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我失败的初恋之黑山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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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春末的一个晚上,叶好向我倾诉了她的痛苦,在痛苦中我们像两条将要渴死的鱼从对方的肉体中寻找着枯竭的水源。两个年轻少男少女在无望的痛苦中将痛苦交给了原始的欲望。

    天色微明中叶好离去了。

    我们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叶好说她要回家收拾一下,然后约好了第三天晚上坐过路的长途车离开,去寻找世外桃园。

    我说叶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养活你。

    叶好眼圈红红的抱住了我,说她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将来怎么样,她都会跟着我,她说她仿佛钻出了一个勒在脖子上随时能把她吊起来的的套索。

    我亲了亲她,她笑了。她的脸色变得红润,肌肤更加柔软。

    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些情景,心里想女人真是奇妙的动物。

    主意已经商定,我想着我们昨天晚上的激情与热烈,心里很兴奋。想想我和叶好就要脱离痛苦永远在一起了,心里甜的仿佛涌出蜜来。

    我想我就要离开小庄,离开菜窖,离开树林以及树林中仿若琴键的小石板路。但这种离开,是一种甜蜜幸福的离开。

    所有的忧虑所有的痛苦一扫而光,对面的黑山老妖今天也打扮的很漂亮,这倒是我以前没有发现的。

    我想这事要不要说呢?

    小庄那边肯定要说的,手头工作肯定也要向公司交待一下,要不这么走了可不像个男人的作为。唉,要向公司辞职的话也够麻烦的了。突然就这么走了,也算对不起公司。

    我非常的犹豫。我想,要不我先跟黑山老妖说一下?老板还得听她的,看能不能让她帮我说几句好话。

    我还没张口黑山老妖突然说:小方,你今天有什么喜事?

    我愣了一下。

    什么喜事?

    我看你脸色很好啊,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笑了,说阿姨,也没什么啦。

    小方,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啊。我逃过我的眼睛怎么可能。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早就听说你跟一个小丫头好着呢。

    阿姨,没有啦。我谈恋爱还能不告诉你?我心里想难道我们接吻被她发现了?不可能啊?我们可是做得很秘密的,小庄也是我告诉了他他才知道的。

    好了方言,谈不谈心里肯定心里有谱。不过你今天气色很特别,一定有什么事。哈,不是把人家姑娘给糟害了吧?

    阿姨,您说哪了,人家好好的……

    完了,我一着急好像给说漏了,心想这黑山老妖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老妖一阵得意的长笑,说小方同志,想瞒我你还嫩呢。咱们这个公司,哪点事装我眼里?食堂里剩几根火柴我都一清二楚。快点从事交待,要不咱们这期报纸就给你曝了。

    听她提到报纸我有点黯然。唉,就要离开了。这可是我手创的第一张报纸。

    我想了想,认真的跟黑山老妖说:黑阿姨,我是有点事想问一下你。

    没错,我是说了黑阿姨。因为黑山老妖她本向就姓黑。我起绰号那不是胡起的。

    噢?黑山老妖看我认真起来,也认真起来。

    黑阿姨,我想走了。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走了?往哪走了?

    阿姨,我想离开咱们公司,不在这干了。

    啊?为啥?干的好好的没人说你啥呀?怎么就不干了?

    不是阿姨,我是觉着在咱这干的时间不短了,想着再换换地方。

    噢!黑山老妖沉默下来。

    阿姨,我想这两天就辞职办手续,但又怕公司那边不同意。

    噢。这样啊。你想让我跟死鬼说一下是不?不行。你这个理由不行。怎么能说走就走。肯定有什么事。是不是办公室的老李说你啥了?我去跟他说去。

    不是阿姨,不是。我迟疑着要不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

    哎呀小方,你看你吞吞吐吐的没个男人样。快说。

    唉。我不得不把我们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是把昨天晚上那段省略了。

    轮到黑山老妖沉默了。

    过了良久,她说,小方啊,你真要把她带走啊?这现实么?

    为什么不现实呢?

    小方,阿姨是过来人了,这辈子也到头了,什么事也见识过了。爱情这个东西啊,真是害死人的。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阿姨,没什么考虑的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小方,不瞒你说,阿姨当年也年轻过,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不太现实。你想想人家一个女孩能舍得下她的父母吗?不管她父母怎么样,也是为她着想啊。农村么,女孩子嫁出去吃好的穿好的过好日子就成,谁会管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现在的决定是多么幼稚了。小方,听阿姨一句,你这事再考虑一下。

    没什么考虑的了。我和叶好商量过了,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我喜欢叶好,叶好也喜欢我,她那明明是个火坑。阿姨你想想啊,一个才二十的女孩子眼睁睁看着那是个火坑还要往下跳么?我觉得叶好也不像WWW.soudu.org普通的女孩子,她比较有志气,对人生也有想法,如果她跳下去了,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黑山老妖陷入了沉默,仿佛没听到我激动的言语。

    终于黑山老妖抬起了头。我心里一震,竟然发现黑山老妖眼神有些让人心碎。

    黑山老妖长叹了口气,说小方啊。你确实还年轻。咱俩共事三年了,你确实是一个好小伙,忠厚勤快。我是怕你再跳进另一个火坑啊。每个人都年轻过,都爱过,别看阿姨我现在不成样子了,但我当年也不是这样的啊。爱情,有时候就是毒药,会害死人。

    每个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所以每个都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我就是黑山老妖寻找了多年的对象。她象决堤的河一样滔滔不绝。

    这个世界把她憋坏了。

    我只有听着。我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如此这般的人,如此雄壮的体魄下竟是一颗脆弱的心脏,而这颗脆弱的心脏支持了这般的体重这么多年。如果上帝有耳,上帝亦会为之哭泣。

    黑山老妖年轻的时候完美不是这样子,她既不黑也不胖,也不叫黑山老妖,她叫黑明明。他爸说他家太黑了,就叫明明,wWw.亮一点。高中毕业后黑明明没考上大学就招工到了他爸的单位里做了文员,那时候她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希望有一匹白马闯入她的心里。

    当这一头长发的白马闯入她这片无忧无虑的草地的时候她正迷恋文学迷恋爱情。爱情来得如此突然。

    这是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琴师。她只知道他是西安一家剧团的拉提琴的琴师。在那次剧团来到她的县里演出时,她立刻被他的一头长发迷住。更不用说魅力十足脸和有着恋人般目光的眼。黑山老妖说他看上去那么沉稳安静,既像一座山又象一条河,一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所有的爱情男主角。

    但当琴师拉开他的琴弦时就拉开了一场爱情悲剧的幕布。

    每个女人都有她的美丽。或者扩大到每个人都是如此。

    当一个女人沉浸入一个纯美的环境里,在一个单纯而痛苦的心灵世界中,作为人性最美的光辉便不可避免的迸发出来。这个俗不可耐的世界对于美的遮蔽太多了,而使我们穷于发现。

    黑山老妖觉溺于对于青春纯恋的回忆中时,脸上竟有一丝娇态。这种娇态如果在另一个环境里出现在她的脸上便非常的恐怖。但在一个受她的痛苦所感染的语境里,这便十分的和谐而且富于感染力。

    剧团来到县上一呆就是三个月,除了演出就是帮助县剧团排节目带队伍。而黑明明每天晚上都会兴奋的跑到剧团,而到了剧团只看他一个人。

    终于在一个晚上黑明明看到琴师坐在化妆间里疲劳地卸妆时就偷偷溜进去害羞地把一封信丢给了他。

    在以后的每个白天黑明明心里想的就是他,而每个晚上看到的也只是他。

    似乎他的琴只是为了拉给他一个人听。

    因为,他们相恋了。这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黑明明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次她躺在他的怀里被他吻着的时候,就感到幸福。

    而青春期的幸福总是像初春的雪一样靠不住。

    三个月后琴师跟剧团回西安了,也把黑明明的心带到了西安,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就把浓浓的爱抹在纸上投进邮箱。

    终于在一个朝霞灿烂的早晨黑明明挤上了破烂的县里的唯一一辆汽车去了西安寻找她的爱。在这天晚上,她到了西安,并把她的身体交给了他。

    此后他每个星期天都会来到县城和她约会。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父母的眼皮底下进行着,神秘而隐蔽。

    黑明明开始写日记,记录他们的恋爱。黑山老妖说她清清楚楚地记着她的日记的最后一句话:他又离开了。每次离开我都为他担心,怕他受伤,怕他寂寞,怕他因为想我而耽误工作,怕他,其实,我是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终于在一个星期天黑明明和那个琴师被一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堵在县城招待所里。那个女人使劲抽着琴师还骂黑明明破鞋。

    破鞋在她那个时代里绝对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黑明明傻了。她忽视对这个世界陌生起来。

    这次经历让她的家庭蒙羞,她的心也因这次事故而结了厚厚的茧。不久,他爸就把她嫁给了他下面的一个工厂里的车间主任。这是一个父母双亡的人。只要他同意,就没有人会反对。这个人最后成为这个工厂的董事长,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公司的董事长。

    或许每个失败的爱情都差不多。或者换句话来说,世间的爱情太多以至于总是会找到模板。但历史的借鉴对于爱情无能为力。

    对陷入爱情之中的男女而仍可保持理性将不啻于一场战争。

    在黑山老妖令人心碎的眼神中我知道对于一个大多数人来说普通而又耳熟能详的爱情模板来说太过于平常,但这种平常对于当事者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在播种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而收获的竟是一场荒芜,对于精神上的打击是致命的,尤其对于自信心来说是一种挑战。而大多数人面对这样的挑战只会落荒而逃。

    再美丽的眼神经常爱情的折磨都会失去光泽,再娇好的体态遭受痛苦的磨砺都会千疮百孔。世俗的遮蔽让黑山老妖成为一个体如黑山貌似老妖的女人。

    爱情对于这个世界的摧残甚是可怕。

    当所有的美好变成了鞭子抽打着一颗破碎的心,这颗心就开始逃避它自己的世界。

    黑山老妖讲完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说,她憋了几十年了,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山老妖继续说道,小方。你还年轻,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但如果你执意要去爱,那阿姨我也支持你。说真的,小方。阿姨当年是被爱吓住了,再也没勇气去爱了。我们那个时候也不适合爱情。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敢爱敢恨的。你的事我去跟我们家死鬼说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