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变了色。到了今日,她还忘不了长孙弈么?然而他不是会发脾气的人,尤其不会对她发脾气。
“好,那么从此不把你当孩子,只当妻子,好吗?”
她瞧着他的眼神,一阵不自在。为什么那话语中竟有从未有过的攫取意味?
烛焰瞬间而灭,他的气息迷起了她的心神。眉间有湿热一点,缓缓向下,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由寒转灼。
锦缎红衣,褪去的一刻,她微缩了纤肩,明肌寒痒。他的体温只片刻便让她重又暖起来。她抬起玉臂,环住了他,感觉着自己玲珑身段上他充满爱意的游走。
刺痛的一刻来临,她咬紧了牙,不发一语。
眼眸逐渐适应了此刻的黑暗,他看见了什么呢?
她手臂上,腰间,背上,腿上俱还有未消尽的鞭痕,锁骨下有轻浅剑伤,这些,他知道如何来的;
她右肋上有一处极旧极深的伤口,应该也是剑伤,纤细双腿上竟有冻疮留下的伤疤,那对玉膝病态的潮红着,显然也是冻伤,这些,是他从不知道的。
他抱紧了她。
满身满心的伤,是她的父母和姐姐留给她的唯一恩典。
“我真是……罪该万死。”他为什么没有早一刻救出她?
她轻轻摇首,偏开双瞳去,不愿回忆。
“我不再怪你了,如此的折磨……该怪责的人绝不是你……”
她一凛,知道他所言何事。
母亲之死――无论真相如何,他不会怪她。
“子辰,怪我……也是应该的,我未亲手杀母亲,母亲却因我而死。我讲给你听,只讲给你听,好吗?”
时光瞬转,三年前的除夕,火树银花,夜幕裹了一袭凌银霓裳,赫然碧倾,点染着烟花浪漫,祥和美意。路家与程家,齐聚一堂,wWw.既为故交情意,也为即将到来的亲事。程贮时招待起贵宾来,自是十全十美的。
甫入夜时,程府上下忙作一团,欲将一切在宾客来之前打理妥帖。程贮时和夫人如督战一般提着一颗心,希望不出一点差错。然而,就在这时,让他心烦的事来了。
韵澜出现在正堂时,手中竟牵着妹妹。?然玉容上无一点喜色,被姐姐牵着仍是寒眉峭立,淡唇紧抿,正衬了韵澜颜如舜华,丰容靓饰。
她拉着妹妹东看看西看看,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哄妹妹开心,然而?然就是不领情,冷颜如腊月冰霜一般。
程贮时皱起了眉。
“澜儿你……带她来做什么?”他甚至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
韵澜瞧瞧父亲,瞧瞧妹妹,陪笑道:“今夜是除夕啊。我们每年除夕都一起过的,爹你忘了么?”
程贮时叹了口气,似不愿对韵澜发脾气。“澜儿,今年不同。不出半个时辰,你路伯父就要到了。若他们看到了她……”
韵澜忧然道:“可今天是除夕,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她放低了声音,“后院的那间屋子又黑又冷,你要然儿在那里过年么?”
程贮时不耐烦地摆摆手。“今年除夕过了,还有明年后年,何时不能让你们姐妹一起过次年WWW.soudu.org呢?别再跟爹别扭了。”
父女两人争论时,程贮时竟不瞧?然一眼。她亦不在乎他如何对她,因此只冷冷缄口,努力压下心中的渴望。
韵澜思忖片刻。“那……就让然儿在我房里等我,不出来一步,还不行么?”
程贮时见她决意已定,也不好再劝,因此点点头,勉强应允了。韵澜转身对?然歉疚的一笑。
“然儿……去姐姐房里好吗?我叫他们为你准备糕点。”她讨好地笑着,但?然毫不以为意。
她甩开韵澜的手,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何时要来问我好不好了?”
程贮时勃然大怒,扬手要打,却被韵澜拉住。他只得狠狠威胁道:“老实些,别给你姐姐添麻烦。”
?然并未退缩,她冷笑道:“我倒要试试看呢,只怕你拦不住我。”
韵澜黯然失色,然而仍拉起她逃离了父亲的暴怒。彼夜,?然透过一条狭窄的门缝听到了所有人的欢歌笑语。
丝竹管弦,入耳入心分是两样的旋律。
有那么一瞬,她大着胆子略微推开了门,瞧着他走过,儒雅俊秀一如往日,与韵澜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璧人,观之赏心悦目。
若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也该是那个样子的吧。
不知他有没有想过,“飞霜满”出自另一个女子之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