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低调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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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跃坤这人我第一次看着就觉得比较另类,比我还另类。说句不谦虚的话,我这样的人站在这个工地上登高四处一望无论相貌、气质,还是智商思维都有一种鹤立鸡群、曲高和寡的感觉,可是和这个白跃坤比起来,我就显得有点自惭形秽了。

    他晚我两天到的工地,四十左右的年纪,中等偏瘦的身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力气活的料,要不是工地缺人工头肯定也不会要他。

    头发只有短短的一点茬口,如刀刻斧凿般的脸部线条加上沧桑深邃的眼神相当具成熟男人的美感,如果脱下工服,换上一套阿玛尼,他这样的就能直接入住卢浮宫。

    我就想着他干嘛非这么想不开在这儿打工卖苦力啊,他要是去兰桂坊,尽管年纪稍微大点,但是对一批有着严重恋父情结的叛逆少女绝对有不可阻挡的杀伤力。

    可是白跃坤为人处事却相当低调,平时就少言寡语,不象我们几个年轻的,一下了工就互相打骂喧嚣,互相问候爹娘老婆,他下了工只是安安静静的仰躺在床上,面上略带沉思,这让他看上去很有点哲学家的气质。

    他跟我分一组,一对一搭配我垒墙他和泥运材料。瓦工他技术糙只能干相对累点的搬运工,我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干这个就挺同情他,活儿也捡轻的给他干,能替他代劳的也都替他干了,因此他和我特谈得来。而且渐渐地我就发现他跟我还不只“谈得来”这么简单,他没事就偷着瞄我,眼神涣散目光迷离的那种,还说我的形象气质,尤其是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很象他年青的时候。有时候说的我一愣一愣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WWW.soudu.org。

    毕竟这年头断臂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被我遇上的几率也是相当大的。所幸经过我长时间小心观察认真求证,他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嗜好。

    我掏出一根香烟扔过去:“白哥,我不是没想过去兰桂坊,关键我还是个雏儿,我啥都不懂不敢淌这条大河。白哥你是过来人要不你给指点指点?”

    白跃坤习惯性地一笑:“没什么好指点的,谁还没有第一次呢。没什么好怕的,干成了最好,不成就当买经验了,年轻时候多闯荡闯荡以后有好处。”白跃坤掏出火机把烟点着,眯着眼睛狠吸了一口,然后把头虚仰在床头的被子上。

    忽然他少有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年轻真好!年轻的时候你可以有很多选择,很多尝试,错了还可以回头也不算晚。等上了年纪就不行了,走错一步就没时间再回头,就万劫不复,满盘皆输……”

    这话说得就比较有哲理了,其中还杂着一点大彻大悟的味道。这话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民工兄弟能说出来的,一定是一个经历坎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深刻的一番话,并有着这样的一种沧桑的眼神,我一瞬间就对这人起了一点好奇心。

    “白哥,我觉得你心事挺重的,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吧,别把身子骨憋坏了。”

    白跃坤微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哦!”既然人家不原意说我也不好强求,只能转换话题,“白哥,咋没听过你说起嫂子还有家人?”

    白跃坤听了我的话明显地面色微动身体一颤,没说话,眯起眼睛看着房顶。半晌,才缓缓道:“没什么好说的。”

    对这个深沉内敛的闷男人我彻底无语。

    我把烟屁股顺手丢出窗外,也仰在床上。不知怎么就受了白跃坤的感染,勾起了我一点怅然的情绪,一时间我就有点想家。

    算起来离开家也有快两个月了,不知道干爹干妈怎么样了?家里的田都种下了没?秧苗长得壮实不?他们会不会也偶尔象我想起他们那样想起我;不知道小妹复习的好不好。小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考进北京读大学,但愿小妹能如愿以偿。

    对了,前段时间我忍不住曾经偷着打电话给我哥们二黑,可这家伙抠门的要死,一看外地号码死活不接,后来干脆关机了。妈的这小子一辈子都他妈不会有出息。

    当然我还想到了王大板牙,不知道这丫的到底被我呼死了没?但愿他福大命大。不过目前形势来看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至少警察还没找到我头上,而我几次拿身份证出去办事也都没什么意外。

    唉!人生啊,就是这么的让人捉摸不定,一个念头,一个举动,就足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而我们多半的时间都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玩弄。

    我忽然决定不去脱衣舞会实地考察了,也不去兰桂坊泡富婆,我决定去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酒入愁肠,化作思乡泪。

    “白哥,走,我请你喝酒去。”

    白跃坤微怔了一下,瞬间就敏感地扑捉到了我的心思:“怎么,想家了?”

    “嗯。”我点点头,“没办法就这点出息。走吧白哥,我看你一个人也挺寂寞的,咱俩借着酒劲深入地交换一下双边意见。”

    白跃坤略一沉思:“好!老弟我告诉你我就和你对脾气,要是别人请我我肯定不去,走吧。”他直起身子,然后腿上一加劲儿,一纵身就从一米多高的床铺上跳下来,落在地上竟然跟狸猫一样轻巧。

    白跃坤无意中露的这一手看的我有点乍舌。姥姥!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明显的是个练家子啊,比我小时候那偶像,我那个会各种拳道的、经常拿我当靶子练手的体育老师可强多了。

    这个白跃坤,究竟是什么来头呢?这家伙不会是潜伏到我们工地卧底的外国特工间谍之类的吧?——不对,这样的卧底也太显眼了,明显和环境格格不入,再傻的也能一眼就给他认出来。

    那是……我对这个低调男人的身世产生了更多遐想的空间。

    此时已近五月,在我们老家也就是春风刚吹绿草苗的时节,村口的小河积冰已完全溶化,重新焕发出潺潺活力,奏出动耳悦人的乐章;懒散了一个冬天的老乡们也积足了力气,走下暖暖的火炕,伸一个长长的懒腰,备好犁锄耕具,为秋天的收获做足了辛勤劳作。

    可是南方的五月景象却大有不同,按气温已经算是初夏,一阵一阵潮湿的暖风夹杂着远处海洋的腥气,吹面而来。梧桐满绿,垂柳丰枝,隐然已经到了初夏时节。

    街头憋了一个冬天的烂漫女子们也早已掩饰不住对春天蠢蠢欲动的渴望,甭管脸蛋如何大腿粗细,小皮靴超短裙黑丝袜齐上阵,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骚妩媚,放肆地招摇在大街上。丝毫不顾忌像我这样单身老爷们儿的心里感受。

    但是这些女人穿是穿的,可脸上个个都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我随便大胆地看了迎面走过来的女人几眼,那女人就对我一幅鄙夷的模样,看样子恨不得要吐我一脸口水以表明自己的坚贞不屈。

    切!老子就看不惯这样的,你穿成这形式不就是给人看的么,不给人看你就裹严实点好了。怪不得这年头性案件越来越多,原因也不能单单归结给民工兄弟的素质问题,你长个包子脸就不能怪狗跟着。我边走边满腹抱怨。

    “思春啦?”白跃坤看着愤愤不平的我调笑。

    “有点,男人嘛。”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好。哥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彻底放松放松,走先喝酒去。”

    我和白跃坤步行着来到一里多地的镇上,找了个大排档,要了这里的招牌菜炒螺丝,两份,再加个剁椒鱼头,回锅肉,花生米,当然重头戏是啤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