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大侄子,我给你说件事,您乔叔没了,咳咳。
谁没了?你是谁啊!?
您乔叔,你怎么啦?咳咳,不是二建的乔叔,是长运集团的你乔叔,乔,咳咳,乔老粗,他没了。你这个孩子真是的,我是谁,我是你乔叔也是你爸爸的老朋友,老哥们,你胡叔,胡大胡子,听出来了吗?
我没听出来,胡子叔你好,怎么听着你的声音变了,咳嗽有点那个。
哪个,啊,咳咳。
我乔叔什么时候没的?
咳咳,真的,真的,老乔真的死了。
打死我也没想到的事,我敢说我乔叔的死与花狐狸有关。
就是,就是,我有点哪个?我有点哪个?咳咳。
胡叔,你的咳嗽声有点像我乔叔家的那只老狐狸的咳嗽声。
你这个浑小子,又涮你胡子叔。
您乔叔是昨天中午走的,现在咱滨沂市的火葬场的殡仪护理厅,您乔婶子,乔大妹子,乔二妹子都在,对了,你爸你妈也在,是你爸给我说的你的手机号的,你小子怎么早不把手机号告诉我呢,怕我到省城喝你的酒是吗,啊。
啊,我的天呢,胡子叔,我心里很乱,不说了,我得赶回去,见我乔叔一面,见不到面也得参加追悼会,我和乔叔有感情,很深,从小……
我不坐火车了,中午的那班火车赶不上了,也不坐滨沂快客了,我打的,顶多三百元钱,俩多小时就到了,胡叔你放心,我一定。
对了,你快给我乔婶子说,乔叔的死与他养的狐狸有关,与花狐狸有关,与花狐狸精直接有关,你只要这么说,乔婶子就知道怎么回事,我不多说了,见面谈。
……
这小孩你说的什么,可别给你乔婶子添乱了,什么狐狸,什么花狐狸,可别在这个时候胡扯,您乔叔被双轨二年多,一直没出来过,病重了送出来看病,突然走的,他早就不养狐狸了,不接触狐狸了,也不和狐狸打交道了,也不和养狐狸买卖狐狸的人见面了。
你别说了,胡子叔,我要挂了。
你回来就回来,可不能给您乔婶子叨叨这些事,也别给您乔大妹妹说,你俩虽然自小是那个老关系,啊,听话,就你那点八卦周易的书,看看房子取取名字什么的还凑乎,你回来要说那些狐狸的事花狐狸的事你就给我说,你千万千万要听胡子叔的话,好孩子。
我这就走,不多说了,在我乔叔火化前,你要我乔婶子怎么也要看看乔叔的头顶,他头顶上有一块苹果样的斑秃,那块斑秃就是乔叔死于花狐狸关的铁证据。
啊,真的吗?不会吧?
我下楼了,出去打的了。胡叔,还有,我乔婶子看了乔叔头顶后,我一定是还在路上,不管怎样你老人家先给我来个电话,发短信也行,一定呀,我回去就告诉你花狐狸精的一切,我走了,胡叔。
乔叔是怎么死的?
双轨后郁闷死的?
养狐狸留下的病死的?
我父母也在殡仪馆,为何不亲自给我打电话呢?为何要托胡子叔给我打电话呢?我糊涂。可是一想,我的父母是乔叔的老兄老嫂,乔叔的死我父母一定哭的流鼻涕,不能说话,这样的话,胡子叔代替我父母给我打电话,合情合理。
胡子叔的声音变得很神奇,狐腔狐调,是悲伤所致,还是我的耳朵岔气?胡子叔,冬瓜脸上一脸大胡子,永远刮不干净,我弟弟从小怕他亲,他一亲我弟弟,我弟弟的脸就像被一千个蚊子叮咬过。胡子叔很会拍我乔叔的牛屁股,三下两下十五年前成了分公司的经理,我父亲说起来谁都知道是乔老总的第一任师傅,到退休也只是个场站车队技术副队长。
……
我的脑子像开了锅,天门顶呼嗵呼嗵地跳。我的天门从小就没闭合,一遇到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或者神兮兮的事就跳将起来。
母亲在医院生我,住的产房曾是陈毅的指挥所,出院回家爸爸的舅舅来市里看病,他头疼疼得要命,一到我家见到我开心呀,有人跟他叫舅老爷了,老人家一高兴头不疼了,怎么着也得给外甥孙子办点实事。舅老爷拿起铁榔头,敲打铁炉子铁烟囱,为外甥孙子装起来,取暖。舅老爷敲一下,我哭一声,哐哐哐,哇哇哇……等母亲翻身发现我不哭了,抹了我的头一下,夸奖我懂事。我哈哈一笑,不得了,额头上一条竖沟,隔皮波动的是沟里脑浆。我不哭了,母亲哭了,拿起红腰带为我捆上头,我的头就没有裂开竖嘴。
站在上街沿,伸手,招扬出租车。
那个心急呀,我知道坏事了,是老天爷,是冥冥中的那只手,或许那只花狐狸拨弄着狐狸故乡城市的出租车来捉弄我。
唰,一辆火红的出租车停在我的跟前。
女司机探出头,她红色的小驳领西装工作服,红衬衣,红底白斜杠的领带,她的眼睛从红兮兮的护目眼镜后面甜蜜蜜地看着我。
嘻,师傅,你好,你要车。
女出租司机的嗓子不错,女中音,也许是女低音,关牧村那样的嗓子,但听起来像马玉涛。
你的车去滨沂吗?我去滨沂。
去,我就是滨沂的出租车,送客来蒲家庄采风,这不正要空车回滨沂,你看,捎上你,给你打个折。
她拽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左衣襟,我看到了她左胸最高处的那个机绣火狐狸出租公司标志,还有她的工号牌,鲜黄的地,大红花的数码:LL66666。
那太好了,你可救了我的急了,快,快走。
打开后车门,一阵让我浑身发酥的香气弥漫而出,我很熟悉的香,我吸了一口,大脑一阵放松,我说师傅我坐前排?女司机的头微微一动,她好像不太愿意我坐前排,我一想还是坐后排吧,路程远,坐后排空间大身体舒展,不累。
师傅,送你到殡仪馆吧。
好,谢谢你,打表吧,走高速,直放滨沂殡仪馆。
好来,直放滨沂殡仪馆。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殡仪馆。
我不但知道你去殡仪馆,我还知道你去参加乔总的追悼会。
好,神呀,神仙,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滨沂的出租司机呀,你看前面行车服务牌吗,车号鲁PP5555,服务硬牌号LL66666。胡丽蓝。
你叫胡丽蓝?
啊,不对吗?
对,对,我想我不认识你。
哈哈哈。
乔总对我有恩,对我老家狐狸沟村有恩,对我们胡家更有恩,像你知道乔总去世一样,我今早就知道乔总去世了,这不今天从滨沂到这里我已经跑了两个来回了,接送的两拨人都是赶去滨沂殡仪馆参加乔总追悼会的,哎,师傅请问您贵姓大名?”
我,姓卜,卜松灵。
怎么听着和写聊斋的那个古人差不多。
人家是蒲松龄,我姓卜,萝卜的卜,灵,灵活的灵,灵魂的灵,我的前额小时候裂开过一条缝,我的脑子不好使了,爷爷说我的脑子不灵不灵,就叫卜灵。
车开得快快极了,从胡丽蓝腋下看公里表显示时速120KM,照这个样跑,我参加上巧乔叔的追悼会是没问题的。
一股子音乐不知道从何处绵绵地灌进车来,男中音,英语,我浸泡在有情调的老歌里。
……Goodmorningworld……Goodmorningworld……
我想起歌曲是一部几十年前的一部日本影片《狐狸的故事》的插曲。
车里这久违的香气与久违的音乐一起纠缠着我,那是一种炽热而进取的女性神秘性感的纠缠,充满着诱惑与迷人的气息,一种叫人无法不为之心动的吸引,浓浓芬芳。
我眯着眼看胡丽蓝的后脖颈,她的脖颈上映出两个字,是毒药?不,是狐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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