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听下官一言,万万不可再向前走了,前面是就是百姓的聚居处,这里前些日子发生了瘟疫,城中的人都死了大半,处处是死人,戾气太重,会伤到王爷的。”袁绍和不知疲倦的小跑着跟在乾瀚身后,期冀着他能回心转意,额头早已是大汗淋漓。
只是任他在怎么劝说,乾瀚依旧步伐沉重又急速得往前走着,俊雅斯文的脸上早已不复那温和的模样,一道凄厉的叫声传来,吓得身后的几位军士手中的剑都掉在了地上。
“作孽呀……老天为什么要真么惩罚我们,军爷,您行行好,我家孙子两天没喝水,快不行了……您放我们出去好不好,我们都没有染病,一直在家里呆着啊……”那是一道沙哑颤抖的男声,那一声声哀求落在乾瀚耳中,尖利得如同铁血刀锋,刺痛了他的心。
这一幕,太熟悉了,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像是恶魔般捏着他的心中最深的痛楚。
玄风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森,便知道他必是想起那事了,但他也知道,主子这心病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驱走的,也就只好沉默得跟在一旁,暗自为那些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士兵们祈祷,兴许爷会留他们一条活路。
夜色朦胧中,只见两个披挂的士兵抱起一堆堆干柴,放在一处房门前,正要点燃,那房子的四周都用木条钉住了,而且贴了盖了衙门朱漆的封条,里头的人压根就别想出来,只是此刻,房中却传来了方才的呼喊,接着又是一个稚嫩的童声。
其中一名士兵看了看伙伴,孤疑的问:“烧不烧啊,人还没有死光呢?”
另一名士兵白了他一眼,骂道:“老不死的,我呸!还活着呢,就这样给烧死了,老子害怕他到了阴曹地府找我算账呢!走!”
“叔叔……叔……,救救我,救救我……”一只小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漫无目的的拍打着门框,接着又是小男孩嘶哑的哭声:“水……叔叔……我要喝水……”
乾瀚再也忍不住的箭步上前,顺手拎起那两个士兵就往后一扔,直把两人扔得口吐鲜血,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谁也想不到看起来瘦长斯文的魏王竟有如此功力,更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下一刻,只见王爷大掌一劈,那门框瞬间就裂成了两半,倒了下来。
“拿水来!”
乾瀚一声低哑急切的嘶吼,下一刻,便见四五个水袋一齐递向了过来,他顺手拽过一个,轻轻得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将水袋的口子放在他嘴吧跟前,小男孩颤巍巍的扶着水袋,拼命的喝了几口,对着乾瀚朗朗一笑,道:“谢谢……谢谢叔叔……我都块渴死了。”
“你不会渴死的,叔叔不会让你死的,不怕。”乾瀚温柔一笑,抚着小男孩的额头道。
“叔叔真是大好人,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把虎儿和爷爷关在家里,不让我们出去……我们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要不是叔叔来了,我们就要死了……”小男孩甜甜的笑靥挂在脸上,显得十分满足,稚嫩的童声可爱极了,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的。
乾瀚听着,原本铁青的脸色越发悚然,他将小男孩递给玄风,横扫了一眼袁绍和以及所有士兵,足足半响,一声不吭,最后才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瘟病了,你们就是这样处理的!……那还要大夫做什么!”俊雅的脸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气翻腾,极力控制着。
袁绍和一个俯身趴跪在地上,颤抖道:“回禀王爷,这瘟病不是寻常的小病,城内根本无人能够医治,下官这也是束手无策,不得已才这么做呀,漓江泛滥,本就将平阳县毁了大半,许多房子都塌下,百姓们流离失所,难以管理,发生瘟病后,更是带着那病原四处流窜,要是不这么做,到时候只怕这瘟病就会马上传遍整个洛州了。”
乾瀚闻言,一声冷笑:“那为何不在漓江泛滥之初就把灾民转走,非要到发生瘟疫了才来?还有,朝廷每年拨的赈灾粮款,都到哪里去了?袁知府,你倒是给本王解释个清楚!”
“这……这……”袁绍和被问得结结巴巴,不知如何作答,直将头俯低再俯低。
拥挤的木屋内,连喘气声都闻不到,众人早已被乾瀚的雷霆大怒惊得无话说,这位素来以温和仁厚的作风闻名天下的魏王,竟然有如此魄力,只听到乾瀚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道:“不要再这的那的,马上派人去邻县的杏花村,去把一个叫桑青的给请来!再把城中的所有大夫都给本王召集到平阳,要是清晨本王还见不到人,你就提着人头来见吧。”
数十士兵从平阳城内骑马而出,一簇簇火把照的黑夜通明如白日,到了子时时候,一只武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死寂的城池,半个时辰后,城中便搭起了数十个帐篷,灯火通明,月夜中不时传来男子浑厚低沉声音,似乎在安排着什么。
这一夜,平阳无眠。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一场杀戮,在此刻已经埋下了种子,只等着那个时刻到来,便足以颠覆无数人的赖以生存的这片沃土,而这一切,更是桑青所无法预料的,那夜,隆隆的马蹄声震醒她的刹那,她还在回忆着过往,那些曾经美好的,如今却破碎得一点残片也捡不起的青葱岁月。
杀戮,逃亡,鲜血,泪水,这一切的一切,纠缠了她足足三年了,那一个个日日夜夜,她早已尝尽了世间冷暖,却不曾想到老天还要给她一击绝杀……
这些年,她偕老扶幼,逃亡天下,曾经风餐露宿,曾经绝望自残,但终究是走到了现在,直到一年多前到了这里,才总算换来一时的安宁,因为木家父子的照应,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这是一个偏远的美丽村落,没有多少丘都人士往来,只要她不去县里就很少见到外乡人,那些人应该很难追杀到此处,所以才会有一年多这么长时间的安定,可是桑青心里却不知道,另一场逃亡何时还会到来。
越是偏远的地方,民风越是淳朴,待人也越是真诚,她喜欢杏花村,留恋杏花村,但她知道,终有一日,她还是要走的,就像走出那些过往的岁月一般。
所以,她要全心全意地去回报这些善良的人们,医治他们的伤痛,教育他们的孩子,尽她所能,而村民们也给了她很多很多。
生活安定,三年前,对于她来说曾经是那么荒唐又小小的要求,可是那样的岁月早已过去。
如今,那太奢侈,以至于她总是忍不住怀疑,这一切的一切,是否只是梦境?
午夜梦醒,泪流满面,她才知道,这都是真的,真的,血淋淋的事实……
爹爹死了,哥哥死了,她一肩挑起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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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奥的鲜花,现在才想起来感谢,惭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