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铎仍小心翼翼地不去想与韵澜封妃有关的事，他正翻着一本描墨漆金的奏折。与心腹臣子讨论半晌，众人均面含微笑。
“改革科举制度……朕正有此意啊。”宣铎笑道。岳寅宇是个良才，且一心为国，雷厉风行之处不输陈庭之，纵是年轻气盛了些，也值得鼓励。
路征背手而立，微微颔首。?然的眼光不错……他是怎么了？不能不想她么？
众人又细斟酌了片刻，终是修正出了绝佳的科举之制。流言渐渐平息，陈庭wWw.之复出之日不远了，因此宣铎亦召了他入宫，共同议事。
一事了结，宣铎俊目溢满了喜悦。他转头向聂仍问道：“西南部如何了？”
聂仍回道：“良将利兵俱备，只等陛下统帅。”战事将近，渐浓的硝烟气息亦让这年轻将军热血沸腾了。
陈庭WWW.soudu.org之亦笑道：“淄地新政的效果甚佳，户部已频传捷报了。不出三个月，我们便可在民心上架空各自坐大的三王。”
宣铎捏了捏下巴，英目炯炯。拿下驾休，是他统领天下的第一步。如今汾王牵制住了西南其余三王，完美的用兵之计已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眼见他再次“忘”了程妃之事，上官右丞高声清了清喉咙，向他使了个眼色。
宣铎这才回过神来，与他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路征并未注意，聂仍更无一丝察觉，倒是陈庭之眼尖，奇道：“右丞，你有什么事要禀报么？”
上官右丞哑然失笑，低了头不再言语。宣铎微微观察路征，神色有异。路征见状亦生了疑，心下暗道，怎么倒像是冲着我来的？难道?然的事竟让他知道了？
宣铎缓缓启口道：“子辰，朝堂上朕为君，你为臣，惟一心才能有利于社稷；而于私情，既为挚友，那么无论事情大小，也该互相无所隐瞒。所以……”
这话一出口，就连陈庭之也心虚了。路征叹了口气，看来是让他知道了。罢，罢，关于程家，关于程?然，关于驾休人长孙弈，他是有心禀报的。
陈庭之斜眼看他，冷汗涔涔，手下竟扇了起来。
聂仍见了，笑道：“庭之，还是三月寒春呢，你热了不成？”
陈庭之白他一眼，不去理睬。他知子辰并非有意隐瞒，不能因为这事让他与宣铎有了误会。
“陛下，丞相他并非有意隐瞒。”他急急为路征辩护道。
这一句话出来，倒让宣铎错愕了。“什么？”他看向路征，倒真看出了一丝端倪。
见陈庭之如此，路征无奈，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关于叶含宵和程家的关系，臣早已查出眉目了，本不该隐瞒如此长的时间。这其中，是真有其余的玄机。”
宣铎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如果连子辰也有秘密瞒他，他还可相信谁？
上官右丞此刻也惊愕了。不曾想，程韵澜的事还未出口便已勾出了更大的事。路征是个极深的人，然他的忠心是没有人怀疑过的，宣铎更加没有。
他藏了一桩秘密，难保没有第二桩第三桩。
陈庭之耷拉了脑袋，似乎大祸临头了。“子辰，你都告诉陛下罢。”
路征将一切和盘托出。一个程?然可以搅的内廷若此波动，他尽可能地让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确有几分私心在里面。
宣铎听着这一切，烦躁不安。上官右丞倒笃定，已开始琢磨着如何做和事老了。聂仍一语不发地听着，然而不屑的神色越来越浓。
“……臣的私心便是，若她真与韵澜神似，便可将她送入宫，换出韵澜。”路征仍端的云淡风轻，心中的百感交集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说她不让你看她的面容？”聂仍插道。
“不错。”
“荒唐！”他气道，“她不让你看你便不看么？制服一个女人难道费力气不成？”
路征不与他争辩，只道，若见到了她，只怕聂仍这一介武夫也会不忍。
宣铎仍恼怒地踱来踱去。见他毫不消气，陈庭之懊恼道：“本不大的事，臣请陛下息怒。”
宣铎猛拍了桌子一记，看也不看陈庭之一眼，只回头怒视路征。
“子辰，你知不知道‘程?然’的存在意味了什么？聪明若你，怎么竟没想到这一层？”
路征没料到他有如此一问，低头道：“臣愚鲁。”
宣铎真是动了气。原本可以挽回的事，若子辰能早些告诉他，就不会弄成如今这样。
“你不记得么？程贮时与端木玄舆对弈那夜，我们都认为程韵澜是唯一瞧见秘密的人。若这程?然真与韵澜神似，那么那个女子亦有可能是她！”韵澜茫然的眼神又回到了他脑中，“是了，朕这才明白韵澜为何一问三不知。”
路征心中一阵高过一阵的惊涛骇浪。不错，他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现在一切都还不晚，为何宣铎如此沮丧？
上官右丞见局面胶着至此，徘徊几番，叹了口气。
“子辰，你……你真是糊涂。如今……不可挽回了。皇后已下了凤印，程韵澜她，已被封了德妃。”
路征被这句话打懵了。他定定看着宣铎重重地坐回了金銮龙椅，只觉匪夷所思。
韵澜？德妃？
上官右丞为他讲述了前后发生的一切。
他只觉心中被人掏空了。他果真没有抓住她的手，如今悔之晚矣。恼怒倏然亦生在了他胸中。他还未发作，陈庭之已先不平了。
“陛下怎能这样做？”
“什么？”宣铎自没好气。面对路征的愤怒，他亦心虚了。陈庭之刚要说话，却被路征止住了。他一双长眉如今结满了一瞬之间痛失所爱的愕然与不解。
如今宣铎稍微熄了怒火，几分愧疚又爬上了心头，然而为人主的骄傲还占着上风，因此只铁青了脸不再说话。
路征脸色煞白，扫眉苦笑。他万没料到为韵澜筹划许久到头来竟全是徒劳。不错，这便是他的朋友，他的皇帝，在他毫不知情时，竟如此背叛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