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蒋波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地抬头说道，“反正是不要回家了。”
周凯无言以对，他开始感受到语言的苍白。许久，才笑着拍了蒋波的肩说，先去我家。蒋波也没有吱声，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周凯招了一的士，拉着蒋波上了车。大约半个小时，车停了。蒋波探出头，看到路边破落地挨在一起的建筑，有些迷茫。原来以为他对这个不是太繁华的城市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他竟然完全说不出这块地方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它大概在城市的什么位置。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是吗？”周凯笑着把蒋波踢下车去。蒋波回头看了一眼周凯，灿然笑了。
周凯开了门，屋里探出一张苍老的女人的脸来。“回来了。”女人对周凯说话的时候，对着蒋波笑了。
“这是我妈。”周凯对蒋波说道。蒋波有些诧异，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是处于周凯的妈妈和奶奶之间的这个年龄。“阿姨好。”他庆幸自己的嘴没有那么快，要不，还真的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那个女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开心地对着蒋波笑。
“你们先坐着，我去煮饭。”她开始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于是，转身去厨房了。
“我家跟你们家是不能够比较，你住着也别介意。”周凯先和蒋波打了个招呼，他可不想听到那个家伙跟他抱怨床太硬。“切。”蒋波笑着推了一把周凯。周凯打开了电视，和蒋波耷拉着斜在沙发上，懒洋WWW.soudu.org洋地磕着瓜子。
“来吃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传来了周凯他妈妈的声音。蒋波站起来，摸摸他的肚子，觉得是饿了。
女人招呼着蒋波坐下吃饭。“周凯，你爸爸呢？”蒋波环视了四周，问道。
“他上班，现在还回不来的，我们先吃着。”女人说道。蒋波也没有客气，很听话地扒着碗里的饭。吃完饭，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周凯就和蒋波上床去了。太困，没有聊几句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凯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男人的声音。
“男的。”
“他们不是还没有放假吗？那小子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着，迟早完蛋。”听男人说完，周凯听到鞋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你轻点。”
“我响了又怎么啦？”男人说，后面几个字的音调老高的，像是为了弥补前面没有宣泄出来的气愤。
“不三不四的人是我，你别乱骂。”周凯冲出来，一股气血直逼他的脑门。
男人愣了一下，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翻腾开来。“你这个小子，说什么呢？”他勃然大怒。
“我说你别乱骂。”周凯愤恨，他觉得那些老男人一个个都不讲理，蒋波的爸爸也是，他的爸爸也是。
蒋波穿好衣服走出来，一脸委屈地看了看周凯，要走出门去。“等我。”周凯冲他叫道。蒋波没有回头，他是一个孤儿了，应该漂流，根本就不应该走进一个家。
周凯追了出去。
“你走了就别回来。”周凯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他在电视上看到很多次这样的对白了，每一次，他都觉得那个话是冲着他说的，于是，真遇到了，他也就麻木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蒋波，想到他委屈的脸，他很自责。
“周凯。”他跑出门的时候，后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声音。那个声音让周凯想到和蒋波爸爸在一起的女人，wWw.有一丝揪心。他想回去叫她一声妈，可是，他停不下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拉着他往外走，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不要追我了。”蒋波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头吼道，尖利的声音长长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等到回音断了，他怔怔地看着周凯，眼泪缓缓地流下来。
“蒋波……”周凯走上前去。和蒋波比较，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他开始感觉到这份幸运的罪恶。
“你回去吧，周凯，你爸爸是关心你。”蒋波低低地说。昏暗的颜色覆盖在他的身上，周凯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从他第一次粗重的呼吸中，他感受到被压在大海底处的那种窒息的烦闷，作为兄弟，他觉得他有义务把他解救出来。
“我是一个这样不讲义气的人吗，蒋波？我们是兄弟，不是吗？”周凯严肃地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走上去拍了拍蒋波的肩。
“切，拿开你的狗爪子，你还把你自己当作大哥了吗？”蒋波打开周凯的手，也笑了。我们是兄弟这句话，让他听着很温暖，也很放心。昨天失去依靠的那份悸痛还在，可是，不是那么明晰了。
“我靠，你这个家伙。”周凯哇哇叫道，看上去，颇为不满。周凯现在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家的概念。无论是那个暴躁的男人，还是那个温柔的女人，感觉着都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周凯好像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他们。
走在风里，仰头看天上渐渐清晰的星迹，他们感觉到骨子里的热血正在加速流淌。轻狂的气息逐渐地发散开来，有一种傲视天下的嚣张。至于离开家，以后的生命会变得如何，周凯和蒋波是一点都没有想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