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她泪光闪闪就像当年的许绮，许绮也曾流着眼泪对他说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在拉萨，她晕倒了，害他当众出丑。
他把她轻揽入怀说：“不用怕！有我在。”
“我把瓶子打碎了，我只是想帮你收拾……”她还没说完，重生就飞到屋里，瓶子碎了，骨灰撒满一地。
“绮！”他发了疯般扑到地上。
“对不起！”
“滚！”他把她的轮椅猛地一推，接着“啪”地关上门。轮椅滑到客厅撞在茶机上，伊柳生重重地摔在地上。
重生边流泪边把许绮的骨灰一点一点捡起，他把她装在纸盒藏到包里，觉得不妥又把她揣到怀里。
大半夜过去，重生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他打开房门，伊柳生正倒在地上，地板上大片的血迹，就像许绮离去的那个夜晚。
他迅速把她送往医院，抢救，输血，幸好他和她的血型相互。
伊柳生脱离危险期已经是两天后的事。重生回家冲了个凉，把衣服泡到桶里，就往医院赶。
四天后伊柳生出院。重生开始打扫家里。他愣了，装在烟盒里的骨灰已经在桶里泡了三天三夜了。重生瘫坐在地上，一直坐到晚上又坐到天亮。伊柳生转过头，眼泪就流下来。她希望重生能哭出来，可是他就一直那么坐着。
“绮，真的是天意吗？”
重生扒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翻许绮的相片。
“对不起！”伊柳生从背后抱着他。
“抱紧点。”
伊柳生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感到重生的身子在颤抖。
两个多钟后，重生哭累了，睡着了。
其实这几天他早就累了。
他无日无夜地睡，醒了又继续，几天几夜滴水不进。伊柳生请来医生为他打点滴，日夜守候在他身边，听着他在梦里叫许绮的名字。
她听到到一种东西慢慢被撕开的声音，是心，她的心，为他，也为自己，更为所有为爱伤神为情苦的人。她多么想大哭一场：惦生，你在那个世界孤单吗？
几天后重生突然拔掉针头从床上一跃而起。他精心细致地洗涮自己，然后叫着要吃饭。接着推伊柳生出去散步。就像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日子无缘无故就翻过了许多页。
散步回来，伊柳生进房间开始一天的工作，重生在客厅带上耳机看碟子，十二点钟准时上床，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准时起床，吃过早餐后泡杯咖啡坐在回廊下看书。
重生轻松得伊柳生很难过，记得是谁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痛到极点就变得麻木了。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心口的伤痕也似乎合胧了。只有在午夜，灵魂才现真形，一切依旧支离破碎。
早上重生在回廊下看书，伊柳生带着耳机坐在他身边。那是许绮幻想了无数次的场面，也是她跟惦生经历了无数次的场面。
半个多月过去，重生居然看了厚厚的一叠小说。他现在看的是《薛丁山与樊梨花》。那是一个泣天地，动鬼神的爱情传奇故事。
“再这样下去，等我的伤口好的时候，你一定也好了。”重生帮伊柳生换药的时候伊柳生说。
“会的。如果这是许绮的意思。”后半句他没说出来，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他细心地拆开纱布，伤口惨不忍赌。
“很恐怖对吧。但是我感觉很幸福。我不希望它好。它是惦生留给我最后的记忆。”
“我也不舍得忘记许绮。地球要能停止转动多好！”
擦好药重生把伊柳生抱到床上。他还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房间里到处是画，有的装裱了，有的尚未装裱。
“这些都是惦生的画。我不舍得给出版商。”
“这张是你，为什么少一条手？”重生一眼就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张肖像。
“这是他送给的生日礼物，还差一支手，他说要在我出生的那个时晨把它画上去。我们出去散步，可是出去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
“你的生日就是他的忌日？”重生叹了口气。
伊柳生低低的哭泣。
重生点了支烟。凶猛地抽了一口，被呛得一个劲的咳嗽。世事为什么总这么残忍。他再次感到老天的无情。
虽然知道他把她当成许绮来照顾，却也乐意把他当成惦生来依赖。没想到两棵受伤的心相互取温也慢慢有了温度。
-
-
-
四、
两年后伊柳生的母亲病危，重生陪她回去探望。
还在走廊上，重生就听到病房里传出的莫文慰低低的歌声：“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想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的累记，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歌，这就是我妈的那首歌。从我懂事她就一直在听，一直到现在。”
重生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有一首歌，一首跟许绮有关的歌。
虽然那个人已经老得走了样，但重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柳晓风。接着他听到伊柳生轻唤一声“妈”。
他感到眼前阵阵发黑。柳晓风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没说话重生却能清晰地听到“报应！”
丧礼过厚，重生帮伊柳生整理遗物，书和日记都烧了，乘下的无非就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记念品。
一张纸从相册中掉落下来，重生捡起来，在伊柳生还没凑过脸来时掏出打火机。他清晰地瞧到上面写着“怎么可以这样，我的女儿怎么可以爱上她的小叔子，历史的的悲剧又要重演吗？”
回家的路上，重生一路都没说话。他一直在想那句话“我的女儿怎么可以爱上她的小叔子。”
伊柳生就是伊小川和柳晓风所生，那伊惦生呢？惦记重生吗？
“我觉得我妈这辈子很值。虽然她嫁给我父亲没多久，但是她嫁了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她们至死都相爱。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晓风谢谢你，谢谢你给女儿一份完整的父爱。
回到家里，重生把手提电脑塞进包里。
“你……”
“对不起！许绮……一直我都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她有一个像你母亲一样的母亲”重生说。
“你要回深圳？”伊柳生有点不舍却很理解：“有空帮我去看看惦生的爸妈，好吗？”
“当然。他们是？”千万不要是他们，重生祈祷着却还是听到那两个如雷的名字。
“伊天和、田小倩。”
“好！”重生迅速转身出门。他没有勇气再停留，更没有勇气告诉伊柳生真相。
（全文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