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 剑阁峥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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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娇梨院中的她,举手投足间从容超群,彼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求取功名的穷书生。

    她的出现,诚如天外来仙,睥睨生辉的绝代佳人,轻纱遮面的抚琴吟咏,谈笑间,身在暗处,却可将众人外物把持于纤手之中。

    若真是一片澄澈心灵的风尘奇女子,又为何嫌贫爱富,在他被陷害入狱时转身而去?

    他恨,他真的恨。

    “那么,我是何种人,姑娘知道?”他眯了清目,牢牢睨住?然。

    ?然心中惊惧,宽慰自己道,以烛焰传的讯息,必有解除之号。岳寅宇毕竟是一时被杨相蛊惑,只要好言相劝,定可缓和的。

    “岳公子,你或许不记得了。但娇梨院中种种情景,我还记得分明。高官厚禄,本该都是读书人的身外之物。何为忠君爱国,何为舍己取义,早该在你心中,不能转移。”

    ?然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

    “杨相做的是什么勾当,你也清楚。何况,凭你的才学,官至高位不过是早晚之事,为何要急功近利,为奸人所利用呢?”

    岳寅宇后退几步,举眸凝视天际。星移月转,失落的时光,还在学堂中读书的乡音,单纯的报国之心,接连涌起。

    他是从何时开始为了高升而不择手段的呢?

    瞬间一切回到了起点。

    所有,都是为了他身后那个女子,她在他面前不可一世,冰洁无尘,却为了另一个男子低声下气。

    “含宵,为了他,你肯走多远?”

    ?然一凛,惊觉那口吻中失却了悲戚,转而是不怀好意的试探。

    岳寅宇步步逼近。“我要你求我,跪下求我。”

    字如刀剑,一寸寸切割着她的心。

    她正迟疑,冬窗外漆黑的夜幕下,星点跳跃的火把已染起苗疆仙域的天际。马蹄得得,她甚至可嗅到冷剑寒光。近处,岳寅宇冠玉面庞上的邪笑,已脱离了她对他的任何一点记忆。

    咬唇屈膝,她弯下膝去,重重跪在了石板地上。岳寅宇颤抖着后退了几步,不能直视。

    他不知,在那一刻,?然对他的最后一丝温觉也荡然无存了。昔日的挚友,如今只余了互相怨恨。

    他唇边还挂着扭曲的笑,重点燃了红烛,三短一长的变光,远处的火把簇顷刻停下。马嘶鸣的声音依稀可闻。

    “叫他们离开。”?然厉声道,她要子辰完全无危险。趁她尚未被耻辱完全吞没,一切要结束的干脆利落。

    “那么,你还能给我什么?”他眯眼欣赏她跪在地上的柔体。

    ?然冷眸对视,纤背挺直。“岳寅宇,日后我悉数奉还的一天,你不要后悔。”

    岳寅宇被激怒,俯身攥起了她一双细腕,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面纱被撕开,见到她绝美容颜的一刻,他不免被那摄人的美丽惊了目,瞬刻凝住。

    ?然还来不及反应,瞳中却闪过一道银弧之光,将两人隔离开来。

    定下神来,那人的颀长身影立在了小阁中央,剑锋直舔上岳寅宇脖颈。

    “混账东西!”他紫钻目烁成一片盛怒的汹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孙哥哥。

    见他手起便要剑落,?然生生拉住了他。“哥哥,不要……”

    长孙弈顺势抓住了她一双手,递到了岳寅宇眼前,怒道:“混账,你看看她的手,你知道她为你受过什么苦!如此禽兽不如的人,枉她将你扶上高位又救你出狱!”

    ?然焦急地望望窗外,愕然发现那人马又在向着他们的营地挺进了。

    “哥哥,你去救子辰!快!”

    长孙弈仍杀气腾腾地睨着岳寅宇,任她在自己手中挣扎而不理。

    “?然,你就不能顾顾自己再去想他么?”他对她如此轻贱自己亦不满,足下不动半分,生生急着她。

    对他的突然出现,她甚至没时间奇怪,惊喜倒是有的――凭哥哥的身手,定可保子辰无恙。

    “你去不去?去不去?”她跳起了脚,“他要是有事,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如此一句,长孙弈惊异回头。见她眸中的焦急,他苦笑片刻,将手中的长剑塞进了她的小手里。

    “你给我保护好自己。”

    几乎是严厉的训斥。

    还不待?然回答,他再次一跃身便消失了,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晚了,?然,晚了。”岳寅宇冷笑几声,缓言道,“天朝绝不会割地给蛮夷,今日路征一死,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一点。”

    营地门已破,聂仍的守军定已被他授了意,袖手旁观了吧。

    哥哥居然将武器留给她,面对内外夹击,他有几分胜算,可以如此自大?

    霏天落华,平地忽起风云,剑气如雪,刀枪成霜,金戈铁马的戎装将士悉数涌入,不下百人。

    本应重重守卫的营地却空无一人,主将聂仍不知去向,营中人孤身相对,危在旦夕。

    路征似乎全然不知门外的剑拔弩张。他此刻正在房阁中酌着一盏清酿,长指拂过冰杯玲珑的玉体wWw.,心中,全是?然飞入岳寅宇门中的身影。

    平生未有的挫败与空落几乎将他淹没。

    长孙弈轻盈自窗落入,冷笑相对。

    “丞相不是一向料事如神,无所不知么?如今外面的大敌压阵,你不但半点没料到,更无心应战,真真叫人失望。”

    路征沉默不语,只为他亦斟满一杯,含笑相邀。

    长孙弈拒绝道:“免了。我受人之托,还要凝聚心神对付外面那一百将士呢,不能让酒乱了心神。”

    路征也不坚持,又自斟一杯。

    心神的确乱,却与酒无关,他何尝如此难受过?

    “不需你费心。”他皱了修眉,不WWW.soudu.org耐烦道,“长孙弈,我若是你,就去那东阁中,保护?然。”

    长孙弈冷笑。

    路征浅酌杯中清液,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营地里已如白昼一般灯火通明。聂仍与他的兵马依旧不见踪影。

    “果然,人大约已来齐了罢。”路征从容道。

    长孙弈对他的镇定甚是不解,然而也不多问,只凝神着即将来临的大战。

    于这天朝与驾休的边疆上,大战尚未开打,却已有烈火熊熊,燃眉之患。

    路征缓缓起身,片刻前与聂仍的对话仍在心中。走到如今这一步,大概谁也不愿看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