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川径直走上前去,他问,“你好,你就是小陈吧?”
陈笑铃说,“是”,接着她问,“你就是小郝吧?”
郝正川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说着的同时他把手伸向了她。
陈笑铃接着他的手,“见到你很高兴”。她接着又问,“你就是――?”
郝正川笑着说,“错不了,不会有什么神秘的故事。”
陈笑铃说,“哦,我是说,你就是在环资所工作――哦,读书的是吧?”
郝正川说,“对,是读书,也可以说是工作。这两个概念是不同的,但对于我的实际情况的确正好在两者之间。说是读书,因为我现在的身份的确是学生;说是在工作,我的确也是在环资所工作,我每天做的和那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做的完全一样。”
陈笑铃说,“哦,你还挺准时的。”
郝正川说,“守时是应该的,我一般做什么事都还是比较讲究守时的。”
陈笑铃好奇地问,“你刚过来就――,这不,很准时了!”
郝正川说,“我早来了几分钟,在前面转了转。哪能一下车就到这,刚好准时?”
陈笑铃说,“差几分钟,那不也挺准时的?!”
郝正川没有进一步向她解释自己实际上早到了十多分钟。他问,“你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还是你上班的地方在附近?”
陈笑铃说,“都不远。”
郝正川说,“那好,我们是在周围走走,一边走一边聊呢?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
陈笑铃问,“你吃饭了吗?你还没吃饭吧?”
郝正川问,“你吃过了吗?”
陈笑铃说,“没有。要不就――”
郝正川说,“那行,我请你吃个饭吧。主要是找地方坐下来。”郝正川尽管盘算了一个下午不请人吃饭,可是一不留神,话就溜出来了。
陈笑铃说,“我请你吧,你也没吃是吧?”
郝正川说,“我也没吃。我们俩谁请谁,都不是问题。你看周围你大概熟识吧,你看什么地方安静一点。简单吃一点,主要是找个地方说话。”
陈笑铃说,“哦,我正在考虑。”
郝正川问,“你对这周围不熟识吗?”
陈笑铃说,“熟识。你很饿了吗?”
郝正川说,“倒不是很饿了,我是说,不用很费考虑。反正是随便吃一点,吃得不多,也不怕宰客什么的。你看,那对面不就有一家?”
陈笑铃说,“你要不是很饿,就不用着急。对面那一家?!不好。”
郝正川问,“怎么不好?哦,大概是太嘈杂了。”
陈笑铃说,“反正是不好,谁到那去呀。这样吧,你吃不吃麦当劳?”
郝正川说,“行,我吃什么都行。呃,你说对面怎么不行?是不是有什么宰客的故事?或者很不干净?”
陈笑铃说,“不知道。对面那地方有什么人去?!”
郝正川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也就是好奇。我们去吃麦当劳没有问题。”
陈笑铃挪步往前走,郝正川在旁边跟着。刚才这一分来钟对话还是比较紧凑热闹的,一挪步,大家都静下来了。这样的平静,郝正川训练有素,心里适应了,一点也不觉得有冷场的尴尬。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有话可说,要说,他还是一张口就能说三五分钟。他觉得没必要主动找话题,没话找话。他觉得还是恬淡适意的好一点。这样跟着感觉走的时间空档里,郝正川自然而然地回顾这一两分钟时间内对她的第一印象。
在郝正川看来,陈笑铃并不是长得特别好看,这是相对于从李处长的话给人的印象来说的。郝正川并不是太在意外在的东西,但他愿意心平气和地用“上好”两个字来形容她的外像。他觉得陈笑铃并没有骄矜的气势,这是很好的,他看不得女孩子肤浅的骄矜之气。没有骄矜,也就意味着朴实大方,郝正川对朴实大方是欣赏的。另一点印象就是,对方说话似乎很直很硬,没有温柔的女性美,也没有成熟女性内涵丰富的气质和底蕴的美感。郝正川告诫自己,这只是第一印象,别他妈的瞎想!
这样静静地走了有两三分钟,郝正川无意要故意打破沉默,但他有了一点微小的想要说话的感觉。
郝正川说,“现在这街上的灯还都亮起来了哦。”
陈笑铃说,“那现在这时候还不亮,什么时候亮?”
郝正川说,“我不是说现在到了晚上灯都亮起来了,我是说现在城市化程度果真很快,以前没有这么多的街灯,现在城市好象比以前更亮了。”
陈笑铃说,“这些灯已经有了一两年了吧,早就有了,不是新的。”
郝正川说,“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整个城市。”
陈笑铃说,“你不是根据这里来说的吗。”
郝正川说,“是。也不是。我是说整个城市,好象现在比以前亮起来了。这是一种抽象的感觉。”
两人都静下来了,专心于走路。
直到陈笑铃在公交车站牌前停下,郝正川才意识到还要坐车。郝正川提议,“如果就一两站的话,不如走过去,现在这么多人。”
陈笑铃说,“有三站。”
公交车来了,陈笑铃先上去,郝正川跟着上去。满满一车人把他们挤到一起,使得他们无法回避,不得不注视对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如果再不说话,郝正川会受不了那种尴尬。他问:“你以前在什么地方上学?”
陈笑铃有些诧异,“以前?什么时候?”
车内声音比较嘈杂,郝正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补充问,“你说的什么学校?我没听清楚。”
陈笑铃问,“你问的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郝正川说,“哦,你大学是从什么地方毕业的?”
陈笑铃说,“什么地方毕业的?我还没毕业,我在青岛大学。”
郝正川问,“怎么?你是在校学生吗?你没上班吗?”
陈笑铃说,“我上班啦!”车内不太安静,陈笑铃情绪显得有些躁。
郝正川说,“一会儿再说吧,太闹了。”
陈笑铃说,“我能听清。”
郝正川说,“你说你还没毕业,你怎么上班?”
陈笑铃说,“我白天上班,晚上又不上班?!”
郝正川说,“怎么,你光晚上学习吗?”
陈笑铃说,“晚上上学怎么啦?”
郝正川有些被搞迷糊了,他暂时想象不出陈笑铃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学习和工作状态。他说,“下车再说吧。”
下车以后,陈笑铃仍然在前面走,郝正川在后面跟。两三分钟之后,郝正川仍然没有发现她有走到头的意思。郝正川笑着说,“该不远了吧?”
陈笑铃说,“不远。你不是说你不饿吗?”
郝正川说,“我不饿。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就近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可能女孩都比较讲究卫生和环境。不要紧。”
陈笑铃说,“这就是最近的麦当劳。”
郝正川换了话题问,“你工作忙吗?”
陈笑铃说,“还行。”
郝正川问,“你们单位做什么的?”
陈笑铃答,“做塑钢门窗的。”
郝正川问,“你们规模大吗?”
陈笑铃答,“不大,才几个人。”
郝正川说,“人不多并不等于生产规模不大。你们自动化程度是不是很高?”
陈笑铃答,“这个――我们不直接生产,我们主要是经营,也进行安装。”
郝正川笑笑问,“请问你们单位资本成分怎样?是国有呢,还是外商独资或者合资什么的?”
陈笑铃笑笑回答,“是外商独资。”
郝正川笑出声来,“外企工作的漂亮小姐,了不起。”
陈笑铃问,“你们是不是很看重外企?”
郝正川答,“不是,在我绝对不是。甭说外企,就是洋人,我也从未羡慕过。去年我在北京学外语,和一位美国老师处得比较密切。从他那里我知道,美国人精神状态都比较颓废。我那位英语老师比较崇尚中国人的精神状态。现在我开始感到做中国人的自豪感。我们单位许多人拼死拼活就是要出去,我迄今还没有太动心。在外企工作,收入很高,一般的人都很看好。我个人对这一点没有什么看重。我刚才问你们单位什么资本成分,是因为考研究生时觉得政治经济学里‘资本成分’这个概念很有意思。我要找妻子和女朋友的话,如果单纯考虑对方的职业的话,我更希望对方是教师或医生。我相信我的行为能力能够使我未来的家庭在工薪阶层中过上中上的物质生活,我不需要我妻子挣许多的钱。我更希望她在工作之余有更多的时间,有稍微多一点的精神的东西。当然,找朋友有许多现实性和可能性的相互关系要考虑。所以,我并不是说,我的妻子一定要是教师或医生。我只是为了说明,我并不看重什么外企不外企。”
陈笑铃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接话的必要。
郝正川又问,“那么你们单位是日资、韩资还是台资什么的呢?”
陈笑铃笑着说,“都不是。是香港老板。”
郝正川说,“哦,是假洋鬼子呀。现在香港公司是不是就不算外资公司了呢?”
陈笑铃说,“香港公司还是外企,我们就属于市里面外企管理局管理。”
郝正川觉得有些累,怎么都是他在问。
真是心有灵犀,陈笑铃正好发问了,“那么你工作还是学习的,忙还是闲?”
郝正川说,“哪能闲得了。既要象他们拿工资的人一样工作,又要干自己的毕业论文。”
陈笑铃问,“那么你到底是工作还是学习?你工作不拿工资吗?”
郝正川说,“我是学生。你不清楚吗?现在博士生基本上都要帮助导师做课题项目,也可以说,导师带学生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找人帮他做项目。我现在不拿工资,不过我们学生津贴也比他们差不多资历的工作人员的工资差不了多少。”
进到麦当劳快餐厅后,陈笑铃接在排队的人群后面,郝正川排在她后面。临近前台时,陈笑铃问,“你点什么?”
郝正川答,“这些我没有概念,我吃一百次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你要什么,我跟着你的样来一份就行。”
陈笑铃说,“你看着图点就是,不都在那嘛。”
郝正川说,“我不想麻烦,我也搞不清什么大、中、小,我不知道大的到底有多大,小的小到什么程度。”
陈笑铃问,“你没吃过麦当劳吗?”
郝正川说,“吃当然是吃过。可是我永远记不住上次吃的是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对我来说,肯德鸡、麦当劳都一个味。没问题,我就照你的样拷贝一份就行。”
陈笑铃说,“行”。她从背包里取出了钱包。
郝正川从衣兜里掏出钱包,他说,“我来。”
陈笑铃说,“我来我来!我说了我请你。”
郝正川说,“别客气,让我来吧。”
陈笑铃有些不耐烦,提高声音说,“哎呀,我说了我请!”
郝正川笑着说,“行,你请客,我付钱。”
陈笑铃说,“哎!你拿起来!就是我请!”
“噢,谢谢”,郝正川很大方地把手向前一伸,做了一个“请吧”的姿势。
他们终于坐下来时,已经是开始见面的四十分钟之后。他们都感觉到饿了,专心地享用起鱼肉汉堡来。陈笑铃双手捧起汉堡,吃得很香,很幽雅的样子。郝正川把汉堡分作面包和夹心来吃,左手往嘴里塞面包,右手把夹心鱼肉撕开一丝一丝往嘴里送,算作下饭菜。他连吃两WWW.soudu.org口面包之后就问,“没有喝的喔?”
陈笑铃用手一指他身边的草莓圣代,“喏!”
郝正川说,“吃面包我没有喝的不行。我不太喝冷饮。我要再去要一杯热牛奶。你看你还要不要什么别的?我一起要来。”
陈笑铃说,“我现在还不要,你先去吧。”
郝正川捏着一纸杯牛奶走过来后,他想起来说,“很不好意思。我这人这方面很不行,没开始吃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陈笑铃晴朗大方的脸上荡漾着一个释然的微笑。郝正川的心象记者手中的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了一份专业资料。美人一笑值千金也许有些夸张,可是郝正川捕获到这个微笑之后心里立刻有了异样的感觉。在那一刻,郝正川觉得陈笑铃的确可以说得上漂亮,比漂亮更有魅力的是,他自己所赋予那微笑所包含的胸襟坦荡的内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