粤式餐馆，洗手间外的询问，以及几次外出谈合同，他的随意和自然，打消了文雯的尴尬和局促，这个年轻的老板私下把她当作同龄的朋友看待，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些微情愫发生，温和的严家松，除却他的富家子弟和老板的光环，真的只是个大男孩，一个有着非凡才华的同龄人。文雯和他的相处渐渐自如起来。
严家松的办公室，一叠设计图纸摊在硕大的办公桌上，他坐在大大的靠椅上，揉揉发涩的眼睛，冲文雯笑笑：“我干了大半夜，才辛辛苦苦的成果，叔叔那边又在催，省设计院要审核，你这个中文系毕业生可要帮我这个忙，下午要送去的哟！”
文雯依言询问了些细则和要求，用两个月所学到的在设计方面的知识为严家松的图纸写着配文和详细的介绍。
写完，战战兢兢地交给严家松审阅，抬头注意着他的表情，文雯害wWw.怕自己的文章引来他的任何不满意，她的骨子里对这种应用式的行文不是太有把握。中文系毕业，是最不实用的专业，没有一技之长，只有稍微比别人好用点的文笔，可对应用文的写作，文雯向来没有任何兴趣，在日常生活中往往用到的却还都是应用文体系，生活不是创作，诗歌散文那是闲暇时的情绪表达，文雯现在还是会在笔记本上敲下行行演绎情绪的文字，散文，小记也经常见诸报端，无非还是小打小闹。
严家松看完，满意地冲文雯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把担忧和不自信的想法抛去，神情轻松了起来。“文雯，你昨天没睡好？眼睛发红。”严家松随口问道。文雯慌忙掩饰，像被人看穿了自己另外一种身份似的惶恐，“没有啊，睡的好好的，不会是眼睛发炎吧，隐形眼镜到期了吧！”文雯赶紧想到一个借口，严家松有些诧异眼前的女孩为何如此慌张，“注意用眼卫生啊，我也戴隐形的。”
“文雯，我的秘书一星期后结婚，已经放假了，你暂时代理怎么样？另外提前结束你的试用期，月薪四千，等她回来之后你想回你的业务部，也行。”严家松直视文雯的眼睛，文雯有些突然，想着自己两个月来的业绩空白，所做的吃力不讨好的结果，她已经经常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适合做销售，严家松的提议不错，至少稳定，加上他的为人，文雯觉得自在坦然。她低头轻轻颔首，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失望对严家松说：“严总，是不是我不适合做销售啊？你这样做是在帮我???”渐渐细小下来的声音，充满沮丧。
严家松感觉到文雯受打击的情绪，安慰似的微笑：“我知道你很努力，很想成功。可是做这行的女孩子压力很大，而且还有你不知道的交易，比如回扣，也就是商务贿赂，这些你都不懂，漂亮的女孩还会遇到你想不到的障碍。你以前做过销售，也许那个和我们这行不太一样。你的文字驾驭能力这么好，应该学以致用，我就广为我用啦，怎么样？”
文雯感激地听完严家松的剖析，自己的执著换来的原来是徒劳无功，幕后的种种，她从未细想，怪不得商家那含满内容的眼神里她始终不明白，回扣，这个字眼，她从未涉及。汽车销售时，经销商的合同达成是在李言启的撮合下带有目的的帮忙，他也是渔人得利，得到合同，也得到文雯。房地产业的资金庞大，不是三言两语的交涉就能达成的，行业的潜规则已经潜移默化，没有丰厚的回扣，商家是不会轻易把一个工程交给一家公司的，资质单位多如牛毛，为什么偏偏选你家，原来是有筹码的。
文雯顿时明白自己为什么，屡屡受挫，满怀成功的信心一被打垮，急得她深深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自信。正是应验一句套话，选择不对，坚持也是徒劳。
严家松看着泻气的文雯，鼓励道：“你的特长被我所用，你应该高兴啊。怎么？不愿意为我服务啊？”后面半句带着戏谑和玩笑。文雯顿时体会到严家松的善解人意，展颜一笑，“谢谢严总！”
文雯从下午开始便接管了一大堆文件资料，正式从事文案工作。四千元的月薪是南京这类工作的最高了，文雯很感激严家松，踏入社会以来第一次真正接受到不带目的和利益的帮助，发誓要把这份工作做好，以报答严家松的知遇之恩。
下班时间刚到，郁兰的电话来了：“喂，7点钟我在上班的后门等你呀，你过来也就二十分钟，我和同事吃完晚饭就过去。你一个人吃吧。”
文雯聚精会神的忙了一下午，连晚上的工作都没想起，郁兰的声音把她拉回到另外一个现实。中午和母亲的通话，父亲在正常的透析治疗下，已经好多了，各项指标稍有好转，父亲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只是食物控制很严格，紧遵医嘱，母亲丝毫不马虎，料理着父亲的饮食起居。
欣慰地听到这个消息，文雯专心地翻阅了一个下午的资料，不是郁兰的电话，她都未想起7点之约。赶紧收拾了一下，文雯往新街口赶去。
夜色来临，简单填饱肚子的文雯在杂乱的后门，等着郁兰。黑暗肮脏的后门，和霓虹闪烁的前门，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文雯的白天和黑夜一样，潦倒又充满讽刺。
郁兰准时到达，两人迈上黑黑的楼梯间，进入到更衣室。昨天穿粉红色裙装的丽丽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和三个女孩在打牌。看到穿职业装的文雯和郁兰轻蔑地哼了一声，满嘴方言的俚语口头禅，“老子，打错牌了，呆B，重来！”旁边的绿色裙装的女孩，臭着一张刷白的脸，“呆B，打错不能反悔，你给老子把牌放下。”丽丽讪讪地，口中咒骂着，没有重新发牌，另外两个见怪不怪地不动声色地继续出牌。
文雯惊讶她们的口头禅，曾经在公交上听人讲过，真正在自己的生活圈内很少听到这样彪悍的语言交流，从没说过粗话的她，觉得刺耳。
郁兰低声凑过来：“半吊子的南京话，好的不学全学粗话。”
她俩换好衣服，坐在更衣室等待，学着其他女孩的样子坐着，等待上客时间的到来。两人轻声聊着白天的工作，发生的事情，吵闹喧嚣的更衣室像炸开的粥锅，沸沸腾腾。
粗俗的语言，黄色的笑话，毫不避讳的做爱体验，全部大声地吵闹着，飘进文雯的耳中，她深深地叹息，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了，粗鄙，庸俗。
圆圆换过一身梅红色的套裙的身影，出现在更衣室，裹胸也变成了黑色的，露出的乳沟，依然坦荡在胸口，身后跟着两个稚嫩的面孔，应该是学生，文雯看到她们脸上的稚气未脱，朴实的衣着，一下猜出。
衣服换好的两个女孩，身上闪耀的是逼人的青春，不化妆的脸上清汤寡水，却分外清纯。文雯挪开些位置，两人欣喜地挤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孩，个子很高，1米7左右，但身材稍显魁梧，皮肤倒是通透雪白，另外一个长相甜美，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清爽。
高个女孩探身向文雯打个招呼，“我们第一天上班，照顾照顾啊。”言语中随意大方。文雯好奇地询问后，才知道她们是南理工的大三学生。
两个女孩轻松地说，出来挣生活费，她们学校好多女孩都是晚上出来兼职，具体做什么就不得而知，可是日益时髦的穿着，出手的大方，显示着她们的收入来源一样的见不得光。甜美的女孩子不以为意地开口：“我看上了一件衣服，800多，买不起，和她一商量就来坐台了，这个来钱快，又不犯法，乘年轻白天上课又不累，挣点钱花花。”高个女孩附和着：“班上女孩好多都是这样的，除了关系好的知道，可还要为了面子装，真累。”
文雯和郁兰很是震惊，至少自己上学时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兼职。文雯大学时和舍友周末发传单勤工俭学，从未听说过有女孩涉足娱乐场所，现在的学生和她们一年之前大不相同了，想法以及价值观。至少，文雯和郁兰是做过思想斗争的，WWW.soudu.org文雯背负的父亲的医药费，毫无进展的业务，让她抛却羞耻，无奈地从事这个职业，郁兰有些对金钱的贪恋，但真正帮她下决定的还是文雯的坚决，她顺势完成了心理的过渡，和文雯同进退。
圆圆走了过来，对文雯耳语：“昨天那个刘总，今天还要点你，你留台。”那个黑瘦的青年？文雯眼前浮起那张表情不多的脸，他是斯文的，她暗暗欣喜，今晚不用遇到未知的挑战了！郁兰故意妒忌地探过身子，“妞，运气真好，不用被挑货捡货了！”文雯笑着拍打着郁兰，咯咯地笑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