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暂住在长安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里,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兴儿就急急的从门外冲进来,喘息到:“爷,来了,老丞相来了!”
義洛桑听后震惊,他这么快就得知他回长安的消息了!
随着兴儿的话音,一个须发皆银的老人走进来,老人瞧上去年逾花甲,倒还精神矍铄,他一进来就向義洛桑行了个大礼!
“老臣商元宗叩见灵阳王!恭迎灵阳王回宫!”
“你!”義洛桑吃惊,而一旁的君碧梳更是大惊!原只想过他们之间身份地位悬殊,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此悬殊!
義洛桑见到碧梳渐渐黯然的双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他闭了闭眼,轻叹口气,将商元宗扶了起来。
“老丞相,你如何寻到这里?这么快就得知我回来的消息了?皇兄知晓了么?”
“王爷,您是不知道圣上有多么记挂您哪,常在老臣耳边念您,自从您在洛阳寄信禀明洛阳之事后,圣上就派老臣快马加鞭的赶到洛阳,誓必劝您回宫,老臣却迟到了一步,刚一到洛阳,王爷您就离开了,老臣就一路尾随你,风尘仆仆的又不确定您走哪条路,这不,一追就是一年了,可真苦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最后没想到,却让老臣追到长安来了!这不,老臣也算是没负圣上嘱托哪!”商元宗絮絮道。
“我不会回去的。”義洛桑目光漠然,“六年前我就说过,我永远不会再回宫,请你转告皇兄,而且老丞相,灵阳王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现在有的只是江湖游医義洛桑而已,我再也不想卷入这皇宫纷争之中。”
“王爷,老臣知道您还对当年的事无法释怀。那事过后圣上追悔莫及,外界人都以为您已身亡,他派老臣秘密出去找您遗骸,可怎么也没找到,圣上就料想您可能还活着。您不知道,当时圣上真的高兴得...这些年他一直秘密差老臣各地找您的踪迹,但一直无果,直到洛阳之事后才确定您是真活着!原来声名遐迩的玉面神医就是王爷您!”
“不,当年之事我早已不介意了,现在我只想当一个云游大夫,和我心爱的女子一起。”他说最后一句时眼睛却是定定的望着君碧梳。
君碧梳亦痴痴的望着他,眼泪潸然落下,他真的......君碧梳压抑感动,凄楚无奈,这些复杂的心思一齐杂陈心头。
“王爷!皇上需要您,百姓需要您,江山社稷需要您!请您不要被一时的儿女儿女之情所惑,请以大局为重,不要忘了您的职责。”商元宗将脖颈一梗,激愤之词脱口而出。他把義洛桑不愿回宫的原由却全推到君碧梳的身上,认为他沉醉温柔乡而忘却国家社稷。
“商元宗!”羲洛桑冷咤一声,“我念你三朝元老,尊你一声‘老丞相’,没想你却说出如此胡话来!我不愿回宫的原由你们心中比谁都清楚,休要怪到碧梳身上!而且,她早已是我的夫人!”
商元宗心下一虚,确实,当年之事他亦然他亦参与且亲眼目睹。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君碧梳。
義洛桑又沉声道:“何又谓‘皇上百姓社稷需要我’?何又谓‘我忘了我的职责’?我从未忘记我的职责,我依旧为百姓为社稷尽着我全部的心血,我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我的职责所在!我的职责就是济世救人,让病痛、瘟疫、死亡远离大唐百姓,这些与我职责并行不悖!唯一不同的是,我顶上少了灵阳王的光环,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一个江湖大夫而已。况且,远离皇宫那些阴暗的斗争有何不好,我要是不离开,我怕早已死在了哪皇宫之中!”
这一席话说得商无宗又震又惊又羞又愧。
“灵阳王息怒,老臣一时误言。”商无宗又屈膝跪下身来。
“罢了,你们回去吧,代为转告皇兄一声,我也记挂他,但我不会回宫。请他和雪遥谐老百年,忘了我吧!”義洛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提到雪遥二字时心中亦平静如水。
“这个,恐怕老臣难以覆命,请请王爷亲自跟皇上说吧!”商无宗面露难色。
“不走?”義洛桑眸里神色淡然。
“老臣不走,老臣不迎灵阳王回宫就坚决不走!”商元宗顽愚不从。
“你不走,我们走!兴儿收拾行李去吧。”
他们常年居无定所,漂泊不定,行李自然精简,兴儿很快便收拾完毕,随羲洛桑和君碧梳出了客栈。
他们一出客栈,就发现那客栈之处竟跪了一片将士!都是羲洛桑以前一些旧部,至今对他忠心不渝,旁边还停了两顶奢华至极的官轿,而四周有不少百姓围观。
众将士一见他出来便集体将头磕至地,三叩,这整齐划一的叩首声竟使地都震了几下!
这些将士们将自己对灵阳王的尊敬,钦佩及想念都注入在这三叩之中,不少人额头已经磕了鲜血。
羲洛桑看着这些旧部们真诚的眼睛,眸内不禁泛起湿意。
“大家快起来吧,我一个江湖大夫受不起如此大礼。”羲洛桑故作镇定漠然。
“王爷,今日这三叩是我们这几十号人是代表军中几十万兄弟们向王爷叩的!”最前面一浓眉大眼的铮铮汉子道。
“多谢王爷知遇之恩!多谢王爷栽培之恩!!”众将士又集体高喊,呼声震天!
“几十万兄弟尊重王爷去留!”又一个脸有一道疤的铁汉子高声道。
羲洛桑双目潮湿道:“我去意已决,六年前我未向军中兄弟告别,今日我郑重向大家告别。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们的王爷,你们不在是我的部下!现在的我只是大夫羲洛桑!日后有缘,亦会相见相会......”
羲洛桑牵了君碧梳就走,他的身后震天呼声——
“恭送玉面神医!!”
“大家都回去吧!”羲洛桑不禁停下脚步,说话声音微微梗咽,想他独挡千军万马时不该颜色现在却不禁为这种场面动容。
君碧梳感觉到他手掌的颤抖,反握紧了他,感受到手心那温暖的小手传来的力量,他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又迈步向前。
他们才走没几步,前面却有一座轿子拦截了去路。
正在羲洛桑想绕道而行时,从轿子内盈盈典典的走下一人来,这个人让羲洛桑站定再也迈不动步伐。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肤若凝脂,面如桃花,目似秋水,婀娜多姿艳光照人。她额描富贵牡丹,身着华丽的金色曳地长裙,抹胸上有一只金线绣成的展翅凤凰,头上的凤髻上插了奢华金簪和金步摇,额前凤头钗轻缀。从衣着打扮上看出此女子身份尊贵至极。她下了轿就端庄立在那里,眼睛望着羲洛桑,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羲洛桑仰天叹道:“看来,今天是注定走不成了!”说毕又转过头来柔声对君碧梳道:“碧梳,你愿意随我一道入宫将这些事彻底作一个了断吗?了断后我们就去云游四海,你可愿与我一起做一对贫贱平凡的山野夫妇?”
君碧梳眸中光彩四溢,向羲洛桑坚定的一颔螓首,手握紧了他。管他什么地位身份,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是他这个人就好,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誓死相随!
“好!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羲洛桑璨然一笑,眼眸弯起如优雅的上弦月。
“噢,瞧我,都险些忘了,夫人,这是我朝尊贵的雪遥皇后”,又转头对那女子笑道:“皇后,这是拙荆碧梳。”
“你...你成亲了!”雪遥一张粉面变成惨白。
“是啊,半年前事了,就可惜我不能给她一个正式的仪式,不过我们是江湖人,不太拘泥于这些形式,江湖人一诺千金,就一言可定终身,便能敌过宫中万丈权势,跟您是比不得的。”羲洛桑笑道。
雪遥么?她便是雪遥...君碧梳曾多次在心底想象过她的样子、品性,但真正见到了,心中却是一片平静淡然。
雪遥见他和君碧梳紧握的双手心中忌恨至极,“我知道,阿廷,你是在怪我,怪我当初不信守你相守一生的承诺!可我亦是被逼,实属无奈啊!你相信我!“
“呵!”羲洛桑冷笑道,“好一个被逼,好一个无奈!皇后,请您顾及今时今日不同的身份,请自重!这要是教旁人听了可就叫天下人耻笑了。”他又略一欠身道,“今日草民和拙荆劳驾一国之母自降尊贵亲自出宫相请,实在是受宠若惊,担当不起。有皇后亲自相请,草民岂敢有不从之理,这就听命进宫。“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牵着碧君的手向前而行。
兴儿看了雪遥一眼,一顿足,跑上去跟上了羲洛桑。
余雪遥在原地神色阴冷,阿廷,你会后悔这么对我的,你永远都只能围着我的裙角转,你既然回来,那我永远不会再放你自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