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李处长的话未必就能全信。人们在行事的时候总是处于一个主观的立场上来坚定自己的立场。而这件事牵扯数额不小,而本来与我全无关系,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行事,立求客观。
我想李处长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根基,要不绝对不会混到这份上,而这件事牵扯面太广,这件事确实把握不大。但我想越是没有根基的人做事情肯定会越谨慎,李处长手里应该会有一些证据,毕竟这事翻船的时候也会有说辞。
可是我现在让他把证据拿出来他未必会肯。在还未确定我的选择之前他顶多也就是透透口风。
我想如果这事向报社汇报了,报社那些财迷肯定会把我牺牲在这里,所以还是在他们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时先瞒着。我想这事还得赶快,据李处长说王部长调升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如果在不尽快搞出结果,调令下来之后就更不好干了。
我想第一步得先从王部长这里入手,把有关这个项目的报道先做出来,但这个报道一定要做得有学问,先要把王部长和其他的领导从正面先暴露出来,这样才可以掩护李处长。从直觉上来讲,我认为李处长还是可信的,但不拿到他手里的证据就不会放心,所以第二步就要尽快取得李处长的信任,从李处长那里找到证据。这样在后期的操作中就可以不露声色的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东西,揭开问题的盖子,这样同行媒体就会闻风而动,直到把问题彻底暴露出来。
我想我在报社看来没白混,阴谋家的本事也学的不少了。
《道德经•三十六章》“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是谓微明。”
老子真牛B,我冥思苦想了大半天,在老子那里不过是“微明”。
王部长看了我的稿子之后,觉着挺不错,说,小方,李处长那边看了没?
我说李处长看过了。
那李处长那边有啥意见?
李处长那边好像还满意,没有说什么具体意见,只是说让我拿给你定就好了。
小方啊,文笔好得很啊。写的不错。那就这样发吧,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啊,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王部长话锋一转,说,小方啊,那几家企业跑得怎么样了?
我想这家伙真是老奸巨滑,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说那几个领导对我们报社的活动似乎兴趣不大啊,王部长,你可得多支持我们工作啊。
王部长说好好好,呵呵,小方,没问题。
我把稿件传回报社的时候,给主编打了个电话说这些形势不错,王部长这边很配合,估计能有个七八万的量吧,这篇稿件如果能尽快发出来就更好说话了。
主编很高兴,说小方,不错啊,稿件我会尽快编发,wWw.你这边动作再快一点,其他地方的同志都已经刀下见血了。
我操。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刀下见血?!我他娘的到时候让他们血崩。
回到招待所,我躺床上想了半天我才发现,我原来竟然在做一件很有正义的事情。
原来正义竟然这么附属。
李处长拿到报纸后竟然深为佩服,说:小方啊,你这招倒是滴水不漏。
我听了暗暗吃惊:这家伙的政治嗅觉也太灵敏了,这样的稿子也能嗅出这里的火药味,混成这样可惜了。
我说李处长,我就第一炮可开始了,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处长装糊涂,说:我的?什么看我的?
我说李处长啊,我这稿子也发出来了,下面咱谈一下广告合作的问题吧,怎么也得支持我们一下吧。
李处长的脸终于舒展开了,笑着点了根烟说,广告啊,这得找王部长批。
我说李部长,这广告批不下来,我这第二篇稿子可就难说了,没准主编就给喀嚓了。
李处长听到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还真行,一个萝卜两头切!好吧,怎么说你这也是帮我,我这里先批五千广告款。只有五千,多了没了。
我想五千可以了,主编这边先钩住,要不计划再周全也是白瞎。
第一步进行得比较轻松,但我知道这就像捅了一个马蜂窝,看着捅的轻松,这结果却很难预料。
我步行走在县城的街头。街头还算繁华,这个县城满打满算两条街,其他再没别的地方逛了。
我把自己放在一个小餐馆里要了两个菜一瓶本地产的米酒慢慢喝了起来,连喝边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边喝边四处看的时候,我的眼光落到了一张哭丧着的脸上。
这张脸很好玩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哭丧起来也这么好看。
这不是一张本地人的脸。我蛮有兴味的研究着这张脸。大眼睛细眉毛,挺鼻子尖下巴,调染成酒红色的头发扎成个马尾马翘到了天上,宽广的额头不服气地在刘海的遮掩中示威,仆仆的风尘掩盖不住她的灵气与清秀。穿浅灰色的V领毛衣,鼓鼓的胸前绣了个大大的米老鼠,穿一件深灰色的牛仔裤,两条腿长长的伸在桌子下面。
我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哭丧着脸还真是挺可爱的。
那个女孩发现有人研究她,眼睛狠狠地瞪过来,嘴巴也鼓起来,像一只接到挑战的猫。
这一瞪我就知道这不是本地人。本地人瞪眼没这么凌厉的。
难道是江湖侠女?
看着她瞪我,我有点想发笑。连忙把脸转一边。我想她这瞪人的样子可怪逗人的。
坐了良久,慢慢地把午饭吃完,就感觉脑袋就有点乱,对第二步怎么走把握不是很大。我决定去街上转转。
我出门的时候不忘盯那女孩一眼,却发现那女孩也在盯着我。我极力压住好奇心,想着这人生地不熟的少生事为妙。
这两条街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地方转,大家都在搞重复经营。卖衣服的店里款式都差不多,卖水果的小摊果品也差不多,饭馆子卖的菜也都差不多,卖山货的也无非都是木耳干蘑。这转来转去的非得审美疲劳。
眨眼的功夫我就快转到招待所,无意间的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女孩却远远的跟着我后面。我心里一惊,坏了,难道真是女侠要来铲除我?不能啊?要铲也得找那些当官的啊,我算什么呀?
我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女孩是不是王部长他们有所察觉来盯我的梢的?
这也不能啊?
我想我还挺荒唐的,估计年轻的时候看武侠看多了,脑子里净是出奇的想法。
我在路边的小摊旁坐了下来一边跟摊主聊天,一边观察着这女孩。
我想这女孩的身材很不错呢,曲凹有致,细腰长腿,一件深棕色风衣挂在她的臂弯里,斜背着一个大大的挎包。
但见那个女孩磨磨蹭蹭地往我这边走,就像人欲言又止一样,倒把我看得心急,恨不得把她直接拉过来。我看她那样子是冲着我来的。
果然,她终于挪过来了。
她站在我旁边低着头说:大哥,商量个事呗?
我一听这声音还挺好听的,略带点东北口音。我小时候也在东北呆了六年,听着挺亲切。
我坐那仰着头操着半生不熟已忘得差不多的东北腔说:啥事?老妹?
说完我发现这事坏了。这话听上去咋这么轻佻的?
奇怪了!我对这女孩倒是不陌生啊?好像特别熟似的。
那女孩没听出来,倒像有些惊喜,说大哥去过东北啊?
我决定不再学东北腔了,这事整不好会挨她捧。我说是啊,在东北呆六年呢,老熟悉了。
我从摊主那又拿了一个小凳让她坐下。
她说,大哥,你得帮帮我。
帮你,你怎么了?
大哥,你不知道啊,我遇上坏人了。
坏人?
是啊。我是L大的,放假来这玩呢,赶上钱包给偷了,啥都丢完了,回不了家。大哥你得帮帮我。
我想这也太老套了。我还以为光西安有这把戏呢。我说:咱东北有的是山啊,跑这来逛什么啊!
她说,东北的山逛腻了呗,想换个口味,没想到就被贼把钱偷了。说完嘴巴又鼓起来,一副想捧人的模样。
我看着想笑,觉着她这表情可爱。我说我怎么帮你啊。
她说:我已经要了一百多块钱了,回到我们学还差二百多呢……
话没说完突然她停住了。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涨满了泪。
我心里一震。
无论如何我宁愿相信这双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一百块钱里可包含着太多的内容了:尊严屈辱感激恐惧慌乱羞怯白眼中伤……
摊主正玩味地看着这个女孩,有点嘲意的看着我,似乎想看我怎么上当。
我想,算了,今天这个当不上也不行了。
我说,好吧老妹,我不帮你是不行了,也算老乡了。
女孩抬头看着我,眼里装满了欣喜,两颗饱满的泪珠从有点发黄的脸上滚落下来。
我想我要有这么一个妹就好了。
我说你跟我来吧,然后就把她领到了招待所。
出差的费用反正是要报销的,就当替报社献爱心了,就算被骗了我也亏不了。
我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说: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信你一回。我这是五百块钱,别嫌多也别嫌少,路上宽裕点。
女孩瞪着眼睛不太相信,说:大哥,我这里有一百多了,用不着那么多。
我说没事你拿上。你那一百块钱你留着,别花了。你那一百块钱太有意义了,从你人生角度来讲,这不是一百块钱,这简直就是无价之宝。我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子。拿着吧,就别客气了。
女孩高兴了。她突然抱了我一下,说,你真像我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点发晕。暗想,东北女子就是豪爽。要真有这么一个妹呀,也真是不错呢。
我说那我就当你哥吧!钱拿好了,可别再丢了。说着我心里还真有点爱怜她的感觉了。
她嗯了一声,很快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张条子说:哥,当我借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我接过条子发现这女孩写得字还真漂亮。她的名字叫姜小喜――这算个什么怪名字啊,我暗想,跟人也太不相配了。纸上还有她的电话和QQ号:825687244。
女孩说,哥(她改口,不叫大哥了。不过这声哥把我叫得好晕。),那我就先去车站赶晚上回到西安。大哥,你把你的地址给我呗,我回去把钱给你寄来。
我给她留了地址就送她去了车站,路上我又买了一些吃的让她带上,她也不客气。
回来的路上我边想边笑。我想看来我真是让她那声哥叫晕了,失去了免疫力。不过这丫头还真是挺可爱的。上当就上当吧,反正有报社垫底呢。想到报社,我赶紧把思路转到后续报道的事情上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