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们也免不了想到另一位皇子,那位此刻正在平阳县治灾的魏王乾瀚,这十多天,只看到一批又一批粮草和药材自临近的郡县送至平阳,声势浩大,连州府大军都进了平阳,有心人自然会发现,这魏王殿下的威信绝不可以等闲视之,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在朝堂,至今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位庶出皇子玩弄权术的流言。
将近黄昏,灿金的夕阳笼罩着整个平阳城,不远处的大帐中起气袅袅的炊烟,安静中透着无尽生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座城池,才十多天前,还是死城一座,城中尸体堆积,道路上饿殍遍野。
小溪边,几名黑甲军士正在议论着什么,其中一名黑黝黝的壮汉一边洗着脸上的污泥,粗声道:“这王爷还真有两把刷子,漓江浪潮这些天还真缓下来不少。”
“可不是!嘿……你见过王爷没有,那模样,怎么看也就是个吃白饭的小白脸,可是人家往那一战,那真是,就一个贵气啊,之前那些混蛋狗官,一个个都乖乖得,大话不敢说一声。”
闻靖蹲在一旁洗着裤脚,静静听着,心里头却也是翻江倒海,六天内迅速控制住疫情,接着又雷厉风行得请来水利专家,调集州府大军三万人堵住决堤,又亲自坐镇漓江两岸,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如此果敢又务实的作风,的确令他一个大粗人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这次咱大人真怕了,三天两头跟在王爷屁股后头!”壮汉嘿嘿一笑,咧嘴说道。
“这你就错了,要怕也是昨天的事了,太子到了,魏王就该靠边站了,这不!连桑大夫都给人家给带走了,你说说,咱大人可是丞相的得意门生,谁敢动他?”
……
几个人在一边激烈的讨论着,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乾瀚和玄风。
直到几个人清洗完,离开了,乾瀚才蓦然问道:“桑青被带走了?!什么时候?”言语中似有几分隐隐的愠怒,眉头紧皱着。
玄风跟在乾瀚后头,抱怨道:“就在一个多时辰,太子的近身侍卫来带走的,从这里到洛州城要半天多的路程,如果他们再中途歇息的话,可能就要过他一天两天才能回来了,我听管理药材的师傅说,桑大夫已经把接下来要用到的药材和药方都留下了才走的。”
“你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乾瀚陡然立定,转身盯着玄风,微眯着眼睛问道,言语低沉却似质问。
玄风诧异的望着自己主子,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却听乾瀚冷冷得撇下一句话就又走了。
“你难道不知道每月在血红阁里发生的那些勾当!”男子的声音平淡中透着丝丝寒气。
玄风闻言,好半晌,才猛拍了一下额头,仰首感叹:“完了!这小子就要给糟蹋了!”说着赶忙追了上去,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疑惑,爷以前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么,这会儿怎么紧张起来了?
两人疾步回到大帐所在之处,却在离大帐数百米之外,看到几名军十围着什么人,拉拉扯扯的,,一片猥琐的笑意中,隐约可以听见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抽噎着。
桑晚榆紧紧得拽着手中的包袱,左躲右躲,拽住这边的衣摆,另一边的裙角就又被另一个捏住了,这状况,早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也就是这一两年,常常有男子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桑青总是告诉她不要出门,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遇到,就在她急得满脸泪水的时候,只听到一个暴怒的男声传来。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桑晚榆缘声看去,只见一青衣男子,不过她注意到却是他身旁的蓝衫男子,虽也是一身污泥,却丝毫不减清俊儒雅,这是第一次,她在一个男人眼里没有看到惊艳。
乾瀚上前几步,悄无声息得抿嘴一笑,淡淡道:“这位姑娘,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吧,我叫属下送你回去,可好?”
很美的女子,连玄风这样见惯各种美色的人都惊艳的说不出话了,他以为世间再没有比母亲更美的女子了,母亲当年风华绝代,倾倒风流成性的父皇的那段韵事,至今在丘都广为流传,看着这女子,乾瀚心中突然滋生出一种说不清情绪,总是让他忍不住会想起母亲。
桑晚榆美丽不可方物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久久不能言语,娇媚的眸子氤氲着水汽,那暴雨梨花的模样,任是在清心寡欲的男子见了,也会心疼的,可是她在这男子的眼里却只见到了一派清和,还有一丝丝淡漠。
“我是来找我哥的,前些日子一群官差连夜把他带走了,家父在家中甚为担忧,又行动不便,所以……”桑晚榆说着,看到乾瀚眼中异样的神采,禁不住脸颊泛红,微微低下头,嗫嚅道:“所以……我才来找他的……”
乾瀚一听,心下便白了,温和道:“令兄桑青现不在此处,本王派他另有要务,你姑且就先在令兄的帐中歇息吧,桑大夫他明日就会回来。”男子说完,就走开了,没有丝毫留恋的看一下眼前这绝色女子,却错过了女子眼中的倾慕。
夜风吹过原野,溪边的芦苇从中发出丝丝轻响,似乎有人影在闪动。
那一夜,平阳城的各处大帐中都在闹哄哄得讨论着这女子,城中的百姓和士兵只知道这桑大夫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桑大夫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却不曾料到竟是如此绝色。
他们初见桑青时,也是颇为惊艳,虽说在江南,长得秀气的男子并不少见,但是像桑大夫这般,精致秀雅,却又不失英气豪爽的男子,倒真是少见,这些日子里,他们都看到了这文弱书生惊人的忍耐力和胸襟,处处被几个年长的老匹夫挤压,却从未见他发过一丝脾气。
翌日清晨,城中的号角一如过往十多天一般,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准时响起,声传千里,响遏行云,就像生的希望,在唤醒沉睡的人们。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守门士兵拉开隔离病患的大帐的刹那,见到竟是一片尸首,脸色青紫,口吐白沫,甚至有的还是衣衫不整,尸体横叠,面露癫狂扭曲之色,连着守夜的三名大夫,全数在一夜中死去,就好像幽灵夺命一般,悄无声息。
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守帐士兵和大夫们相互推卸责任,一致将矛头指向了远在洛州的桑青,那些老大夫,个个都扬眉吐气般的,再次咒骂起桑青的草菅人命。
乾瀚无奈,只好派玄凤快马赶到洛州,将桑青带回。
然而,在这不寻常的死亡气息中,似乎有着更深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