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者个破房房,鸽子雀儿多,
它们来采蛋,把我的房踏破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穿者个破皮袄,虱子虮子多
怀里揣馍馍,半个儿虱吃掉,
搭者个墙头上,昔鹊把毛拔掉。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放者个破锅锅,窟窿眼睛多,
拿它来煮饭,动不动水漏掉,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养者个瞎婆娘,嘴上开豁豁,
叫她去做饭,连火吹不着,
哎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
由于贫穷导致营养失调,人们大都面黄肌瘦,身材矮小;也由于贫穷,好多人是靠偷盗和抢劫为生,因此这里民风强悍,“刁民”辈出。有位外地人来到这里后摇头喟然长叹:“山美水美人不美,鸟语花香饭不香……”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张子龙一行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杀到二区政府时,留守在二区政府的解放军早已得知了消息。他们紧紧关闭了厚实的松木大门,在西南角的墙头上架设好了机枪,严阵以待。看着蜂拥而来的大批土匪,二班长刘廷峰抱着机枪沉着地对其他三个战友说:“别慌!等放近了打。”土匪们从荆棘丛中钻出来,争先恐后地朝大门奔来。离大门三四十步远的时候,刘廷峰命令道“打!”机枪和冲锋枪刹那间吼叫起来,仿佛一曲激越的四重奏。跑在前面的土匪立马像大风刮倒的青稞捆子成排成排地倒了下去。“妈的!”张子龙骂道。他知道今天可是遇到强硬的对手了。听那机枪间歇性的哒哒声,沉着而不慌乱,很显然是一个久经沙场、富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的老兵在担任机枪射手。土匪中好多人没见过这阵势,看见前边的人纷纷倒了下去,便转身没命也似地朝荆棘林中奔来。
“不能退,谁退老子毙了谁!”张子龙在后边压阵,他声嘶力哑地喊道。刘富贵马甩手就是两枪,就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撩到了。一时间,土匪们在区政府门前那块开阔地里乱做一团。
“卧倒,快卧倒!”张子龙大声命令道。土匪们忽啦啦地趴到在地上,只有那些溃兵和干过绿林营生的土匪迅速地寻找 好了有利地形,跟解放军对射起来。
“咋办?”张子龙和刘富贵躲在一丛茂密的荆棘林后边商量作战方案。“这样硬攻不是办法,伤亡太大不说,我怕这样长时间打下去,解放军的援兵会来到。到时候前后受到夹击,南边又是大河,恐怕会吃大亏的!”
“屁!县城的解放军这时恐怕连自己也顾不过来,还有工夫来救他们?”刘富贵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打开大门。大门一打开,事情就好办了。听这枪声,这里边顶多也就四五个人……”
“大门咋打开?”张子龙挠着头皮问。
“这好办,你下命令叫那些没有枪的弟兄们到河滩去捡拾柴禾,到时候机枪掩护,顺墙跟摸过去,用火烧开大门!”
“嗯,这是个好办法!”张子龙点头称是。
柴禾很快拾来了。可解放军用冲锋枪将大门两侧的墙跟严密地封锁了,根本无法靠近。双方就这样胶着着,持续到了天黑。
二班长刘廷峰望着黑暗中像蛆虫一样蠕动着的土匪,心急如焚。他清楚地知道,土匪们之所以在天黑之前没有组织强攻,目的就是为了在天黑后凭着人多势众,四面围攻,让势单力薄的解放军顾此失彼。他抱着机枪守着前门,凭着感觉沉着地点射,不叫土匪攻开前门的阴谋得逞。同时命令其他三个战士巡逻院墙,以防土匪挖开土墙攻进来。他严守着期待着,希望县城的大部队能及时赶来支援他们。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全县已然发生了大规模的武装暴动,此时的县城被大股土匪围了个水泄不通,岌岌可危,那百十号人自顾尚且不暇,那有兵力分出来支援他们?
半夜时分,一直僵持的战局急转直下。突然有一个黑影爬上区政府的南墙墙头,声嘶力哑地喊叫起来:“乡亲们!解放军的子弹我已经全部抛到墙外了,他们没有子弹了!你们赶紧往里冲啊!”那声音在夜空中猫头鹰嚎叫一样格外阴森凄厉。紧接着一阵“哒哒”声,猫头鹰的脖子像被一只看不见大手给掐住了,立马夭折在夜空中,随后“仆”的一声,仿佛一条破皮袋摔在了地上。
张子龙想起了昨天晚上偷偷放他们逃跑的区政府的那个炊事员,心中大喜。从一丛荆棘后边跳了出来,大声命令道:“弟兄们,把烧柴堆到门上,烧开大门!"
大门上火光升起时,二班长刘廷峰长叹一声,跳下墙头,迅捷地跑到北墙根,同其他三个战士会合到一起。“怎么办,班长?”一个小战士略显紧张地问道。
“撤!”二班长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大院,一直朝南跑,渡过黛彤河,我们就有活路了!”
这时他们清晰地听见北墙根里发出了沉闷而急邃地的响声,那是土匪们用镢头挖掘土墙发出的声响。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闪开,等土匪们挖开一个大窟窿钻进来时,朝那儿集中火力扫射过去,然后像机关枪子弹似地从那窟窿里射了出去,随即融入茂密的荆棘林中,朝黛彤河边奔去。
土匪们在大院里连个解放军的影子也没见着,这令张子龙大失所望,“日奶奶咋跑了?
“下边的报告说解放军从北墙根弟兄们挖开的那个洞里跑了!”刘富贵在旁边说。
“追!”
土匪们如潮水般向黛彤河涌去。可惜那几个解放军战士由于人生地不熟,加上天黑在荆棘林中找不着北,先后落入土匪的手中。只有二班长刘廷峰歪打正着跑到了黛彤河边,他也顾不得其他战友了,和衣扑进河中朝对岸游去。
天亮时,搜索了一夜的土匪们押着那三个衣服单薄瘦骨嶙峋还是三个半大小子的解放军小战士回到了二区政府。张子龙不知从那儿弄了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身上,拄着一挺机关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努力使自己像一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他用那双阴鸷的眼睛狠毒地看着他的俘虏,眼神就像是看掘了他家祖坟的仇人。那三位解放军小战士也不甘示弱,长有稀疏黄绒毛的嘴角微微撇着,睥睨着张子龙,满脸的不屑。
“弟兄们!你们说咋处置这几个哇儿?”他捋着他那乱蓬蓬的络腮胡子很有风度地问道。
“点天灯!”
“抽肠子!”
“……”
土匪们纷纷嚷道。
“好了好了!”张子龙用手往下压了压,“我都满足你们,让兄们高兴高兴!”。
“哦哦…….”土匪们欢呼起来。
于是土匪群中就有人蹿出来,自告奋勇地行动起来。他们将一个俘虏浑身上下浇上青油,然后高高地在绑在一个柳树的枝桠上,点着了火,神经质地蹿跳着欣赏着那解放军小战士在大火中扭曲着惨叫着化为了灰烬。
末了,又问张子龙:抽哪一个的肠子?
“你们俩个划拳决定吧,三拳两胜定输赢!”
“五魁首啊!”“八仙寿啊!”两个土匪站在院中,挽起破褐褂袖子划起拳来。“是这个了!”土匪们一阵欢呼,将一个目呲尽裂、高声怒骂的小战士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走向区政府院墙旁边一丛高大的西番柳。很快地,他们镟开了那孩子的肛门,穿在柔软坚韧极富弹性的柳枝枝头上。“放!”随着一声喊,柳树枝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将那孩子的肠子“扑哧”地全部抽了出了。那灰白色的肠子在早晨绚丽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并且有淡淡的雾霭袅袅升起仿佛是千古不泯的冤气。那孩子在地下嚎叫着,刨挖着,像一只被铁链系着的野兽,两眼充血,双手鲜血淋漓,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抽搐着死去。
“造孽啊!”土匪群中有人低声哀叹,好多人转身捂住了眼睛,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这一个哇儿咋弄?”刘富贵兴致勃勃地请示张子龙。
“我说,杀人还不跟掐死只虫子那么容易,干么费那么大劲?”九天保走了过来,提起那孩子,对张子龙说,“弟兄们熬了一夜的瞌睡,现在又饿又乏,你赶紧叫他们埋锅造饭吧!这哇儿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把他装在牛毛口袋里,扔到黛彤河里算球啦!”
“九天保,你不会背着我们放了这哇儿吧?”人群中有人笑着说。
“去你妈的,他又不是我的亲外甥,我放他闹球哩!”九天保骂骂咧咧地将那兔子似的不肯老实的孩子塞在一条牛毛口袋里,“你不信任我,要不我俩一块去?”
“不不,我又饿又乏,才不去呢!”
“快去快回!”张子龙说。
九天保将口袋扛在肩上出了门。到黛彤河边放出了那小子,说:“赶紧逃命去吧,头甭回,一直往东跑,那儿没有土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