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但她像是我脑袋里的一个影子,这个影子总是让我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想起她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而想起过去的事情就想到叶好绝望的身影;勉强让自己不去想却总是忍不住想,就像吸毒一样。
我也有陆言的电话,但我总是忍着不去拨那个号码,就像赌徒忍着不去赌桌。我就是在赌,赌陆言会给我打电话。
但我还是遇到了她。
秋天的时候我在大街上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我。一个漂亮女孩主动跟我搭讪让我感觉很良好。女孩拉住我非要给我介绍一个成功的机会,她很严肃地跟我讲了半天然后就说在大差市十字北面有座写楼,三天后的晚上有一个高级领导人的培训让我去听一下。她说,没有目标的人生叫流浪,有目标的人生叫航行。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在流浪还是在航行。
我说好吧,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高级领导人的培训是什么样子。
写字楼的楼道很窄,两边就是各个公司的办公室。就在我东张西望往会场走的时候,突然心脏好像被人砸了一下:有一个背影就在跃出门口砸在我的眼睛里。
这是一家舞蹈培训班,而那个背影正在那里练舞蹈,修长的腿搭在横杠上,上身做出各种姿势。宽敞的教练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钉在门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肢体屈伸旋转。
良久,她停了下来,把腿从横杠上拿下来,擦了把汗。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也愣住了,她也看到了我。
真见面了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想念所有的一切都不知该如何说起。太乱了。或许我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曾经的存在,这个存在就是一声扔到平静水面的石子,目的就是泛起一阵水花,而这个目的也够无聊的。
想念归想念,想念之后该干什么?
我们两个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各怀心思说着不着边的事情。
我一直当她是叶好,但对叶好的思念却无法对她诉说。她虽然也面带笑容,但也是心不在焉。
陆言的头发很短,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穿缕空黑丝袜,透过丝袜露出里面洁白的皮肤,可以使人想入非非。
陆言说她现在是一个舞女,在酒吧里跳舞。
我无言。
她的腕上有一个浅浅的刀疤,不很醒目却什么妖异。
她仿佛感觉到我在看她,手腕一缩说年轻时干了些傻事,经常跟一群混混去打架搞得浑身是伤。
小太妹。
她说现在已经老得打不动了,只能去当舞女了。
我对此没有什么评判,无论她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看到她就会想起叶好的那种又痛又麻的感觉。她本身就有一种野性的诱惑力,引得男人想去征服她,但她身上的那种叶好的气味挥之不去让我很是头疼。我无法把她当成陆言。
我说陆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想起另一个人。
她卡了一下。
我说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
陆言竟然没有生气: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几乎想泡我的人百分之七十以上都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有时候我也很迷茫,可能美女长得都一样吧。
我只能深表赞同说是的,你的眼睛和背影特别像。如果你眼睛长在背上,我就真认为你是了。
陆言大笑起来。我忽然发现她笑的时候真像叶好,就像我偷白菜被抓的那天晚上的笑,我有点呆了。
她立刻不笑了,说怎么了?吓着了?我一向都这么笑的。
我说没有,保持。
笑声又立刻狂喷而出。
笑完之后她眼圈有点红。她说,我也跟你说实话吧,你也特别像我一生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颤。看我这样她扑哧给笑了。
她一口喝完了杯里的咖啡说该走了,我们当舞女的都晚上上班,有时间白天聊啊。然后她就拿起包走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和路灯下来往的人群川流的车辆,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心,好像没了着落。
我,是在流浪呢还是在航行呢?
我拿起手机给陆言发了三个字的短信:我想你。
良久,没有回信,我拿起衣服回家了。
陆言真是不可捉摸,我不知道那三个字的后果,但我渴望再见到她。
第三天,我收到了陆言的短信:你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爱。
我也很糊涂,我回了一条短信:或许是因为爱,但也是为了寂寞。
陆言说我只是为了钱,要不你包我吧。
我血差点吐出来。
陆言是舞女,可我每次看到她都感到温暖安静,还有一丝痛。
第三次见面时陆言说:跟我谈恋爱,你太吃亏,我一般同时跟几个人一起谈。饭票多了吃得饱。如果包了我,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谈,但你同样要让我吃饱。
我没包过女人,也没想到要包女人,但陆言说出来了还是让我考虑了很久。
这个世界有点荒诞了。
我想陆言应该属于我的,就像叶好也是属于我的一样。我不知道陆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直觉里我认为她很想跟我爱。
我想了很久,我说:我有小妖。
陆言说,你不爱他。
我无言。
我和小妖是一种过于熟悉的关系。过度的熟悉使得双方的隐私过份的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或许由爱情而产生的责任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人的自私性由此可见。由于互相袒露了自己的真实,便使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我分不清我和小妖几年的关系到底是肉体上的依恋还是感情上的归属。几年的风雨走过来,几年的痛苦扛过来,最后剩下的是什么呢?一种深深的疲倦漫上心间。除了风雨同舟的相互依靠还有什么呢?
陆言接着说:你现在是在找一个来摆脱她的理由吧。因为你看不到结果。你只是出于一种道德的虚伪而说出不口而已。你们这种人,太虚伪了。
我面上有点挂不住,让她这样说我感到很伤心。
陆言说:所以除了你包我之外我找不出别的办法了。如果说你爱我,我只当是一阵风,吹过就算了。当年你肯定也是跟你的小妖这样说的吧?爱这种事我看多了,除了钱,我啥都不爱。
那你爱的是我的钱?
也可以这样说吧。你很有钱么?
不是很多。
是吗?那要努力挣哟,包个小姐可不便宜。
我恨得想拿勺子敲她的头。这个人说话真可气,但我生不起来气。
这是我生命里的第三个女人。当晚我们在宾馆里开了个房间。
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干,我只是从后面抱住了她,睡得非常安静,就像睡在广阔安静的沙漠里。第二天陆言说这算怎么回事啊?我今晚到底是收钱还是不收钱?
我说钱都在包里你自己拿吧。
她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跑过去拿钱。她拿着我的钱包,想了半天说这钱不好收啊。
我说怎么了?
她说按正常的话这一晚上怎么也得千儿八百的吧,可是今晚上咱可没干啥,那该按哪种来收呢?
我差点又把血吐出来。我趴在床上摆摆手说你看着办吧。我是该重新给你找套房子还是怎么着?
就这水准?大老板了还租房子?我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唉。头大。算了,我高水流水还有一小别墅,要不你去住那吧。不过打扫卫生累点,几百个平方,够你收拾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