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雯和郁兰分乘在两人的电瓶车后座上，一路兴奋而又忐忑。身份的调换，文雯有些伤感，从事服务行业，也没什么丢人的，关键是那诱人的日薪。郁兰却喜滋滋地，看到人民币似的两眼放光。
新街口一个巷子里，文雯她们下了车。破败的后门，堆放着杂乱的空酒瓶，污黑的台阶油腻腻的。中年男人电话联系中，一个纤细妖娆的身影踩着十寸高的高跟鞋，看着人心颤的，摇步从黑黑的楼梯间下来，路灯照射下的一张脸，浓妆艳抹，细瘦的四肢，骨感的性感，让文雯觉得自己的身材倏地膨胀了几倍。
爆炸式的长发，枯黄，风中些微的扬起，女人开口了，“把她们交给我吧，我是你们的经理哦。”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文雯和郁兰看着妖娆艳丽的女人，面面相觑，这么细瘦妖冶的女人是她们的经理？不可置信的眼神被女人捕捉到，蓝色眼影在路灯下反射出冶艳的光芒，“我叫圆圆，是你们的经理。以后什么事不懂的问我。”说完自顾自地踩上台阶，文雯和郁兰恩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上了楼梯，昏黄的楼梯间内传来渐渐大声的嘈杂。
走到楼梯的尽头，一扇暗色的小门，直通狭长的过道，文雯和郁兰木讷地跟随圆圆的带领。推开一间房门，里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半裸的女子们大方地呈现在三人面前，嘻嘻哈哈，见怪不怪地在换衣服。原来这是更衣室，夹杂着浓烈奇异味道的更衣室内，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旁若无人地在换衣，化妆。换好衣服的女子们，涂得煞白的脸上堆砌着各种色彩，惹起文雯一阵的厌恶。
圆圆拉她们坐在一角，“你们第一天来，没带裙子，等会儿我向她们借两条你们穿，这里的规矩我要和你们讲讲。”点着细细摩尔烟的手指熟练的弹着烟灰，扬起吐着烟雾的嘴角，斜视着文雯和郁兰。
文雯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女孩们全都化着浓妆，白的像僵尸的脸上看不出皮肤本来的样子，鲜艳的搭配极不协调的眼影，画在眼窝处，别提多么艳俗，暴露的裙装，露出半个胸膛，挤出深深的沟壑，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这是怎样的服务生？文雯费力地搜寻在福州KTV包间内服务员的样子，一身规矩的制服式裙装，虽是吊带，却丝毫不暴露，这里的女孩却是如此的艳俗，暴露。郁兰同样诧异地环顾四周，搞不清状况地看着吞云吐雾的圆圆。
“我是这边所有女孩的经理，你们做得好会赚不少，向她们一样每天上班，甚至上两个班，轻轻松松六百块到手。”圆圆看着两个女孩的惊讶表情，微微笑起来，泛着珠光的红唇一张一合，仰头吐着烟圈。
郁兰不情愿地说：“是吗？那为什么都要打扮成这样，太夸张了！”
郁兰说出了文雯的疑虑，叫她打扮成那样，她从心底里恶心。
“妹妹们，坐台不打扮成这样，难道装纯情，或者穿的像你们这样职业？”圆圆瞥视了下她们，语调明显地不耐烦。“男人出来玩，要的就是感官刺激，看着不像良家妇女，更能刺激他们的玩性，酒水大点，消费就上来了，公司不收你们任何费用让场地给你们挣钱，你们当然要卖力啦！”
文雯的耳朵嗡嗡直响，坐台，这个名词在影视剧里听过，酒红灯绿的场景在电视里见过，怎么自己的兼职小时服务生会是坐台？她屈辱地埋下头，偷眼瞄了下郁兰，郁兰惊讶的张大嘴，仿佛听到一个震惊的不得了的消息。文雯何尝不是？
“那固定工作的服务员怎么做？”文雯舔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
“那个中介老刘没详细介绍？固定工资的服务员是不需要这么打扮，但是每天必须上班，足月发工资，时间也相当长，不可缺勤。看你们的样子像是白天工作的人，你们做到吗？缺钱用还是做这个比较划算。就是打扮的妖艳一点，客人玩顶多三四个小时，三百块到手，有什么不好，那个死工资一个月才两千块，小气的客人有时不发一分钱小费，你愿意干？犯不着！”圆圆循循善诱。
文雯和郁兰艰难地做着权衡，父亲蜡黄的面容一闪而过，文雯低头咬牙做出了决定，“经理，你帮我借条裙子吧。”圆圆一听，自己的诱导一下就收到效果，开心地挥手，叫来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小雨，你wWw.身材和她差不多，把你不穿的裙子拿条过来。”说着指指文雯和叫小雨的女孩比划着。
郁兰拽拽文雯的衣角，耳语道：“你想好了，这是坐台啊，我们沦为坐台女了，心里不是滋味啊???”
文雯低声应道：“我也不想，可我缺钱，没有办法，那种固定工作的服务员时间长还每天必须到，我白天的工作还要继续，我只能这么选择。”发红的眼眶，郁兰不忍对视，“好吧，我随你一起吧！”
时间指向8点30分，圆圆换过一身职业的小西服套装立在更衣室门口，嫩黄色衬得涂得煞白的妆容，无比艳丽，露出乳沟的条状抹胸袒露在敞开的一粒式西服上装领口处，短短的一步超短裙下，纤细的大腿，紧紧包裹在狭窄的裙子里，妖冶，又压着端庄，不同于女孩们的劣质小礼服裙装，显示着她的经理身份，也就是女孩们口中的妈咪。
换过裙子的文雯，罩一件劣质面料的吊带式的豹纹连衣裙，敞开的领口，她用吊带上多出的长度，打成结，袒露的胸部稍稍遮掩，还是藏不住深深的沟沟，她下意识地用手掩着，不自如地踱着步子，在穿衣镜前调整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包身的裙装中优美地突起弧度，性感而妩媚，淡妆的脸上盛满心有不甘的无奈和对新工作带来的忐忑和抵触。郁兰穿着一件裹胸式样的超短裙，她身材匀称，尤其一双腿显得更长，秀气的脸不算漂亮，可高挑苗条的身材在女孩们当中居然出类拔萃。
圆圆满意地看着新来的两个女孩，心里暗自高兴，这下老客今晚有兴头了。“试台啦！”圆圆站在更衣室门口，挺着小小的却异常圆润的胸部，双手叉腰，扯着沙哑的喉咙叫道。打打闹闹的女孩们一下自顾自地站起来，向门口涌去。随着众人，文雯和郁兰跟在队尾。明亮炫目的水晶灯豁然映照在众人的脸上，闪烁的霓虹在过道里忽明忽暗地照射着，文雯和郁兰这才发现，她们进来的是员工通道，更衣室连着通道，全部在后场，现在才进入KTV客场，豪华的装潢这才显示出欢场的纸醉金迷。
圆圆带领一群女孩进入一个包厢，排首的女孩站在一帮翘着二郎腿的男客面前，后面的女孩依次排开，文雯和郁兰站在最后。大气不敢出的文雯羞愧地低着头，垂下屡屡长发。昏暗的灯光下，众女孩刷白无血色的脸，此刻却奇异地蒙上一层光辉，五官特别地清晰分明，勾划的眼线，涂刷的厚厚的眼影，睫毛，竟然变得非常美丽，文雯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女孩都要花这么浓的妆。在包间昏黄的灯光下，反而变得朦胧而五官分明，强烈地吸引着看官的视线。
文雯看着郁兰的淡妆的脸上，确实没有丝毫的吸引力，至少远距离观看，郁兰的脸毫无特色，一双长腿倒是吸引着几双目光。正兀自出神的文雯被郁兰捅了一下，“那个客人喊你呢！”文雯大惊，抬头瞥见一个年轻的黑瘦的男子在向她招手，圆圆嗔怪地上前推了一把文雯，“老板叫你呢，楞什么！”转过头，满脸堆笑地对着黑瘦的青年，“不好意思啊，这盼西（南京方言，代指年轻的女孩）今天刚来！”黑瘦青年面无表情地点头，文雯顺势坐在边上，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六位客人依次点好女孩，也就是小姐，长腿的郁兰最后被一位胖胖的中年人点了坐下，坐下后的郁兰和文雯对视一下，安慰似的互相点点头，两人同样紧张不安。
身份的置换，两人的心境发生着不同的变化，文雯是无可奈何的接受，钱对她来讲是太重要了，只要不是触碰到她的尊严底线，她真的可以义无反顾，视死如归不能正确的表达文雯的心情，却也可见一斑，清高的她虽经历以前的种种，骨子里还是涉世未深，懵懵懂懂，夜色的掩盖下，她小心翼翼地藏匿白天的白领形象。郁兰湖北女子的精明让她不肯吃任何亏，坐台的角色变换，让她鄙视却无法抵抗，轻松赚取的人民币比她辛苦熬夜做翻译来的轻松的多，在文雯率先表态下，她屈服于自己内心小小的贪念，每日压力下，不敢多花一分钱的她，甘心调整心态，为了人民币收拾起受过高等教育的清高，逢场作戏周旋在客人之间。
文雯战战兢兢地帮身边的黑瘦青年斟酒，学着邻座女孩的样子，大哥大哥地称呼起来，举手敬酒，仰脖喝下杯中的黄色液体，微苦发甜的液体顺势流入喉管，文雯竟然发现这兑了绿茶的洋酒也不是太难喝，绿茶的气味掩盖了洋酒的辛辣。木木地对着跳跃的大屏幕，MV在变换着画面，音准极有问题的K歌声从郁兰边上的胖子嘴里飘出，文雯难受地皱了皱眉，怕身边的黑瘦青年看到赶紧埋下头，双手抱膝。
几个小半杯喝下去的文雯，头有些晕晕的，原来这酒甜甜的是麻痹人的味觉，高度的酒精还是很快地发挥着它的作用。黑瘦青年表情冷淡，不冷不热地与文雯闲聊着，举止规矩。文雯偷瞄邻座的女孩，女孩穿着粉红色连衣裙，领口开的很大，一双爆乳，突突地跳托着，一双男人青筋毕现的手在白皙的胸前来回揉搓，女孩却欲迎还拒，不以为意地边喝酒边与男人玩着骰盅，频频举杯，连连灌下杯中三分之一的酒。泛着红晕的脸蛋在昏黄的灯光下都能看出来，碰到文雯的眼光，突然恶狠狠的瞪视。文雯有些不明所以，怏怏地继续和黑瘦青年聊着。
郁兰的精明性格在酒过三巡之中，还是发挥着，胖子的手摩挲着郁兰的大腿，她紧紧地夹着双腿，一杯又一杯地劝酒，闲下来，郁兰赶紧帮胖子点歌，胖子忙的哪有功夫揩油，刮噪的歌声却得到全场男人女人的鼓掌，奉承的男人们轮番敬他酒，看得出胖子是今天的主客。
圆圆偶尔进来一下依次敬过各个男人，坐在郁兰和文雯耳边再三叮嘱，不可得罪客人，顾客是上帝，小费等一下就会自动发给你们，要学乖。
文雯这一对是最安静的，只是坐在一旁聊天，黑瘦青年质地很好的衣着，名牌的LOGO醒目地横亘在胸前，他虽然低调，但是举止却有着一种气势，富人的优越感在他不多表情的脸上还是流露了出来。文雯知道来KTV消费的人，非富即贵，一个晚上的小费，包间消费也有好几千吧。
表现最活跃的粉红裙子的女孩，拿起点酒单，撒娇地对边上男人说：“大哥，我酒喝多了，想吃点东西，你给点吧？！”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揉搓的手，嘻嘻笑道：“好好，想吃什么点什么！”粉红色裙装女孩点完，甩手把单子递给文雯，“美女你也点！”说完眼神闪烁地眨了眨。文雯和郁兰吃的饱饱的，根本吃不下，可是看到女孩的眼神，她不敢不接酒水单，随便点了个小吃，随意翻着酒水单，桌上酒瓶上的标记在酒水单上的价格是2380元，他们包间拿了六瓶，天哪，一万多的酒水，加上她们的小费，今晚的开销近两万。文雯咂舌。
十二点多，胖子终于放下他抱了一个晚上的话筒，搂着郁兰的肩膀，开心地打着酒嗝，招呼男人们要结束。黑瘦青年起身恭送，随手叫过服务员买单。包中几叠人民币，码的整整齐齐，文雯瞥见起码有四五叠，他随手抽出两叠，一叠交给服务员，另一叠散开数出数目交到服务员手上。
圆圆嫩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也闪进了包间，笑容可掬地送男人们出了包间。
黑瘦青年重返包间，点齐一叠人民币交到圆圆手上，转身出了包间。圆圆笑着分发了每人三百元，轮WWW.soudu.org到文雯和郁兰却只拿出薄薄的两张，最后五六张全部揣入自己口袋中。
文雯和郁兰不解地看着圆圆，圆圆眯起细长的眼睛，浓重的睫毛膏下，小小的瞳仁直视两人，“这是规矩，你们每上一个班，必须交20元头钱，五个一交，100元我先收了！五天后再收，你问问她们是不是一样！”
文雯和郁兰将信将疑，有女孩附和道，“妈咪收头钱，这是我们这行规矩，我们也一样的。”
粉红色裙装女孩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地说：“圆圆姐，这两个盼西，呆B，老子喝这么多酒，就拿三百块，她们什么也不干，还拿两百，TM的，以后再这样，找抽！”长得粉嫩的女孩居然口吐秽言，文雯和郁兰闷在原地，她们并非忠厚老实，可是面对撒泼式的女人骂架，她们不知如何抵抗，不屑于争吵，郁兰呸了一声，粉红色衣服女孩一个侧身窜到郁兰面前，郁兰居高临下，不屑地瞪着矮她不少的女孩。圆圆这时才踱步过来，挥手让粉红色衣服的女孩退下，“丽丽，不要吵，姐知道你表现好，她们刚来第一天上班不清楚，以后要向姐妹们学学，不能在包间里和客人瞎聊，要劝酒！知道吗?”
文雯和郁兰看到粉红色裙装的丽丽是喝酒不少，还受客人的骚扰，都默不作声了。丽丽瞪着发红的眼睛，扭头步出包间。
捏着手上的两张纸币，文雯和郁兰相视一笑，三个小时多，挣到的两百元人民币，两人欣喜，也夹杂着沮丧。文雯算是运气好的，没喝什么酒，晕晕的头，已经很清醒了，郁兰倒是忙活着应付胖子，但也没吃什么亏，两人对第一天就轻松赚取到的两百元，喜不自禁，先前的阴郁一扫而光，白天的工作还要继续，两人赶紧打车回住的地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