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相眯起眼来,见路征倏地站起,唇边勾起一丝诡谲的冷笑。
待?然走近了,他才发现,这女孩子不知从哪里寻得一件体面衣裳穿了起来,发髻亦用心绾过,不细瞧,仍与以往一般娇艳明丽。
杨相想了一忽,笑道:“?然,为路丞相上茶罢。”
她一惊,盈盈笑道:“是。”
话罢,她轻抖水袖,将双手遮的严实。路征接过那一杯和田玉盏,却不去饮茶,只不错眼地瞧她,似要确认她果真没事。
“程姑WWW.soudu.org娘亦算是晚辈的旧友了,承蒙杨相照顾。”他温声道。
杨相却皱了眉,睥住?然双眸,含威道:“路丞相的茶,未斟满。
?然恨的牙痒痒,只得硬着头皮再斟满,刚要转身离去,却已来不及了。
“且慢!”
还不等回头,她便觉右手一阵剧痛,被路征紧紧握在了手中。
耽搁了这片刻,方才被盐水撕开的伤处,血洇红了衣袖,适才被他瞧见了。
他不顾她的挣扎,掀开了她的衣袖,瞧见那丑陋刺目的伤痕,一双俊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杨相暗笑,抽身退出了房间。
?然痛的呻吟了一声,他才放开了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再开口时声音亦是嘶哑的。
“?然……”
她心中一阵恐惧。
“子辰,杨相是否与你说过什么?你没有答应他用账簿来换我,求你,告诉我你没答应过!”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纤手,放在唇边呵护着。她垂下了娇首,他从不曾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没了账簿,日后我们定还会抓到其他把柄。”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子辰,不要让我更加瞧不起你。”她顿了顿,“杨相就是知道你会……才刻意让你瞧见我的伤,你要上他的当么?”
他踱了几步,甚是迷乱焦躁。
“不行,不行,”他坚定道,“我绝不能让你受这种苦。”
“我一定要救出岳公子,并且……”她重又让袖端覆住了手,“不仅仅救出岳公子。子辰,不要挡我的路。”
“你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他仍不冷静,只有她会让他如此乱了方寸。“杨相今日下得这样的手,明日就会拿你的命来威胁我。到了那时,我更无转圜的余地。”
“子辰,你可否信我一次?”
路征这次不再答话了,须臾之后,他握住了她的纤肩。“?然,听着,账簿我不会给他,我向你保证。但……你一定要马上脱身。再耽搁下去,不但你自身不保,你的长孙哥哥也愈加危险,你明白么?”
?然点头。
他沉声道:“照我的话做,岳寅宇便可救出。在那之后,我不许你再执迷不悟,我不许你再折磨自己,我不许你再复仇!”
?然心中一动。“子辰……”
“答应我。”他的话语如嵌了难描的沉甸雾气,流淌出一片真意。
她依依转首,芳心音尘逝去,或者,半生平静就在指尖了罢。
“我答应你。”
柔柔话语飘过,他并没瞧见她唇畔的幽离冷笑。
?然在暗处躲了许久才走回西厢房。她瞧见子辰走后,杨相一脸恼意,由此可见,他遵守了诺言,没将账簿交出。
回到西厢房,赵生竟还没睡,面前是一只酒壶,他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
她惨然笑道:“他居然找了你来折磨我,用以要挟子辰就范。利用过了你爹,再来利用你,真真狠毒!”
赵生哼了一声,捏起面前白瓷杯痛饮一口,再开口时是浓浓的酒意,可见喝了不少。
“我亦不懂得那些朝堂大事、权术争斗。我不过是一混吃等死的人罢了,爹也从未对我有过什么指望!”
?然重重坐下,冷声道:“是么?那么何人送你去上的太学?何人想把程贮时死后空下的待诏之位留给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