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仍不接客,然而即使粗枝大叶如棠儿,也瞧的出她眉宇间越积越深的焦急。她得意地断言?然wWw.是在等着一个人。?然却似乎连骂她笨的心思都没了,整日惴惴不安。
“姑娘,你是在等那天的公子吗?”
棠儿忽然的发问让?然一惊。见她秀眉挑了起来,棠儿认定自己猜对了,心中乐开了花――能见到那俊雅公子,她心中欢喜非常。
“滚!”
收到?然恨恨的话语后,她也不计较,怀揣着甜蜜乖乖离开了。
?然对棠儿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只道,他那样的身份地位哪里会到这种地方来?玩笑半晌,她心中的恐惧又淹没了一切。真正等的那个人,也不知几时才能向她跨出一步。
她不能在开局时便功亏一篑,绝不可以。
或是命中注定,在最后的时刻,老天终于为她送来了那个人。
当夜她仍是登楼对月,抚琴清歌。几曲过后,她眯眸瞧着楼下已成鼎沸的人群。越过数十个男子垂涎的眼神,她终于发现了那个人。她倏地站起身来,唤道:“棠儿!棠儿!”
棠儿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不解地瞧她。
“去把那位公子请上来。”?然平声道,纤指一扬,指向了那个布衣少年。棠儿望了他一眼,便把白眼翻上了天。
“我还当是老天开眼呢……赵公子在,王公子也在,你怎么倒挑了个最寒碜的?”
“少废话。”?然紧张地对镜照着自己,轻抚了抚遮着她面容上疤痕的细纱,虽然知道接下去要做的事与她的容貌无关。
当那布衣书生走入?然的兰阁时,她已规整好一切了。
他只见到一个依柔佳人沐月而立,背影纤细,姿态如仙。夜幕作了底色,紫红米珠账帘将阁内点染的梦幻轻曼。她的一袭玉白羽衣,飘逸翩飞。
?然任他沉醉片刻才缓缓转身,轻启朱唇。
“你……终于来了,岳公子。”
“早该上门道谢的。”他的声音爽朗干脆,面对她却有遮不住的紧张。
月光下的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秀,一双桃花目隐约透着些恃才而生的倜傥,但并不能掩去读书人的质朴与直率。?然自恃看人是看得准的。说起她结识这人,却要回到她借棠儿引开周胜的那一日。闲逛的她,意外听见了华休院众人的谈话,意外为这个岳寅宇解了围。
从那时起,她心中的计谋终于开始现出雏形了。
“道谢却不必。含宵只是路见不平罢了。”?然盈盈笑道。
他大笑,几步踱至她面前,俯身盯住她一双水眸。两人的面容如此接近,他几乎呼吸着她的芬芳,数得清她面纱上的纹理。
“公子既来了,便是想明白了,决定接受含宵的建议了罢。”?然毫不退缩,她瞧的出他的虚张声势,粉饰风流。
他微微颔首,离她又近了些。“这个自然。否则……在下怎会步入这娇梨院?”
?然心中顿觉一阵轻松。“公子英明。再晚一日,便一切都太迟了。”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区区一夜时间,姑娘如何能让我棋艺飞进?”他对自己并不自信,却倔强的不肯直接承认,“难不成……姑娘真是天外来仙?”
?然笑了一笑,转过身去,冷声道:“什么‘天外来仙’?岳寅宇,我不妨告诉你,明日此时你已名满京城,不到半年后的今日你已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到了那时,可别当我只是你梦中出现过的一个‘天外来仙’!我是叶含宵,我会让世人记住你,你也要记住我这个帮过你的风尘女子,永远记住,知道了么?”
他仍在惊诧,她已拂袖入了内阁。
红纱橱,纤素手,不出片刻,木雕刻花的棋盘已安稳置于案几上。她气定神闲地坐定一边,面纱上一双美眸秋水流转,寒意彻骨。飒风扫过,衣袂翩飞,她的面纱随之浮动,神秘动人。多年后想起,岳寅宇仍能忆起当时他心中排山倒海般的翻涌,此生他再不能与这个女子脱开关系。
次日,华休院。
宣铎即位初期,将天朝的翰林院“待诏”设为四司――文、画、书、棋,待诏的品级亦照以往朝代要高。首席棋待诏王积薪德艺双馨,亦通晓政事,极受皇帝敬重,因而官拜三品,是不折不扣的朝中大员,又是钦定的太子太傅,一时风头无两。
王积薪棋艺天下第一无可争议,曾经的程伫时紧随其后,仕途本也一片光明。如今他重罪身死,吏部便需再选一人补位。王待诏便着手下另两名待诏――赵学士和蔡学士自民间选拔贤才。
华休院是盛京中最负盛名的棋院,于是赵蔡二人在华休院设了告示。
任何人都可以走进华休院,与他们二人之一对棋,三日之内若有人能击败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位,便是第四位棋待诏,位列翰林学士。
今日,是最后一日。报名者虽多,然而三日下来,他们竟还未能发现一个敌手。
“学士,如此下去……王大人若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是好啊?”赵学士一脸的心惊胆战。
蔡学士倒是欣喜――民间还无哪个后生能及的上他。“学士不必担忧。我们按章办事,既无后起之秀,哪里是你我二人的错呢?”
华休院执事郑公在旁边观着,捋须生叹。他亦关注此事,三日已过,难道民间真无一人比得上宫廷学士吗?他转头问了问身边的书童:“名册上的所有人都已来过了吗?”
书童飞快地去取了名册来,细细翻阅,高声回答道:“还有一位姓岳的不曾来过呢。”
郑公沉吟片刻,想起了那个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少年,白眉登时紧紧揉在了一起。“只有他一人?”
“是。”
“那怕是无希望了。”他站起身来,瞧着黄昏将至,闭馆时间也该到了,他抬抬袖子。“去关门罢。”
书童又是一溜小跑去关门,半晌,他怏怏回来了。
“执事,有个人来了。”
“什么?”
书童抹了把汗。“就是那个岳……岳寅宇。”
郑公瞪了眼,一甩袖子。“把他轰走。闹一次还嫌不够么?”
“可是……”书童迟疑了半晌,眼瞟了瞟在一旁闲聊的赵蔡二人,“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书童不管不顾地倒了出来。“他说要同时与两位学士对弈,还说至少能胜过一位呢!”
阁内三人闻言,都愣住了。
岳寅宇手心里捏着两把汗,然而面上继续虚张着冷静的声势,嘴里吩咐华休院的人为他备了两间相邻的棋房,两块棋盘。按照他的要求,赵蔡二人各居一室,他同时与两人对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