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觉的脑袋伸了出来。
原来是她的侍女红杉。
这丫头和沈凡同岁，从小便跟了她伺候，两人自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
见是沈凡，她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进了门，胆战心惊地道：“小姐你是跑到哪里去了？老天有眼，偏巧是我对那狐媚子起了分好奇，才来门这儿望望。不想倒把你望回来了。快进来，待得夫人回来了，可有你好受呢！”
“狐媚子？”沈凡嘀咕道。
是说的方才那女子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红杉便将她拉进了门，又一路拖回房间，嘴上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眉宇间织起一丝不耐烦，她甩开红杉的手，怒道：“你就不能安静些，让娘听到了，自要罚我，你又能得什么好去？”
红杉见小姐生气，也不敢多说，讪讪闭了口，仍踢踢踏踏地大步在她前面走着，似颇不服气。
待得到了她那绣房，沈凡更下了外衣披风，换上素色香云纱的织锦裙，又对镜松了发髻。看着红杉在旁忙碌，她沉默许久，才缓声问道：“红杉，我来问你……方才那女子……”
红杉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杏眸中显出满满的不屑。
“我倒想知道那是谁呢！夫人是那般厉害的夫人，何尝见老爷在外面惹些个莺莺燕燕回来过？这一个就不寻常，也不瞧瞧自己那打扮，沈宅这正门大院的，她说进就进，来了就敢叫赵福帮她呈WWW.soudu.org东西给老爷，也不知呈了些什么，老爷偏就立马请了她进来，待到这个时辰才叫走。若不是夫人今日不在家……”
沈凡再不理她?嗦，只托了粉腮，抿唇深思片刻，那女子如蝶舞般的身影，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两人并未真正四目相接。
然而那一抹素然飘逸的侧影，那双皓如明月的清眸，她依稀识得的。
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又几个时辰无声溜过，那鬼魅般的女子渐渐自她念想中淡去了。
解衣就寝时，她倚在枕畔瞧着红杉于铜雀香炉上薰了幽弥的玫荔香。轻柔的蕴芬逐渐让她忘记了今天的一切烦恼。
翻身睡去，享受这片刻的静谧吧。
京城的风雨，即将飘摇。
沉睡的沈凡自不会听到夜半时分时自城东娇梨院中传来的一声尖叫。
阁上，兰房香闺，一个打扮艳俗的中年女子，尖指甲血红的手捂住自己涂的红艳的嘴唇，两眼圆睁，好像她眼前站的是鬼魂一样。
此时?然已换下了那套桃红的绸裙，仍着来时的素白布衫，以冷眼不屑着她的惊乍。
青楼教坊的老鸨，自是庸脂俗粉也见得，国色天香也见得，偏是若她这样集极美与极丑于一体的面容，倒叫她骇的不轻。
“叫的是什么？”她眯了水眸，纤手将面纱重又覆上脸颊，皙指微抖。“那么，如何？”
“哎呦，这可……”老鸨畏惧地向后缩了缩。
丑颜果然比美貌更能震慑人，她冷笑。
“什么‘这可’？该说的我说过了，该看的你也看过了。如此的好处，别人怕还求不来呢，你倒推将起来。”她踱开几步，睥睨着眼前人。
老鸨咽了口口水，偷偷wWw.瞥了眼置于旁边桌上，?然带来的亲笔信。
更重要的，还有几张价值千两的银票，印章俱为沈家钱庄。
见她那一双桃花眼里登时写满了贪婪，?然轻扬秀眉，唇畔勾起一丝诡谲的浅笑。“真真是个未见过钱的！嬷嬷，除却这些，我能为你赚得的，远不只千把银两。”
听着钱，老鸨倒抖的更厉害了。
?然再不耐烦与她废话，冷声道：“签了这契，银票你统统拿去，我便是娇梨院的人。我以三月为期，若赚不回千两，我便再不赖在这里。真有那么一日，这钱我也不要你还，可以了么？”
老鸨似盘桓了几番，终是受不住银票的诱惑了，伸出一双干枯的手将几张泛黄的纸俱揽入怀中，眉开眼笑。
便是这丑颜姑娘真是夸的海口，但有了这几千两，她也是管赚不赔的。
银票紧贴着她夹衣了，揣着到手的钱，她腰板似直了不少，端起个下巴，拿起了几分颐指气使的款。“姑娘既是娇梨院的人了，规矩也要学着些。改明儿我叫棠儿来伺候着，也要教教你如何……”
“废话少说些便可！”?然瞧也不瞧她一眼。她偏过脸去，将贴身荷包里的物件一一取出。“有个人伺候着倒是好，叫棠儿是么？衣着首饰的，除了这身上的，我一概没有，别忘了叫她带些过来。至于规矩，还轮不到你来给我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