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弟孙永禄走后。孙永昌又卖了五天,将剩下的货全都卖完了。一细算,去了房租钱、雇车钱、还有他的每天吃饭钱,这趟买卖正好赚了五十五块钱。他准备回去呆几天再办第二次货来这里卖。
可他要回家,一连等了三四天,拉脚的车不知为什么就不来了。并且连一个上八面城的庄家院大车也没有,真太不巧了。由于他做完了买卖回家心切,考虑要抄近道走,八九十里地路程有一天的工夫怎么也走到家了,就决定走着回去。
次日早晨。他六点来钟就起了来。吃完饭后,去后院柴堆找出根三尺来长应手的木棍,好防备路上遇到什么野牲口,就上了路。
路上,他原心想哪能会不碰到几个路遇同行呢?可事情正正出乎他的所想,走出二三里地,光秃秃的沙陀子地一看好远,前后都不见一个人影。路也很不好走,虽说是人车常走的道,可因都是沙土地,一脚踏下去就是一个小沙坑,走起来很费劲。
当他走出古榆树约有五里地的时候。因路上没有遮挡,就发现路的前方大约二三里地远的地方,有七八个人和他相对走来。当距离又走近些时,他看清那些人的身上都背有枪枝,孙永昌心一惊,糟了!这是遇上劫道的土匪、胡子了,身上带的五十多块钱得怎办呢?他望了望四周光秃秃的沙陀子地,是想往哪躲也没处躲,想回身往回走,也不把握,倒会引起胡子对他的注意,另外人还没有枪子跑得快。这时他正好觉得腹中有屎,这使他在这急中就来了主意,便去道的左边一旁选了个地方,借蹲下屙屎之机,将钱拿出来埋在沙土里。等拉完屎起来时,胡子们已来到他跟前,约有十步远,前边的一个中等个子约有四十来岁,一脸上长有黑黑的络腮胡子的家伙端枪上前喝问道:“干什么的?”
“走道的。”孙永昌边系着裤腰带镇静的回答。
七、八个胡子都端枪上来将孙永昌围了上,一个大个子家伙问:“你是哪的?”
孙永昌因考虑自家没有什么财产,就实告诉说:“我是八面城街上的。”
“你在八面城街上是干啥的?”
孙永昌又实告诉他们说:“我现在没有职业,我原在八面城火车站上马车会当会计,因为打了火车站上的日本人,被抓到郑家屯的政治犯监狱里,才出来不多日子。
“你还挺能耐呢,敢打日本人,那你到这地方干啥来了?”
孙永昌在心里编一套嗑说:“我在八面城找不到职业,家里又没有产业,来古榆树想看看缺教书先生不,我想到这来教教书混碗饭吃。”
“那你刚才蹲着干什么?”
“我这不拉屎呢吗?”孙永昌一指他拉的屎说。
“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我现在正穷得叮当三响呢。”
“搜搜他的身!”大个胡子下令道。
有四个胡子立即一齐上来,来搜孙永昌的身。连背心、裤衩、鞋窠都翻到了,也没有翻出一文钱来,一个搜身的胡子冲大个胡子说:“大哥,这家伙的身上连一个子也没有,真净干。”
另一个搜身的胡子狠踢了孙永昌一脚骂道:“看你穿着长衫,梳着背头,也不象个穷光蛋样呵,你身上怎就没钱呢?”
大个胡子见在孙永昌身上没搜出一文钱来,下令道:“先将他捆起来!带着他访访再说,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孙永昌忙向大个胡子央求说:“我说这位大哥,我刚才说的确实都是真话,我家真连一点啥财产也没有,也不陈钱,请大哥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不行!谁是你大哥?快把他捆上!”
于是三四个胡子就象猛虎恶狼似的, 上来将孙永昌用绳子结结实实的捆绑了上。然后一个胡子又拿出一块黑布蒙眼,将眼睛给捂上了,孙永昌就啥也看不着了。一会儿,听大个胡子下令道:“牵他走。”
孙永昌就象被牵瞎子一样,由一名胡子拽着他的左胳膊牵走了,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说话声:“爹,又来江洋老爷了,还绑着个票呢。”
“你个小孩子,不行瞎吱声!”这是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
孙永昌听这个声音很近,也就十步二十步远,他估讲这可能是进了个屯子。因他还被胡子拽着继续走,突然叭的一下子!就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个大前趴子。由于两手被捆着,这一下子摔得挺实惠,他的胸腔子WWW.soudu.org都被摔疼了,嘴里也觉得有一种咸滋滋的东西往外流。他知道,这是嘴被摔出血了。
“快起来!你耍什么赖皮?他妈的!”
孙永昌的腰间立即挨了重重的两脚踢,踢得他“哎吆!哎吆!”的连叫了两声说:“我的手让你们捆着也起不来啊。”
“你他妈个巴子的,非往门坎子上绊?竟找麻烦。”胡子骂咧着将孙永昌拽了起来。
孙永昌这才知道是进了一家人家的屋。到了屋里,又听大个胡子吩咐说:“将蒙眼给他摘下去,把他掫上炕,让他靠中间墙垛那去坐着。”
蒙眼被摘了去,孙永昌狠眨了几下眼睛,虽一时看啥不太清亮,可这家人家是一头开门,屋里是连二大炕的三间小土平房是一目了然的。他被胡子掫上炕后就让坐在连二炕中间的墙垛子处。目地是省得他随便往外看。然后,胡子们就都上了这连二大坑的前屋炕。都枪不离身的,有躺下,有坐着的。大个胡子端坐在炕头上,对在屋地上站着的这家男人吆喝说:“小老头,你们家有什么好吃的?赶快的给整饭!”
这家的男人看样子约有四十来岁,实际倒不算老,因是庄稼人,就是穿的土气些,显得好象老似的。手里擎个小旱烟袋,粗声粗气的说:“我说江洋老爷们,我们家现在就有高粱米和芥菜疙瘩咸菜。再啥一点好吃的也没有了。因我们这里是孤孤的一家,凡是干你们这行的,一来都爱跑到我们这里来打间过宿,将猪鸡早都给吃没了。”
这家的女人领两个约六、七岁,七、八岁的孩子站在里屋屋地上的一个粮囤跟前插言道:“连我们家的狗都叫上回来的一伙给用枪打死吃肉了,真一点啥好吃的也没有了。”
从屋里的破烂不堪的情况看,这家确实也不富裕,家具摆档,只有一口旧板柜摆在外屋炕对个的北墙下,上边摞着几条破被子,再就没啥了。所以这家的男人和女人一说他们家没有啥好吃的,胡子们谁也没说什么难为他们的话,大个胡子说:“那好吧,你们实在没有就讲不起了,赶快的去给我们做高粱米饭吧。”
这家的男人对他女人说:“你就快去给做饭吧,叫恩子去给你抱柴禾,他可能在外头呢。”
这家女人听了男人的吩咐,去外屋厨房做饭去了。这家男人就背依着柜盖,个人默默的在抽着小旱烟袋。
这回大个胡子侧过身子来问孙永昌:“喂,你家在八面城哪地方住?”
“基督教会界比,刘破盆子那院里。”!
“你叫啥名字?”
“我叫孙永昌。”
“你说的都实话吗?”
“实话。”孙永昌点头说。
“告你说,如果你要撒谎白溜我们一趟的话,别说枪崩了你!”
“保证都是实话,如我说的要不是实话,你们怎么处理我都行。”孙永昌这样说因心里有底,家里根本什么财产也没有,让他们随便访去吧。
过了些时候饭就好了,这家的男人搬来了桌子放在炕上。这家的女人同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将饭和咸芥菜疙瘩丝都摆上了桌子。胡子们就开始吃起来。等胡子们都吃完后,大个胡子令两个胡子暂先给孙永昌松开绳,并告诉这家男人给拿碗饭来给孙永昌吃。这家男人去了厨房,不一会儿这家的十一二岁小男孩给端来一大碗高粱米饭。孙永昌因心里感到很丧气窝火,只吃了半碗就撂下了。然后两名胡子又将他捆了上。
一宿一天过去了,胡子们wWw.没有理孙永昌。等到了第二天傍下晚天快黑时,大个胡子又开始审问孙永昌道:“你说,你对我们到底撒谎没有?”
“没撒谎。”
“不对,你对我们撒谎了,你就老实的说吧。”
孙永昌考虑这可能是胡子没访出他啥玩应来,最后又来诈他一下,便疾口否认说:“我一点也没有撒谎。”
“不对!我再问你一遍,”大个胡子提高嗓门说:“你对我们撒谎没有?如果你要再不老实的说,我就枪崩了你!”
孙永昌以为这是胡子故意拿这个下马威来吓唬他,没有想到胡子会抓到他的什么把柄,所以仍一点没害怕的说:“我没有和你们撒谎,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查去,访去。”
大个胡子竟真的来了肝火,用拳头“嗵”的一声,狠劲往炕上一砸说:“好啊!今天我叫你嘴钢硬?来两个把他拉出去!我就枪崩了他!”
有两个胡子立即前来将孙永昌拽下炕,拉到房门口前十来步完的地方,将孙永昌用脚踹坐在地上。
屋里大个胡子拿着杆大枪趿拉着鞋就出了里屋到了外屋地。这家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马上就哭喊着推他爹说:“爹呀,你不能让江洋老爷在咱家门口枪崩人啊!你快去给说说吧!”
这家男人见儿子这一说,赶紧跟出里屋,趁大个胡子还没出房门口便往回拽大个胡子说:“我说江洋老爷,你们不能平缘无故的害命呵,你们要说他有线,就让他们家人拿钱来抽呗,哪能说枪崩就枪崩呢?”
“不行!这小子太狡猾,”大个胡子边摇甩着胳膊说:“他们家倒没有啥,我们都访了,不过我们抓他那天,他蹲在道旁借拉屎的空,将五十多块钱埋在那泡屎底下了,差一点没将我们糊弄过去,你说他狡猾不狡猾?当时我一想,他蹲那拉屎必有文章,叫人用棍一掘,掘出五十多块钱来,我心思这回他要说实话就拉倒,他要不说实话就枪崩了他,叫他狡猾撒谎?”
“别,别,别,江洋老爷,你们得了人家的钱就中了呗,还害人命干啥?”
“不行!今天我说崩就崩了他,一个人命算个啥?”
这家的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也跟在后边说:“江洋老爷,你们不能崩人哪……”
由于这家的男人没有这个大胡子有力气,虽是奋力往回拽,可大个胡子还是挣脱出了房门口,对站在孙永昌左右两侧的两个胡子喊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远点闪着,别崩你们身上血!”说着就“咔啦”一声,拉开了枪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