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leven－s
【想要至少一件私有物。如果死的时候带不走的话，至少要能够留下来，作为我的、凯蒂的，留下来。】
上回说到，“我”总是在做梦。颠倒迷离，分不清时光，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因为总是在做梦，没法有时间观念的主角不能进行科学的统计，所以一直也没能发现梦境的秘密。比如：出现最多的梦境是哪一个？梦跟梦又有什么不同？
但上帝视角的我们是知道的，下面那个叫凯蒂的妇人是最概然梦境中妈妈的扮演者。
*
凯蒂的一生浑浊而清晰。从出生到现在，她活动的半径从未超过1000米。住宅位于聚居街西头娼妓区。聚居街是一条不过500步长的小街。房子的大小可以用脚步来测量，左右走三步，前后走也是三步。客厅就是卧室也是工作室。凯蒂职业清楚，生活方式规律。就连还算漂亮的脑袋里面的想法也从未同时拥有两个以上。
最开始十年，她的愿望是不要饥饿。她能够想到的解决之道是要是有一个不会叫唤的肚子该有多好啊。不符合生理学的设想很快被证明无用。最后的解决之道是别人提供的。十岁过去没有多久，一个男人在晚上袭击了她。事后没有死掉的凯蒂学会了打开双腿换取食物的生存方式，很漠然就接受了，一直沿用到她死去。
第二个十年，她的愿望变成拿到聚居街第一美人的称号。因为更美貌就意味着更多的顾客、更多的食物和更多的安全。虽然天生的相貌无法改变，然而……（你能指望一个希望拥有不会叫唤的肚子的方法解决饥饿的傻妞能够明白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吗？）所以，聚居街的人们有福了，经常可以看到名为“凯蒂挑战南西”的搞笑剧。街上来来往往的男人们都知道这种战斗毫无意义，不过，看美女打架总比看臭男人掀起的血雨腥风赏心悦目多了吧。经常有人不怀好意的推波助澜，伎俩是低劣到路人皆知，但是只要随便一句“凯蒂，你很棒”，凯蒂就会象看到红布的公牛一样勇敢的向南西冲上去卖弄。可惜下士杀人于手、上士杀人于舌，行动派的凯蒂天生苯嘴拙舌，每句话刚开个头就能让南西给原路呛回去，最后，总是以凯蒂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收场。
失败的凯蒂满肚子委屈。你曾经有最多的客人又怎么样，你现在是老大的女人又怎么样，你获得食物多得可以践踏又怎么样，你拥有最多的首饰又怎么样？……我的客人中可是有一个是最帅的，比你的所有客人都帅，比聚居街上曾经出现过的男人都帅。只是他现在不在罢了。马克出现的时间实在太不规律了。要是他在……
『要是他在』――从酒吧回家的凯蒂看着突兀的出现在自己家里的男人，沮丧了。『他在，我也不敢拉着他去见南西。』
凯蒂永远记得马克在第一次生意之后的吩咐：“我的事情，不要到外面乱说。”
如果说了，会怎么样呢？凯蒂没想过。她是一个很笨、有良好职业道德、不爱找事儿的姑娘。既然客人要求了，她就会完成。所以，不管争吵时南西的话是多么的刻薄，她也没有拿马克的例子来反驳。但是，能有多得可以践踏的食物，能有自己私有的首饰，能获得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是很怎么样的。哎。
“又怎么拉？傻姑娘。”
马克的笑容象闪电一样光亮，凯蒂一下子就迷糊了，期期艾艾、不知所云：“马克，你真的好帅啊……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马克笑得更闪亮：“是。你那一根筋的脑袋里面……”接下来的话含混不清，因为说话人忙于“劳作”。
良久以后，凯蒂终于从深海中浮了上来。
“唉――”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享受着因为工作顺利而带来的满足感。说起来，只要工作对象是马克，就一定会很顺利啊。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马克很帅吧。
“马克。马克。”WWW.soudu.org凯蒂咯咯的笑，无意识中重复着男人的名字，叫一遍就添一重满足感，而自身仿佛也变得越来完美。在觉得已经足够完美的瞬间，凯蒂会变得很大胆，平时不能出口的话语就会一个一个的问起来。
凯蒂知道，马克是最可信赖的答话人。因为他从来不撒谎。不喜欢的问题，他不会回答；但是如果回答的话，答案就一定是真实的。所以，当“你从哪里来？到过哪些地方？你是做什么的？你真的是叫马克吗？”这些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时，凯蒂并不生气。她其实也就是顺口问一问，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说她肤浅也罢，说她愚蠢也罢，反正，她就是对自己的双眼视线以外的事物不感兴趣。
凯蒂感兴趣的问题当然是“我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拿来问马克，真是有点傻。因为神出鬼没的马克wWw.先生、英俊的马克先生、强悍的连街长都会主动让路的马克先生，在这条街上只接受凯蒂的服务，从来没找过其它女人。
“又问傻问题了。”
马克的回答合乎情理，但是不符合凯蒂的意愿，她偏要坚持追问下去。“回答我吧。我要听你亲口确认。”
今次的凯蒂做得有点过线。因为街上所有强悍的男人都不接受弱者的拂逆。马克也不例外，只是他比较温柔，伸开双臂，把女人举了起来：“凯蒂非常漂亮哦。尤其是内秀……让我们再做一次吧。”
再次良久以后，凯蒂只能无力的摊在床上，而马克却神采熠熠的起身着衣。
凯蒂是一个敬业的、死脑筋的姑娘。她赶忙振作精神爬起来：“要走了吗？”一边帮忙给马克整理衣物，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为了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道：“说实话也没有关系。大家都知道南西比我漂亮。”
“不。我说的可是实话。凯蒂内秀。层峦叠嶂，凯蒂宝宝，你有名器啊。”马克笑眯眯的。
在封闭的聚居街长大的凯蒂根本不清楚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发现马克没有对自己的问题厌烦，她的胆子大了一点，又困惑的问：“可是，女人都想外秀的吧。我好想鼻子再短一分、颧骨再低一点啊。”
“也不是不可以。拿刀子削一削就可以啊。凯蒂要吗？”
凯蒂恐慌不已，在脸上动刀子，说不定会死的啊。小时侯有很多伙伴只受了很小一点伤口，后来都因为感染，发烧死掉了。
马克却把脸伸到凯蒂面前，继续开玩笑：“说不定会死的哦”。
听到关于死的玩笑话，凯蒂反而坚决起来。“好。马克帮我削削吧。”死就死吧。我一定要成为第一美人。凯蒂的眼晴笔直的望进几乎贴到脸颊上的男人的眼眸。“不要你负责。死掉的话，算我倒霉。”
感受到凯蒂的认真，马克不笑了，思考了一小会，说道：“这种方法太不可靠了，并不比向着流星雨祈愿的几率高多少。我教你另外一种方法吧。虽然慢点，但是十年以后，你一定是街上最美的女人。”
凯蒂没理解男人话中的深意，不过她觉得马克的保证最可信赖，而可以增进美貌的方法，也没有理由不学。十年就十年吧，时间久一点也没有关系。于是凯蒂开始学习这种被称之为“美容术”的方法。“把头脑放空，把心静下来，感受身体里面的气，然后控制这些气围绕着身体不许跑走。”
美容术真的很有效。运行起来，可以让身体寒暑不浸、尘污不垢。凯蒂不仅仅是皮肤越来越光滑，颜色越来越好，连衣物食水的需求也节省了好多。而且，一次偶然，她发现美容术居然可以提高伤口复原的速度。
马克教的东西绝对不简单！凯蒂简单的脑瓜子里，开始有了秘密。她小心的保守着个人的美容秘密，从来不向外人卖弄，在人后才抓紧时间偷偷运转美容术。
变得更美貌的凯蒂吸引了更多的客人，而凯蒂的敬业精神让她从来不拒绝任何顾客。她逐渐成为街上最有人缘的姑娘，不过她仍然重复着偷偷练习美容术、静静的等待马克的预言的那一天。
但是，她没能等够十年。或者说，她的竞争对象――南西没有活够十年。南西在第八年末死掉了。死在一直宠爱的老大手里。而且她的房子、首饰、衣服和食物通通被分掉，赤裸裸的尸体扔到垃圾场后马上被人拣走。估计是化为了食物。
凯蒂惊恐不已。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对于第一美人的称号再也不感兴趣。她不是畏惧死亡，她恐惧到愤怒的是“一个曾经长久压在自己头上的人走后居然什么也没有剩下”。
她一直压在我的头上。
她比我强。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剩下。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
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
也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我。
想要。
想要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要至少一件私有物。
如果死的时候带不走的话，至少要能够留下来，作为我的、凯蒂的，留下来。
――这就是凯蒂短暂人生的第三个愿望，也是最后的一个愿望。
凯蒂没受过什么教育，又缺乏想象力。她根本不知道该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完成自己的第三个愿望。最后，她采取了让旁人讥笑的举动：求天，求地，向着白天出现的奇迹流星雨许愿……
『白天都有流星雨出现，我的小小愿望怎么就不能实现呢？』跟全球十亿人一起对着奇迹流星雨许愿的凯蒂偷偷的祈求。
许愿原来真的会有效。
86年底，马克再次出现的时候，发现凯蒂居然怀孕了。而且，因为缺乏经验，孕期已经超过四个月。
以性服务为职业的女人是不应该怀孕的。马克摸着凯蒂的肚子，懊恼的说：“这个时候再打掉，也很麻烦。”
“不。我要把他生下来。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凯蒂淡淡的说，眼睛因为顿悟而熠熠生辉。
几个月后，聚居街以及附近这一片垃圾山最被人嫉妒后来又最被人耻笑的孩子诞生了。
他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就像他的罕见而漂亮的浅金色眼睛一样，只是摆设。出生时就没有啼哭；眼睛睁开之后，没有瞳光反射；无论身边有什么响动，他都无动于衷。又聋又瞎又哑，这样的废物根本不应该被生出来。他应该被流产、被掐死、被立刻抛弃到垃圾场上。但偏偏他有妈妈，而且他的妈妈很疼爱他，闲余的时间还陪着他唱歌。
凯蒂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她搂着安静得象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的儿子一遍又一遍的哼着自编的催眠曲：“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是妈妈的宝贝。你是凯地斯。”
众所周知，“斯”是一个尾音，意思就是“什么什么的”，表示归属的意思。从名字来看，凯地斯的确应该是凯蒂一个人的私有之物。
但是，混乱之地，私有之物是不应该存在的。
在马克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凯地斯的生产匪夷所思还算顺利，但他的生存机会永远是凯蒂后半生需要努力争取的东西，偏偏她手中的筹码又实在少得可怜。
――“不。我要留着他。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不做的话，就出去吧。”
――“算了，你就当他不存在吧。来吧。我们开始做吧。”
――“你再碰他，我就不做你的生意。”
……
用各种方法小心翼翼庇护小孩凯蒂象一个护崽的母老鼠。是老鼠不是老虎，因为她没有匹配的实力。她只有把儿子尽量收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避免伤害，然后背着人用神奇的美容术来救治儿子。幸亏有美容术啊。每次利用美容术把奄奄一息的儿子救治回来的时候，凯蒂就会深深的感激马克。
在混乱之地，比食物更加匮乏的，是知识。混乱之地的生命中，没有侥幸。为什么马克会如此偏爱自己，教授这么有用的技能？凯蒂想不通也不敢想深。
难道是因为名器？
不知道是不是名器起了作用，在磕磕碰碰中，凯地斯度过了喂奶期。
但是，89年，好运终于到头了。聚居街的老大再次换人。用鲜血来庆祝自己的上任，狒狒如此，猩猩如此，狮子亦如此……毁掉与前任有关的事物简直就是所有野性尚存的雄性生物的本能。新的头目对领地的梳洗不过是返古而已。街面上笼罩暴虐的阴云，又不是第一次，实在不需要惊讶。但领地中每个个体仍然不争气的战战兢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比自己更弱的家伙是最好不过的发泄工具。这种气氛下，凯地斯受伤的频率明显增加。
整夜整夜的运转美容术，一次次把气输入到儿子的体内。看着好不容易救回的儿子，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凯蒂终于痛下决心：“把儿子藏起来，暂时放到外面去”。没有任何犹豫，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可以选择。如果是他的话，寄养下儿子应该不会拒绝。虽然对于抚养小孩，可能他不擅长。但是包括自己，这里每个人都不擅长带小孩吧。至于另一个问题――人身安全，哎，要是交给其他人，只怕孩子会进饭锅吧，只有他才是自己知道的唯一看起来会固守承诺的人。
先要让他答应。不知道该怎样来劝诱，但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他。
抱着儿子，凯蒂偷偷向垃圾堆深处走去。
预告：
寄养协议
本章问题：本章好像违背了同人文的原则――每章至少出现一个原著人物。其实，本章出现了两个原著人物。不过，第一个重要人物，他化名为“马克”。猜猜他是谁？另外，凯蒂选定的超级奶爸又会是谁呢？
提示词：帅、强悍、温柔、美容术、垃圾堆、固守承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