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眼神微微一滞，露出水袖的手抚上我的发，拉拢我把我抱在她的胸前。
娘的怀里很温暖，我没有追问。
这是我每天最安静的时候，娘总是静静搂着我坐在山丘上，凝望太阳落下的一方。
似血残阳一点点滑落在山的另一头，我抬起头看娘。
柳眉微锁，残阳的余晖停留在她好看的眉角上。以红云枯叶为背景，余辉为线条勾勒出优美圆润的侧脸轮廓。三千长发被风微微扬起，凌乱却越显妩媚。
我喜欢娘的宁静，娘的美。美到极致像一个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赛雪欺霜的肌骨似乎一碰即碎，永远一身白衣胜雪。
飘渺似雾一吹即散，轻柔似雪一触即化，让人忍不住怜惜，她是我的一切。
四岁那年，我终于明白了爹是什么。他们嘲笑这用石子掷我，往我身上吐口水，骂我是没人要的弃子。
我没有和他们争执吵闹，冷眼看着他们，转过身。我有娘就够了。
爹只是一个陌生片面的词，我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我和娘生活的地方没有碧水青山炊烟袅袅，只有横无际涯的草原以及时起的边关烽火。没有鸟语花香阡陌交通，只有残暴的秃鹰与驻守边关的将士。
这里虽然不是个绝俗的地方，但我喜欢听将士整齐高亢的口号，看他们骑马射箭。
我经常躲在一旁偷偷地观察他们练武，军中的将军是个很慈祥的老将，虽然表面看起来很严肃。
他发现我偷看练武不但没有责备我，反而送我双剑。让我唤他干爹，每天抽一些时间教我习武。
他很严格，练习时只要有一点点错误，都会看到他紧锁的眉，听到他生气的声音。
他认为每次失误都不能一带而过，失败就是这样积累的。
有时我也会退怯，因为习武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容易，在干爹怒目下我还是坚持下来，我不想让干爹失望。
相反，娘不喜欢我舞刀弄枪。
她抱着琵琶在我面前起舞，舞步轻盈，裙摆在风中扬起如蝶舞，洒脱又无比妩媚。足尖轻点，身影自由地旋转着，被朝霞柔柔笼罩。
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嘴角带着笑意，可我明明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了忧愁。
干爹与我坐在草地上看着娘起舞，他叹息着，娘朝舞夕盼是她与一个人的承诺，可那人六年未归。
宁静的生活并不长久。
两国交战，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所弃乡逃难。
娘仍旧不走，她执着承诺。
毕竟双方兵力悬殊，两个月后，干爹统领的军队战败，他战死沙场。
我站在沾满血的草地中，看着斑斓血迹的军旗在风中嗖嗖作响，孤孤立在战场。干爹熟悉的面目流淌着鲜血，往日他教我习武时的严厉一一呈现。
不久，来了另一只军队。他们放秃鹰来追赶娘，要把她献给敌方的首领取得他的欢心以求保命。我讨厌他们的懦弱。
看着娘被他们欺凌蹂躏，白皙的肌肤被秃鹰的利爪划破。四五个大汉露出狰狞的面目，带着猥亵的笑扑向娘。
我挡在娘面前，提起双剑直指离我最近的人，他们愣了愣随即哄笑，想扯过我，娘将我紧紧护在身后。
我手中剑锋一转，出鞘，挑破那人的衣服，双剑直刺入他的心脏。毫不留情。
那年我六岁，从那刻开始，对爹的怨恨萌芽。我可以不理会别人笑我没人要，但我决不能容忍他们骂娘是弃妇。
娘被抓到敌军大营，我也被押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