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当天际的第一绪阳光从东方透出,整个明净的天空总算从无尽的漆黑中迎来了明媚,元真、常风两人仿如两座雕塑般迎着朝阳立足船头。两人此时正面被阳光度上了一层淡金色,看上去甚为庄重。
“这朝闻光露,夜受阴华,天地之间的生机意趣当真是无穷啊。”元真那莫名的感叹再一次暴发。
“这看朝阳又让你联想到了什么?为何这付语调?”
常风虽是与元真一同进入江湖,可到眼下仍无法了解他。有时侯元真古里古怪老气横秋,一副古圣先贤的十足派头,有时却顽皮如街巷小孩般的天真善良,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呢?这个问题不但常风有时在问自已,只怕给元真自已回答也多半没有结果。可元真那颗纯真、洁净、善良的心总是让人能从骨子里接受并喜爱他,这种感觉和他相处久了越能感受。是故连一向冷酷若冰的常风在面对元真时亦难狠下心肠,上一次在峨眉山杀人之事便可见一斑。
虽是听到了常风的问话,可元真半天没有回答,只是迎风享受着眼前的时光,无奈常风只得转身返回船仓。
“你去哪里?”wWw.
“回仓里看看青灵醒来没有。”
“哦,对了刘定先生一行人留在那里该没有危险吧。”
“你就放心吧,是先生要我把他留在那处的,他说待他伤好后会在成都乃至整个巴蜀重新结集反对魔门的势力。我想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棋子插在魔门势力范围之内该不会是坏事。”
“嗯,你说得对。以先生的智慧哪怕是仇天涯亦要逊上一筹,想来在那里安心养伤该不会有大碍。”
说完,元真复又看向朝阳,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着他一般,而他胸前温玉则在同时仿若心有感应,逐渐明亮温暖起来。待元真感觉到异常,看向胸前时,方才的那股奇异温暖感觉顿又消失不见,而那感觉直让他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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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霞观距成都东有八十多里,是建在长江边一处险峰之中,其峰因旁水而立,是故水脉山泽十分灵异,由于上山路险,是故寻常百姓终年也不复进山参道。元真一行人座的是船虽然是顺流而下,但到天霞观亦要一日一夜。
时值近午,当流沙船的货船从长江上一道大旋弯转到一细窄航道时,一座险要的山峰,仿若从江中横生枝节,强破长流般屹立眼前。
此时货船的甲板上除了两个看舵手,两个寻检水手外,元真、欧阳德、常风、青灵、了尘小和尚五人皆已走出仓房上得船甲板。
看着不远处的天霞山,四人心头各有千秋。
“船家,这天霞山可有办法上去。”
看着天霞山这险峻的形势,欧阳德不禁提出这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若是这天霞山无法靠船,那么要去天霞观只怕众人皆要在水中一游了。
“少侠,这天霞山是成都水道一折口子,山边暗礁甚多就连小筏都不敢停,何况我这笨重的货船。不过转过折口,在山的西北方有一浅滩,在那里还是可以停靠,只是从那里进山要绕很远的路。”
回话的是掌着船后舵的老水手,他说出这番话,顿时让四人心再无疑虑。
“呵呵,能停船就好,好在不用游着过去,这绕点路就绕吧,大师以为可以吗?”元真询问的看向散佛。
“一切少侠做主吧,我这四方云游的和尚,走到哪里也是走,走什么路都是路,没有何分别。”散佛微笑的谒语对道。
“那好吧,老船家快快撑起槁子,我们好早去早回。”元真微笑的转身对着老舵手道。
“我看你是心急想看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吧。”青灵显然今天的心情不错,居然打趣起元真来。
元真闻听,嘿嘿一笑,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说,他亦极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出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反驳,也许在他的心里,亦盼着早日带着众人逃出这西南之地吧。
时值近午,大船总算是在这段险恶的航道上安稳的停在了天霞山西北面的滩头,一行五人当下穿过滩头,直向山中进发。
这天霞观座落在天霞山半高处,由于众人皆不识路,所以只得按照直近的距离是直线的法则,直直穿越着天霞山。
此山因地势险峻,故山下基本上没有什么住户,几人一路行来随处可见的是怪石磷旬,苍古树藤。也难怪,这天霞观本不是什么名庙大观,自然没有那青砖麻石铺就的引道,要不是从那些零星的干土脚印上分析,压根就找不到一条像样的路。为此,原本在山脚下看上去十分近的道观,结果一行人仍是走了足有个多时辰方才到达道观的山门处。
当天霞观的山门在一行人眼中显出时,便看见两个持山的弟子正一左一右拿着尘拂护卫着山门。元真见此情景心生亲切,刚要大步急速向前行进时却被散佛一把拉住。
“少侠莫要心急,还是由老纳来探探虚实为好。”说完,散佛手持禅杖,背负行装牵引着了尘小和尚当先向着天霞观的山门走去。
天霞观是一座小小观落,占地只有三四亩田之大,故山门建得不甚高大,比起青羊宫那富丽辉宏的山门自是云泥之别。
行至那两个守山弟子面前时散佛低颂一句佛号后慈言询道:“敢问此处可否是天霞观?”
左首稍近的弟子一瞧眼前的老和尚一付行脚僧人模样,加上身后四五个年青人,历时眼中凶光转瞬而逝,微笑的对道:“此处确实是天霞观,不知大师来此是否化缘,若是化缘那请随我入观一叙。”
散佛没有急于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方仔细的看了看两个守山弟子,半晌后他高声大道:“行脚散佛仁智今日前来天霞观有事相询,望观主能出山门一叙。”
散佛身形矮瘦,身材更是只及元真等人的肩项处,此时一句话却大得如虎啸山林,惊得四野震惊,想来是用秘法催生而至。
两守山弟子顿时被散佛的雄浑声线给吓得面色苍白,手中的拂尘几欲跌落。不等两人回过神,散佛又重复了两遍刚才的话语,且用上的真力一次更比一次用重,连元真几个站在稍后得青年,都惊骇于仁智的手段,更何况那两个守山弟子。
二人此时的感受直觉得站在眼前的非是一个瘦小的僧人,而是一头巨凶猛虎。
见观内片刻无人应对,仁智不再开口只是哈哈大笑一声:“几位少侠速速回返,此观再非天霞观。”
待元真几人听清了散佛最后的话时,仁智早已一手提着了尘小和尚消失在了茫茫山野之中。三男一女见此情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在场中不知所谓。
“大师之言必有道理,只怕我们的行踪早就泄露了,大家快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欧阳德,扔下了这句话后他亦掉头飞快的向着来路行去。
元真与常风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哪还迟疑,正当准备动身逃跑之时,突然天霞观内一股极重的杀气奔涌而来。一瞬间观内飞速奔出数十人,而带头冲在最前的正是鬼道与左瑶。
见此常风一把拉起青灵当先向后逃去,元真亦不迟疑,随后展开行龙千里的身法直追向前面一行人。
原本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元真一行人明白魔门已在天霞观设伏后,众人下山自然就便成了夺路而逃。上来用了一个时辰,这下山却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已快穿出山脚至山间的浓密树林,隐约间几人还可以看到在滩头不远处停留的货船。
正在几人快要穿出树林进入滩头时,突然走前的散佛硬生止住极驰的势头,手中禅杖更是猛然一杵,钉在了地里。
“什么人,还不现形。”
话未完,散佛的身形虚影一晃,掌风当先震开了数丈外的枝叶,随即一个绝美的倩影印在了众人的眼里。
“住手啊,大师。”
看清了来人,元真见挡不下散佛凌厉的掌势,急得大喊大叫起来。
“这不是舞秀吗?你为何躲在此处?”仁智尊者问庆时,他硕大的手掌已不过距淡舞秀的面门只有五寸之距。
见是散佛与元真等人,淡舞秀顿时心喜莫明忙道:“敢问大师你们一行是否是从水路来的?”
元真一路小跑至舞秀身边,一听询问立时回道:“我们正是从水路过来的,你看那船就是流沙帮的。”说完,他还一手指着浅滩处的船,示意舞秀看过去。
看见有船,舞秀激动的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算可以离开此地了。”
“秀儿何故这么说,难不成碰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散佛关切的询道。
“大师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快领着大家逃出这里吧。其它的人现在全在躲在林子的西方。。。。。”舞秀简而言之的道出了情形后,当下一干人飞速的向着林子的西边行去。
片刻终于在一堆高密的枝条间穿出了一条路,随后元真等人看到这四面被高草掩盖的林间空地上十数人围做一团,个个人身上多少都沾染了鲜红伤势,想来不久定是与魔门追兵动过手。
忆真、常启等人一见元真等人到来,纷纷起身相迎,忆真更是飞扑直入元真怀内,大声痛哭道:“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若不是秀姐与启哥哥帮我挡下骆凡的一刀,你我只怕阴阳两隔。”
闻天忆真的哭诉元真心头一酸,好在并未当着众人表露,只是温柔的一抚忆真的温肩。“好了不哭,现在我在这里,绝不会让我们可爱的真儿再受委屈。”道完,元真神光一扫四周众人,眼内透出的坚韧之色顿时让人心头起敬。
“大家现在已聚在一起,此地更是不能久留,快快随我从水路逃出,迟着恐怕被魔门给再次围堵。”元真道完与散佛四目相接,后者赞赏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一群数十人立刻打点周身急向滩头行进。
快出林子之前,散佛一把拉住常风、元真道:“我三人断后,舞秀速领大家上船,我感觉到魔门的行迹。快、快、快。”
最后三个快字散佛仿若吼出来的,一时激得众人奔行的速度再快一筹。
当最后一个天涯海阁的女弟子的背影向着滩边的货船奔去时,元真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魔门给追上,若是方才在林中被围堵,只怕是要全军覆没。”
心中想法刚刚冒出,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已从林中极速传来。断后的三人心中清明,彼此对视一眼后,亦随着大队缓缓的向着滩头退去。
“只怕不会少于五百人。”元真边退边极目向着密林看去。
“该是这个数,只是为何魔门如此清楚我们一行相会的地点,难道是有内鬼?”
“有没有内鬼,老衲不清楚,不过看这架势,魔门是要一网打尽。”
三人简短的对话完毕,魔门联军精锐已呈一字从密林中鱼贯穿出。此时三人距密林已有十丈开外的距离,而最后一个海阁女弟子亦在三十丈外的船边被欧阳德与淡舞秀搀扶着上了船。
“不能让他们拖住船上的人,不然所有的人都难已逃脱。”
元真心中下定了决心,腰间乾元激昂入手。宝剑出鞘,一声龙呤,惊得在旁的散佛亦目透赞赏。
“大师与风弟先走,我能拖得一时算一时,切记要护得众人周全。”
在这危难时刻,元真突然变得果断,一把将欲开口的常风往后一推。接着他负身顶住在滩头之上,右手持剑向下微倾,左手握拳集聚真力,全然一派大家高手的风范。
“好,元真少侠对着于震海都有如此胆色,老衲心中好生欢喜,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不过以你我的脚程,只怕他们是无法追上吧。”
说完,散佛大手一抄,元真、常风顿时仿若呆鸡,半点反抗亦没有,便被他提起拎在了空中。
当两人回过神,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时,两人的身体已被散佛抛皮球般投向了空中。
”哎哟。。。”伴着嘴里痛呼,两人的身体终于落在了货船的甲板之上。
这两人上得船来时,货船刚行至江中不足五丈远,此时散佛却背水而立,手中禅杖入地生根般定在沙泥之中。待元真等人起身向岸边看来时,魔门行得最前的精锐,已逼至散佛身前不足十丈,亦在此时,刀魔于震海也估好了距离,不理挡着的众人当空飞跃跳至散佛头顶,接着双手掌刀从上猛力直压下来。
面对着于震海这强行而出的杀招,散佛不惊不惧,竟然艺高胆大的面对货船,背身迎敌。接着他双手结印,印式间一股淡金色流光闪动,显然动用了高深的功法来摧行惊天动地的一式。
“是万法印。”
开口的是忆真,当日在昭觉寺内,仁信尊者就曾用这佛门不出世的绝密功法与敖岳抗衡。现在散佛使出这招显然比起仁信尊者那免力为之要强上许多,由此可见仁智尊者被尊为佛门第一人非是虚言,至少面对着于震海那威力绝伦的杀招仍敢背身以对,光凭这份胆气,当世武林已无多少人能达到。
散佛双手印式终是完成,只见手中印式一动一闪,接着一股柔力直向货船底部涌来。随着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式,巨大的货船竟摇晃着被强行推向江心十余丈。
刚使出一式《万法印》,在散佛头顶的于震海亦是杀招压来,散佛抬头一笑,接着从容的矮身团坐在禅杖之下仿若等死。
就在众人心中悬剑,惊骇莫明之时,奇迹再度发生。只见原本散佛团坐的地方被于震海的掌刀轰出一个丈开大坑,而散佛却如一发炮弹直向货船飞来,只是方才那入地生根的禅杖,却不知被刀魔轰到了哪里。
“君师还如往夕般客气,这一回老衲就不劳你远送了。”
飞在空中的散佛仍不忘挖苦于震海,对方却只能看着渐行渐远的货船及其一行人对江兴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