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男人对自己说出离开的时候,那恨也就无边无尽的蔓延开来了,想要杀了他,可是,当看着他的身体,从那花海中一点一点淹没时,心,竟抽搐了,想要拉回,脚却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
恐怕,心里,到底还是恨到想要他死的地步吧。
只因为那句:“我已经不爱你了……”
脑海中全部都是那张无忧清澈的笑颜,悠扬的笛声,少女在花丛中奔跑,飞扬的裙角,黄鹂般的笑声,却只换来痛苦的回眸。
“我很痛苦,你活着,我很痛苦,所以,你死掉吧!”那是怎样一种绝望,亲手将他推入悬崖。
却为何在他的眼中连恨都看不到,难道说,什么感情都已经没有了,消失殆尽了吗?
然后,画面模糊,随之而来的,那不是自己的记忆,是绝望,是无边无尽的悲伤,一种从心里硬生生的挤出血来,一个女子模糊的身影,站在高高的雪山顶,一种熟悉的情绪漫上心头。
“姑姑!”明明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靠近,那么想着,竟真的靠近了,那么近的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姑姑嘴角的血渍,而地上,是一滩绿色的液体,那液体旁是一个小小的婴孩,粉胖粉胖,圆圆的小脸煞是可爱。
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晃得自己有些站不稳,刚想迈出一脚,身子一轻,分开了现实与梦境。
葶苈艰难的睁开仿佛粘在一起的双眼。
简单,简单的房舍,除了桌椅,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这,不是“竹堂节”,这是哪?
葶苈面前坐了起来,浑身酸痛难忍,推开门,走到屋外,院子很简陋,但很干净,从到处摆放的药草来看,八成是家医馆吧。
“葶苈姐姐,你醒了!”由远及近传来的。
石玫南端着药跑了过来,一手扶住葶苈。
“这是哪?”声音有些虚弱。
“葶苈姐姐,你先进屋吧,柳大夫说你还不能吹风。我先扶你进去吧”
“医馆?”
“恩,来,先把药喝了。”
葶苈顺从的喝了药,打量着四周。
“你醒了?”温尔如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那个……”玫南有些结巴,小脸涨得有些红润,“我,先出去了”
“呵呵”葶苈看着玫南仓促逃走的身影,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什么?”
“怕是有人要惹桃花劫咯!”
昙子现擦去葶苈嘴边残留的药渣,动作轻柔,像照顾一个易碎的娃娃。
“子现,我是怎么了?”
“你?都不记得了?”
“那天本是偷偷跟你们去的,后来却是记的不大清楚了。怎么了?”子现眉宇中闪过的一丝纠结,很快归于平静,他搭上葶苈的脉搏,道,“气息平稳多了,最近要好好吃药。”
“子现?”葶苈打掉昙子现的手,“酒章制服了吗?”
“没有,虽然跑了,但也受了重伤,暂时无法出来伤人了!”
“竟然失败了?”
昙子现没有言语。
“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柳心居。”
“柳心居?”
“恩。”昙子现顿了顿道,“你生病了,所以带你来看病。”
“病?你忘了,我可是妖,怎么会有病啊!”葶苈勉强的笑笑。
“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
“那天昏迷的时候,你说,这么快就到时候了吗?所以我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呵呵,自己的身体,多多少少会知道点的啊,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那天只是因为‘困魂咒’,不要想太多。
“‘柳心居’?这天下至尊医者南为夏嶅北为柳氏兄妹,而这柳氏兄妹更是人称冷医。从不轻易医人,怎么会这么轻易为我医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现在就好好养病。”
“子现?”葶苈缠上昙子现的颈,那一丝丝的娇气吐在昙子现的耳边,却见昙子现依旧是淡如清风。
葶苈自觉没趣,便正色道:“酒章,就让他那么逃掉了吗?”
“青夕在他身上留下了‘珠栗’,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珠栗’?”
“一种香粉,梦寒宫的弟子有一定修为的都可以辨认出来。”
“这样啊,子现,我饿了呢!”葶苈摸摸扁扁的肚子,可怜的看着昙子现。
“那你准备一下,快到午饭时间了,也要见见柳氏兄妹。”
“恩”
看着那白衣的人儿走远,葶苈倚在门边,捂住胸口,姑姑,你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呢?姑姑,我会在去找您之前,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弄个究竟!
“柳心居”其实并不大,前后不过一个院子大小,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却种着大量的珍贵稀有的药草。
唯一不是药的植物恐怕就是后院那株苍天大树了吧,看似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风一吹,树下捣药的女子发丝与落叶纠缠了起来,一幅雅然的景致。
那女子一袭粗布长衫,头发散乱的随便束于身后,再仔细打量,便看见那腰间挂着的“青挧”,方才看清,此捣药的女子便是聂青夕,似乎有天大的不满似的,那药被她捣的咚咚作响。
“聂姑娘,你再这么捣下去,这药要失了它本来的作用了!”一沙哑的男声自后面响起,“还是在下来好了!”
“不用!”
“聂姑娘是怕星黎加害于寒姑娘吗?”
青夕停了下来转过身,这男子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不太好闻,长着一副书生像,活像一个教书先生,怎么看都不想天下闻名的神医!
“聂姑娘?”声音是浓浓的沙哑,有劲儿的男声,手搭在了青夕的肩上,叫回出神的人儿。
却见青夕一个反手已单手架在了那男子的颈上,四周晕染着淡淡的光晕,却感觉手上一阵麻酥,动弹不得。
那男子放下青夕的手道:“‘千手刃’,聂姑娘,你功力不够,要循序渐进,如果太过激进的修炼,反而伤神。”
“你做了什么?”青夕揉着发麻的手质问道。
“千和子!”
“什么?”
“梦寒宫的继承人难道连药理都不知一二吗?”
“梦寒宫又不是医馆!”
男子函授而笑:“放心,只是一种暂时是人麻痹的草药,比平时的麻药药力多出几倍而已!”
“而且,捣药不是这么捣的,应该这样!”那男子从身后环住青夕,青夕想要挣脱却被环的更紧了,“既然想做梦寒宫的继承人,不会的东西就要抓紧学会,不然,比起林莫影,还有好大一截呢!”
青夕身子忽然一僵,任其摆弄,落叶被吹落在他们四周,周围除了风声,就只有那有规律的捣药声,“咚,咚,咚!”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四五月份的洛州雨水总是特别多,街上的少女打着花花绿绿的油纸伞,依旧嬉笑着,那些未出阁的,还保持着少女的天真在雨中小心翼翼的奔跑着,男子打伞的就很少了,只是匆匆走过,偶尔经过心仪的女子身边,也会露出少男的青涩。
看来,洛州又进入今年的雨季了。
这是寒葶苈第一次见这闻名整个芒修王朝医术最高超,被传闻传的神乎其神的两兄妹。
南为夏嶅北为柳氏兄妹,如今有幸一见柳氏兄妹,是不是见夏嶅也不会太远了呢?呵呵,想到这儿,葶苈不禁嘲弄的微微的扬起了嘴角。
对面随之蹙眉的女子,便是柳江蓠了。
而她傍边的男子便是其兄柳星黎。
淡淡的打量着两人,一眼望去,其实这两个人很普通,普通到拥有着一般人的长相,一般人的气质,就是丢到人群中也很难被辨认出来的一样,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更何况,那柳江蓠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明明是笑容,却像利刃刺透人心
“怪医”吗?怪在那里?
上至王公贵臣,下至贩夫走卒,没有医的,也没有不医的,是的,乍听一来,不过是一般神医的高傲的通病罢了,但,却只凭自己的喜好,甚至,若是在医病中途中一有不如意,即使正在经行中,也常常甩手离开,明明住所被世人所知,却没有人敢来看病,可是,为什么会给自己看病?
“看够了吗?”那柳江蓠阴冷的声音打断了葶苈的思路,是的,连声音都像是每天都会被打磨的利剑,可以轻易刺穿人的喉咙,“真是无理啊,用这种眼神来看救命恩人!”
“江蓠!”旁边的男子拥有着沙哑的嗓音,字一咬重,就会有重重的鼻音,转而看向葶苈道,“寒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葶苈随即笑道:“恩,已经没事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瞧瞧!连救命恩人都能谢错,还真是挺有眼光呢!”柳江蓠说着哼出一个重重的鼻音。
“是啊。”柳星黎颔首,“寒姑娘,在下的确没帮上什么忙,是令妹为姑娘医得病。”
“哦,是吗?”葶苈似乎有意也学着昙子现淡淡牵起嘴角,“那么,请问柳江蓠姑娘我为何要救我?”
柳江蓠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葶苈:“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啊”
“哈哈哈哈”葶苈掩嘴笑了起来,“这话从柳姑娘嘴中说出就不怎么有真实感了?柳姑娘,我有什么可以与你交换的吗?”
不错,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多多少少的怪毛病,而能力越大的人,这怪毛病啊就越多,而这柳氏兄妹的怪毛病就是“交换”。
你只需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与他们,有他们来决定由你的什么东西交换,大到惊天秘密,小到一粒纽扣。
“呵呵”柳江蓠皮笑肉不笑的说,“原来寒姑娘是担心这个啊,那你大可以放心,这桩交易梦寒宫的昙公子已与我做完了。”
“什么?”葶苈看向昙子现,只见那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哎呀哎呀,今天的谈话不是很愉快呢!哥,走吧!”
昙子现不愧是梦寒宫的继承人,被葶苈直直盯了一炷香的时间,竟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喝茶,添茶!
奇怪的是,今天的青夕竟也无语的陪坐在昙子现身边。
“青夕?”见昙子现不行,便准备转攻,却见青夕直直站起了身,无视一般,从葶苈身边走过,直至身影缓慢的消失在门口。
“葶苈”这时子现放下茶,“这是我与柳江蓠的交换,不是为了你,交易中还包括石玫南,师傅的衣灵丹在她体内,似乎融合得很好,但我还是隐约感觉到不好的气息,衣灵丹这么肆意的控制着载者的心智,只能说明,它原来的心主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子现……”第一次,葶苈扭开了头,不敢去直视昙子现的目光,因为,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从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睛中,看到的伤痛,失去心爱之物的伤痛。
“子现,有想要珍惜的东西,真好。”那是葶苈第一次将脆弱,从自己的双眼中,一点一点的泄露了出来。
“是啊,这世上,师傅是我唯一牵挂的人了!也是我至今为止,想要活着的理由,你,难道没有吗?”
“我……”大片大片的花田蔓延了心中那份尘封的疼痛,葶苈痛的有些微微蜷缩起身子,捂住心口。
“葶苈!”子现过去欲要搀扶,却被葶苈打开了。
“想要珍惜的人……吗?”葶苈努力平息着气息,已经被我亲手推入深渊了啊!所以,活着的理由,光明的被我亲手扼杀了,而现在,就只能靠着地狱的诅咒活着了!
背对着昙子现道,“我没事,我沿路已经留下记号,姐这两天就应该应经到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也不会太迟的。”
昙子现想要上前,却止住了脚步,仿佛眼神恍惚,葶苈周围竟似乎有白色的莫名光晕,疏远,隔离,让人无法靠近!
许府。
青罗幔纱,春宵帐暖,林睎玦慵懒的走下檀花木的大床,白色的睡褂随意的穿着,胸前似有似无的白凝肌肤,如水般的长发,因丝丝汗迹,贴在胸前。
“相公……”床上发出迷离的声音,只见那女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快乐中回过神来,精致的脸上,红潮未退。
“鷺栾,我今天累了,不想继续了”林睎玦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没有一丝犹豫。
而床上的人儿早已变了脸色,“何筱鹰,小贱人,以为凭着你那点青楼里的本事就可以留住晞玦吗?
这世上,能留住晞玦心的人,只能有我一个,他为我而改变的!”
常常的指甲,紧握的拳头,芊芊玉手被沁出了血还浑然不知。
这位美丽妖艳的妇人便是林睎玦的第八位姨太太绍鷺栾,汗珠流下,滑过那白皙美丽的颈上,那里纹着一株美丽艳芳的血色海棠花!
“哈欠!”这是林睎玦来到书房后大的第五个喷嚏了!身上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棉裘,却还是抵不住莫名的寒冷!
“公子,不然还是去十夫人那吧,我叫人去安排一下!”说话的是一身材修长的男子,一半面孔被一银色面具遮住,看不清长相。
“罢了!”林睎玦挥挥手,“这么晚,筱鹰也睡了,况且,我累了。”
“是。”
“哈欠!”林稀缺裹紧了棉裘,长发纠结在面前,便拿起桌子上那红色的头绳将一头长发随意束了起来,别有一番洒脱逸然。
那银面男子递上一杯热茶!
“青苏,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那位寒姑娘自白州而来,其他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林睎玦只顾沉思,并没有注意那银面男子,青苏,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怪异之色!
“无妨!”林睎玦笑了起来,月光下,魅惑众生,“听说,她离开竹堂节了?”
“是,现在在柳心居。”
“哦?柳心居?”林睎玦起一丝玩弄的眉角。
“少爷,这是京州这三个月来的账目,有些问题!”
“哦”林睎玦接过账本,低头细看,道,“明日,准备东西,去柳心居提亲。”
“是。”一瞬间的迟钝,让人不易发觉,随即快速的以一个称职的身份快速的回应了主人的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