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昨天梦见你。怎么啦,不回家啦?不回家也好,我这里正缺少人手呢!”
在李士孟的庇护下,德信的日子开始安定了。首先,他加入了越南籍。其次,他有了自己的小窝。最后,他有了稳定的工作。
他被分到越老边境的锡矿里工作。几年里,当过矿山的矿工、队长、管理员和矿长。
在所有的社会主义的国家里,越南的私有制要比其它国家发展的快。小商小贩比较盛行,小块土地承包在一些地方早就实行。在李士孟的帮助下,七七年他开始承包了一处表面上已经枯竭,实际上不断有新的蕴藏量出现的锡矿。往后的几年里,周德信已经赚了一笔可观的资金,在锡矿行业里也有了比较深厚的人际基础。
但是,七十年代后半期一直到八十年代的越南,是侨居越南的华人,有史以来最不好过的时期。随着中越关系日益恶化,周德信的活动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限制。尽管有后台的保护,他还是一次次地接受调查,不断地受到限制,不得不缩小矿山的生产规模。但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矿业主了。他把目光转到了翻过矿山西边的老挝中寮地区。
在谈判老挝的他曲地区一座锡矿快要取得成功的时候,接到了李士孟的电话,要他马上回顺化,有重要的事告诉他。
在顺化李士孟的家,他看到了一位全身戎装的上校团长。他结婚才五年的妻子小黎在帮他整理行装。夫妇俩是在一九七四年巴黎和会停战期间结婚的,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大的女儿,叫李南庆,是他攻入西贡的第三天出生的。小的儿子,才一岁多点,叫李北喜。
“阿孟哥,我从报纸上看到了,前天,我的国家在边境向越南进攻了。我也料到你会重新上战场。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要你来不是说这些话的。别说了,这个问题我?谁也说不清,我是向你告别的。另外,我劝你立即回去,把你的设备立即向老挝转移。这里,有一份越南企业向老挝投资的证明文件。你拿着,肯定有用。到那里的边关口岸去找阮金华,他是那里的负责人。那个阮金华你应该认识他,七三年我刚提升为营长的时候,你在他的连里当班长。记得吗?额头上有一块伤疤。”
“阿孟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我和你怎么变成了敌人了?”周德信双手蒙着脸,坐了下来。
“德信兄弟,我想了几天都没有想通过。不过兄弟,我李士孟可以对天发誓:第一,我决不会作对不起中国的事情;第二,任何时候与我生死共患的德信是亲兄弟。”
形势急转直下,李士孟给他的文件并没有起到关键作用。他往老挝只拉走了一部分设备,大部分值钱的设备都被扣下了。
那天,在他的战友阮金华的帮助下,他装了二十几辆车的设备,有东欧产的颚式粉碎机,大型电机和皮带输送机。在关卡,被越南边防部队扣下了,什么文件,关长阮金华证词都不起作用,还把他扣押起来。
祸不单行,就在那天,阮金华拿给他一份内部通报,通报上登出: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七日,国家一级战斗英雄李士孟上校,为保卫伟大祖国的首都,在高平南面的一场战斗中光荣牺牲。
在边境的拘留所里他,他几天不吃饭。他最痛苦的没有能见到他的遗体,没有能在小黎嫂子的身边。
接着,是半年莫名其妙的关押。在开始三个月里,他受尽了人wWw.为的折磨。先是要他承认非法盗取国家财产,进行严刑拷打。一个监狱管理员,时时刻刻与他作对,扣?口粮,任意用刑,使他的日子度日如年。如果没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就可能这一辈子就毁在这无人知晓的监狱了。一个稽查组来到了他关押的监狱,核实犯人的案情。巧合的是,十分有权威的组长,是曾经在李士孟当团长的部队里担任党委书记的陈太沛。他是周德信在人民军里关系仅次于李士孟的弟兄。
他档案里翻到一名叫周德信的犯人材料,罪名是鲸吞国家资产,一看相片,就是为祖国的统一患难与共的德信兄弟!
他一拍桌子说:“这不可能!马上提审周德信。”
两名士兵架着已经不能走路的周德信。
这位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冲入燃烧的民宅,救出了老人和孩子的英雄,在忍饥挨饿数天后找来半碗干粮,自己舍不得吃一口的弟兄,怎么啦?怎么变成一个垂死的人?
这个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党教导员,眼睛红了,不顾在场的其他人员,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泣不成声。
经过详细的讯问,他基本明白了,这可能是一起个人预谋的案件。
他给稽查组的人介绍了周德信的历史。他说:“不要说他是受冤屈,即使是他有点错误,我也要为他请求赦免。”当然,这话在一九七九年也许是大话。
经过一个多月的内查外调,案情真相大白,是有人乘机吞没他的财产。
这个人就是他们共同在一个团队的阮金华,地区的海关的关长。
过了十年,陈太沛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已经是大富翁的周德信。
由于某种原因,他没有能立即收回这批价值达人民币几百万WWW.soudu.org的设备,只给了一份南方大区党委的处理文件。
现在,他应该到哪里去生活呢?
他决定去老挝。
在崎岖的山路上,汽车转弯抹角地行驶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他们指定的地方。它在山坡顶上,这是最后一段路里,不得不走路时感觉出来的。怎么样才能把我们的地点告诉德信呢?有办法了。我把办法用汉语告诉了阿莉。她马上就明白了。
在屋子里,他们仍然没有解开我们的蒙布。他们在讨论,说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突然间,我觉得这语言我熟悉,听得懂。这是中东一带阿拉伯世界通用的闪米特语。这是我上大学时选择的第二外国语。当时,我的此门外语的成绩比英语还好。
我听到他们在说,沙耶武里省和琅勃拉邦都派出了大批警察。中国驻万象大使馆也在关心我的情况。他们与周德信已经通了五、六次电话。……他们至少有三个人,用闪米特语在激烈地争论,满以为没人听得动他们的话。他们讨论的结果是二、三天内必须结束,否则必需分散转移。
我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阿莉。
阿莉把我与家里人通话的要求告诉了绑匪。绑匪请来的一个会汉语的人,用手枪敲敲我的脑袋,说:
“朱先生,”他们的口音中,朱和周难以区分。“我现在把枪口对着你的脑袋,只允许说你们的情况很好,要他把赎金尽快拿来。多说就马上毙了你。”
有人递给我一部手机,已经拨通了。
我拿起手机,刚说了声:“德信,我是宁生,……”按照预先约定,阿莉大声喊了起来,说:“我来接电话,我来接电话!拿给我,听见吗?拿给我,给我!――”她冲了过来。绑匪去阻止她,注意力分散了。
我抓紧时间说:“我们在班宽村,公路边,知道吗?我们现在情况很好,他们要五十万一个人的赎金,是美元。”
德信说:“好,我知道了”
刚说到这里,他们夺走了手机。说:
“够了。”
阿莉拼命地挣扎,说:“我也要和爸地说话。”
那个拿手机的说:“记住,只能讲一句话。”就把手机贴近她的耳边。
她用越南话说:“爸地,我是阿莉,是阿拉伯人……”没说完他们就拿开了手机。
那个会讲阿拉伯语的头目,也带着黑色的头套,拿起电话,与德信开始谈判。他用老挝话说:
“周老大,人,我保管得很好。你应该放心了。”
对方讲话时。他从容不迫点着头;
“是的,是的。我是这个地方的人,但我不承认这个国家,不要给我提起这个国家,否则我会生气。”
他又听了对方的说话,然后继续说:
“我一句也不愿意多讲了。周先生,现在给你的最后期限,明天下午七点之前,如果得不到一百万美元,我就立即撕票。我们仅仅是为我们的独立运动筹划点资金,等我们……”
他们还没有完,蒙着脸的我俩立即被送回原地。路上,阿莉把那人与德信通的话告诉了我。我猜测,他们可能是南亚或者中东的一个什么恐怖组织。
直到我获得自由后,我才知道德信和阿达的遇险的过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