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苍撑着青布油纸伞站在皇宫南朱雀门口,静静地好像是一幅画。许久之后,朱红色的大门徐徐打开,钦天监的几位大人们步出,相互寒暄着告别。子非远远地看见了子苍,对他点点头,应付了其他人的邀请,走向子苍。
看着他不吵不闹的安静模样,总是觉得很温暖,然而一旦他开始聒噪,子非总是忍不住想把他丢到河里去自生自灭算了。
“我不是说今天皇上召钦天监有事,让你先回去了么?”子非说,钻进了伞下。子苍将伞举高,罩住了两人。
“下雨了,我想你大概没有带伞,就来等一会。朱雀门离家里近,我想你大概会从这里出来。”子苍微微一笑,“皇上有说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最近后宫好像闹鬼了,半夜总有侍婢宫妃们听到小孩的哭声。”这种事在后宫还真不少,常常找神殿的人去解决,这次迦音国师闭关,几位长老又都巡游各地,没有主事的人,这才叫钦天监来处理。钦天监的老不死们就立即把事情推给了子非这位迦音国师的得意门生,钦天监的后起之秀去处理了……
“说到底还不是那帮女人自个儿招的事,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子苍不屑地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
“没办法,总得办吧,毕竟吃的是皇粮。”子非淡淡地说,“还有,今天居然把‘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说对了,有进步。”
“……我好歹也在中原呆了几年了……”子苍哀怨地说。
“呵,陪我去棺材铺一趟吧,我问莫长买几张符纸,来不及画了。”子非轻笑了一下,转开了话题。
“顺便把晚饭也在那里办了吧。”子苍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奸笑,摸了摸下巴,模样足令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雌性生物落荒而逃。足见其猥琐……
我不认识他。子非再一次对自己说,夺过伞大步走开。
“喂,我的伞——”子苍拔腿猛追,扯住某人的衣袖,“你敢对我始乱终弃——”
“咳,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始乱终弃是指先加以玩弄,后又将其遗弃。多指男子玩弄女性的行为。”某人于二人身后阴恻恻地说。
“吴大人,不要在我这个没学问的人面前卖弄你的墨鱼。”子苍幽怨地瞪着这个翰林编修吴悠舟。
“墨鱼?”吴悠舟不解,“敢问出自何典?”
“我想他的意思是墨水。”子非大汗,捂住某人喋喋不休的嘴以防他再丢人现眼。“
吴悠舟的眼角似乎是抽搐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粲然一笑:“子非同子苍的感情倒是与日俱增了嘛,已经心有灵犀了。”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一个更加阴恻恻地怒喝声响起。三人不禁一抖,齐齐立正站直。
“王大人。”三人齐声招呼,脸上是无比恭敬地神情,然而:
子非:又是这个老不死的……
子苍:@¥,……*,¥¥~(薄暮冰轮插花:表怀疑,这是波斯语。)
悠舟:……高深莫测的思绪(薄暮再插花:orz,此乃国骂前辈高人,小生拜服。)
“哼。”王仁建,礼部尚书,三朝元老,抖了抖那撮白胡子,一甩衣袖离开。
“明天别参我们三个一本就该上香了。”子苍哀怨地看着“飘然”远去的某人,郁闷地说。
随后,子非和子苍来到那家阴暗又诡异的小棺材铺。
“沉昙,莫长人呢?”子非问在一旁优雅地享用着晚餐的水色衣衫的少年。
呆摸,白面馒头实在不太适合他的吃相。还有,半躺在棺材里一边看书一边啃馒头不太合适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闹鬼。
沉昙指了指隔壁一口棺材,没搭理二人。
棺材开了一条缝,上面贴着一张白色宣纸,上书: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你知道他的符纸在哪里么?”子非问。
沉昙指了指另一口棺材说:“自己翻吧。”
子非和子苍两人在一堆奇怪物件中寻找目标。
“这是……渔网?”子苍好奇地问。他从小就没到过海边,只是听说渔网应该是有一个一个的洞洞的东西……
“缚妖网。”棺材里躺着的某死人瓮声瓮气地吼。诈尸……
“油灯?”子苍拎着一只疑似琉璃瓶,但开口像油灯的东西。
“别乱摸,那是鲛人脂,一滴可以烧一个月,倒翻了老子把你卖到南馆去!”棺材内的某人又是一吼,似乎心情不佳。
子苍手一抖,差点儿倒翻了。子非跟着紧张,莫长暴走起来那可是谁都挡不住的。
“孔明灯?”子苍又拎起了一盏疑似孔明灯的东西问道。
“引魂灯,是指引迷失的亡灵回到阴冥的东西。”沉昙合上书说,似乎没有开涮二人的兴致,难得正经地回答。
“哦,这是……”子苍和子非齐齐黑线了一把,“肚兜?”
“就是上次元宵节那个女鬼啊,我超度了她,她没钱就拿这个抵了。”沉昙面不改色地解释。室内鸦雀无声。
千万别欠这个人的钱,否则真的是白骨都会被刮下三两肉……两人想。
终于从一堆奇怪的东西中找到了几十张符纸,二人又剥削了桌子上最后两个馒头。
“多少钱?”子非认命地开口。别敲得太狠啊……
“算了,你们走吧。”沉昙有气无力地说。摆了摆手。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子苍问子非。
“或许根本没有出来吧。”子非冷静地猜测道。
……子非同学,要尊重科学啊,你真的是精于天象的钦天监新秀么……
“想留下来抵债就直说,我忙着呢,没心情算这些。”沉昙笑着说。
子非摸了摸下巴:“沉昙你失恋了么?”
“没有。只是今天有一笔大生意,正头疼呢,恕不招待了。”沉昙有气无力地打发二人走。至于在头疼什么,总之是会让别人更头疼的事情,比如收多少钱才好呢。这可是一门艺术,既要让对方狠狠地出血一番,又要让他留下足够的钱买馒头度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两人闪了。
“皇上让你今晚去宫中捉鬼?”子苍问。
“嗯,你回府去吧,我大概得忙一晚。”子非淡淡地说。
“我也一起去吧,。不是说我比较容易感应到这些东西么?”
“太危险了。”子非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你休想丢下我,要去一起去。”子苍呶呶不休,死不松口,这种刺激的事情怎么可以放过,缠也要缠死你,看你带不带我去。
子非蹙眉,盯着子苍,子苍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两人针尖对麦芒。同一顶伞下互瞪得两人暗暗较劲,谁也不松口。
可是,为什么气氛有点奇怪的说,没什么两个人会觉得脸上有点热热的呢……
“徐大人,刘大人,你们到底要不要进宫呢?”宫门口的侍卫有些受不了两人共撑一把伞还互相“深情款款”对望的样子,上前去招呼道。
“回去。”子非冷语道。别给我添乱了,他想。
“绝不。”子苍也倔倔地回应道。别想一个人刺激,他想。
于是两个人再瞪。
“咳,大人,时间到了。”侍卫再度打断两个人对视,心想果然长安的流言也并非不可信,这两个人感情好的那个叫如胶似漆啊。呃,春风楼的笑儿姑娘是这么说的吧。可是这词怎么这么奇怪啊……
“徐大人,皇上宣您觐见。还说如果刘大人在就一起进去吧。”皇上的贴身太监木公公尖着嗓子带来了口谕。
果然皇帝大人是高深莫测的,居然知道刘大人也在。小木子崇拜地想。
皇帝大人都带来了口谕,子苍胜利地一笑,挑衅地看了某人一眼,轻快地随木公公走了,子非郁闷地跟上。
莫非连皇上都听说了坊间流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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