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炎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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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判断一个人是否命大,那要看关键时刻能否逃过一劫。很显然,我并不在那些命大的人的范畴之内。“胖官老爷”的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以后,直直地砍到了我的脑门心上,剖开了我的头颅插入大脑之中。

    这……不是梦吧?若是现在就要跟整个世界打招呼拜拜的话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就像刚转学的新生立刻要面临被开除的危险一般,我的眼睛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以打量到底自己还有能活下来的希望没有。胡月萤一定会救我的,看着她怒吼着烨的名字将插在我头上的关刀斩成两段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却不听话地渐渐黑了下来……

    ……

    “烨先生!帮我看看这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啊?”眼前一个财主抱着手中的孩子,像等待法庭的判决一般,让我告诉他孩子的名字。

    可是我并不是烨,叫做烨的那个人已经被我“杀”了。我摇着头,看着一个等待已死之人对将死之人起名的财主,我只能摇着头。那孩子的脸上长着细小的水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病,更没办法去医治他。可是那财主却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裤脚一边哭一边求着我帮那孩子起名。

    可是就算是帮他起了名字,那又能怎样呢?我不理解人类的做法,他们往往在绝望的时候总要寻求一些心里安慰,比如说死后要上天堂,拜了佛的则可以成为菩萨……但这些对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却完全没有作用。而我只是一双眼睛,虽然也能去听去体会和思考这个世界,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现在我能做的也就是让别人能够知晓有我这样的“人”而已,既不是什么道士,却又因为自己好像做着帮人“算命”的工作,也只好穿上了道服。从决定让自己走出那片穷困的小山村的时候,烨已经不再是烨了,因为我喧宾夺主,抢去了烨的身体。若是只有眼睛的话,是不能和其他的人交流的吧?

    “你的孩子已经快死了……”我将事实传达给了那个财主,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同时也放下了自己怀中嗷嗷哭泣的孩子。那并不是婴儿,但是却如同婴儿一般哭泣着,永恒的新生便也会让一个人就此无知地死去吧?这样想着,我盘算起了转入下一个城市的计划。

    每个城市都是干涸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一定需要到水。很多人千方百计地将更多的水运往自己的家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类慢慢枯竭并死掉。他们没有因此而感到悲哀,而是庆幸着自己的身世好过他人,无情而残忍地活在了这个世界里。我渐渐了解到,要作为一个人的话,必然要先为自己考虑,这样的话我就能顺利地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可是在我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立刻知道了自己是最应该活下来的,“不能死”这样的话成为了我的基本行为准则。

    利用着烨的身体,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让自己永生的方法。不知道什么时候,“魔法”这种东西开始慢慢出现在了人世之间。本以为那就能让我得到永生,可是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我终于发现,那些精通于魔法的人,最终都死在了别人的魔法之下……

    迷茫之中,我遇到了一个人,或许那不应是一个“人”一样的存在。他没有自己的感情,没有过多去表达自己意愿的姿势,见到我以后仅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没有自己本来的样子。”正是他这样说,我便突然领悟到了什么。要是永生的话,就不能只是以“别人”的方式去生活,因为他们总归是要死的。而我,则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活着一般,更谈不上什么“死”一类的话题了……

    先是要让自己活下来才能永生吧?我这样想着,但是却没有了任何头绪。望着那个冷漠而机械的背影,我开始叹息起了自己的无知,然后在自己暂住的房屋内选择了“重生”。离开烨的身体以后,我照了镜子……镜子的对面是一个没有脸没有影子的“人”,半透明的身体支撑着一对火球般的眼睛……我仅仅只是眼睛而已。

    ……

    干涸的大地迎来了在我看来的第一次暴雨,人们欢呼地在大街小巷中奔跑庆贺着。雨的来临代表着生的希望,那也是我去寻找自己的“生”而努力奔波的时刻了。

    在脱离了烨的身体以后,我看见了很多以往不能看见的东西,例如孕妇身边盘绕着的称之为“冥鱼”的东西。之所以叫它们“冥鱼”,是因为我大约能体会到他们是地狱所带来的礼物,它们如同鱼儿一般发散着自己的艳丽光辉,并在空气中欢快地游荡着……人的“生”既是如此啊。我效仿着冥鱼的做法,将自己投生在了某个孕妇的体内,之后便意识模糊了起来……

    醒来之后,抱着我的妇人咧了咧嘴,不满意地说道:“是个女的。”

    她将我转交给一个男人之后,那男人把我带到了屋外,装入了一个箱子内,然后便听见了箱子外面用榔头锭钉子的声音以及我“母亲”的哭泣。

    刚好才以自己独有的身体活了过来呐,这群人难道连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一个生的机会都不给吗?我觉得自己开始想违抗起这个世界了,那么,先从别人的“生”下手吧……我再次脱离了自己的肉身,用大火烧尽了屋内所有我怨恨的人,而我的“母亲”则发疯似地嘲笑和哭骂着那些被烧着的人,然后拼了命地去打开关押着我肉身的箱子。

    在被火烧得通红的天空之下,“母亲”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拉开了那封得死死的箱子,我也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只属于自己的身体以内。

    她抱起了我,呓语着哄我睡觉,而我却看着看那被箱子与钉子弄破正淌着鲜血的手,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一切……

    她明明就是我真正的母亲,我现在有了这样的想法。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决定开始以她的方式来生活……

    母亲在慌乱之中,随手抓了一些还未烧到的衣服,急匆匆地抱着我逃出了那个城市。当她逃回老家的时候,我震惊了……这里原来正是烨当年所在的小山村内,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一般,走了这么远,并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城市里“重生”,但最终我却又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人……这到底算什么!?我甚至有些愤怒,可每当那愤怒来临的时候,自己却只是一个劲地哭啼罢了。母亲总会在此时安慰我,然后渐渐让我熟睡,这样睡下去的话,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让我愤怒的事实……

    “烨儿长得很快呢。”虽然换了一个身份,我却还是被命名为了“烨”。母亲叫着乡亲们为我起的名字,面色难看地对我笑着。时隔一年他们终于发现我与其他人的不同,在出生以后,我不但飞速地长成了成年人的体型,并且自己的样子开始变得和母亲完全相同了。这件事让我的母亲异常难堪,她却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我深爱着母亲,但却越来越难以跟她走在一起,大家都认为我们是妖怪,这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深红的眼睛里,每天都是母亲出门乞讨生活的那张无奈的笑脸。我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因为乡亲们对现在的我,都是避而远之罢了,一旦他们发现我到了某处,都逃命似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远远离开。

    某年酷夏,这里又开始干旱了起来。母亲带着疲惫的眼神和淤青的脸回到了家中。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我将水缸里仅剩的透明液体煮热后,用毛巾将母亲脸上肿起的地方敷了起来。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悲哀地望着我。我知道,她一切的不幸都来自于我本身。面对这一切,我无能为力,回想起身体还是那个“烨”的时候,那些人也都对我冷眼相看。

    “我只是个疯子而已……”母亲突然开了口:“若是当时,我也一起被烧死,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她从胡凳上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拿起了镜子照了起来。

    “若你只是红眼,他们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母亲摸着自己的脸,说着让我也觉得悲哀的事情。然而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变成了她的模样,无法自拔地将自己变成了自己所喜欢的人。

    现在的我,仍然没有作为“人”的资格……但是仅仅只停留在原地观望的话,并不会让别人认同我还“活着”的。我走到了母亲身边,拿起了镜子,镜子里出现的面孔是我,抑或是她……

    “虽然很感激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感觉眼中似乎含起了泪水,但它们很快就被我炽热的眼球所蒸发,朦胧之中,我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但若是母亲还在的话……我们都面临着被人唾弃和‘不认可’的局面……”

    母亲抬起头,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伸出了她那干裂粗糙的手,摸着我的眼眶。

    “母亲既是女儿,女儿也既是母亲……”我咬着嘴唇,也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她的眼眶:“我们之间只能活下一个啊……我已经不想再做一个没有自己的我了……”

    火光之后,母亲的灰烬漂浮在了屋内,渐渐地熄灭在了半空之中……我心理对她的歉意和谢意交织在了一起,化成了蒸汽般的眼泪,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徘徊荡漾着……

    走出了那间小屋,我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活过来了……我这样想着,在仅仅只有一条小街的乡下快乐并悲哀地奔跑了起来。

    这样的心情短暂地过去以后,我却如同母亲一样,迎来了人们的厌恶以及唾骂。他们骂着我是弑母的怪物,没有人性的禽兽。但是他们呢!?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多喝上一口水,就要从别人那里拿走更多的东西,无情地看着别人痛苦地死去的同时自己又能心安理得地喝着本来可以救活更多人的“仙药”。

    我只不过抢了自己母亲的“生”吧?但是她也总算是我的母亲啊!我只不过是拿了自己应该有的东西而已,而这些人却为了自己的痛快,每天都会唾骂与殴打我。我不能因此而要了他们的命,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的命不是我的,并且现在的我仅仅只是有了能称得上为“我”的自己,那就足够了。

    “从乡亲们那里打听到你的存在了。”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在干旱之后来到了我的家中。那个男的我并不认识,但黑色的衣服下,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黄金宝剑,这让我不觉对他警惕起来。跟着他的女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不大想得起来了……另外,她好像也不能算是一个“人”,红褐的长发随着清晨的凉风飘逸舞蹈着,毫无喜怒变化的表情令我想起了让我开始改变的那个男人。并且她的耳朵也告诉我,她并不是人,因为那是一种看起来像是犬类的耳朵……

    我审视着眼前的两人,并没有想要和他们说些什么,于是走上前去让他们出去。但那男人却拔剑相向,笑着对我道:“若是放任你不管的话,那我们阴间可就要开始忙了呐。”

    他们从地狱而来吗?怎么看都怎么没那回事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对他郑重严明地宣布到:“我不是什么妖怪,另外,若是要作法收服我什么的,请到屋外去。那里有前几位道长留下的祭坛。”

    男人又是一个冷笑,拿着手中的剑,向我刺来。要杀我?我的命可是由不得你说拿就拿的!我将身子轻轻地转了一转,躲过了那一剑,他没有停下脚步,反手砍了过来。既然要我的命,那我就只好再次破例杀人了,虽然那男人的命也不是我的。我用左手提住了他的腰带,然后右手对着他的手臂轻轻一推,他便立刻燃烧了起来。

    那团火焰丢下了跟在他身后的女妖踉跄而逃,看来这的确又是不知道哪来的无趣道人。

    女妖留在了我的屋内,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像那道士一个下场?”我摊了摊手,见那女妖没有动静也就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你啊。”那女妖嘴里吐出了我的名字:“应该是叫‘烨’对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开始慌乱了,至今所来过我家吼着要收服我的道士们,没有一个能叫出我的名字。

    “你还是没有找回自己啊。”她的话让我几欲崩溃,在多年以前,那个男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有自觉做什么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她每字每句平淡而让我感到恐惧,带着清晨里留下的火焰的余热,甩了甩自己的红褐长发以后,离开了我家……

    还是没有找回自己啊……就算是拥有了自己独有的身体和面容之后,我任然不能称自己为“我”吗?我想摇着头去否定这一切,可是眼前却没人一个人在看着,在听着……那我该怎么做?再继续去找寻自己?还是就这样孤独地留在这穷乡僻野一辈子?但是明明自己以前就努力地去追寻过,可是现在还不是回到了原点吗?

    迷茫之中,乡亲们携着火炬找上了门。

    夜里,急促的敲门声让我迷迷糊糊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那扇通往死亡的道路,我被那些以往称为乡亲的人们给押了起来。

    失落之中,村长出现在了我面前,对我一个劲地摇着头,骂着“孽障”。可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你居然连不认识的人都杀,今天那个道长就是你给烧的吧!这还能容你吗?”村长怒道,可是要杀人的话,为什么还要管他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我嘲笑着他们,这群贪生怕死之辈如今还能有气说出这样的话。我算是知道了,要是他们想杀掉一个人之前,总是要找借口的,那还谈得上什么“光明磊落”!

    被人们用锄头砸得遍体鳞伤的我被架上了一个台子上,上面站着一个手拿杀猪刀蒙着面的人。自古以来要算上死刑的话,也该是用的断头刀吧?而我呢?在死之前却因为这里穷而被那种低贱肮脏的东西给杀掉。我不服,并且既然是这种时候,又是要让我动手杀人了吧?

    于是,我杀掉了在场所有的男人,将他们的身体与灵魂一同烧尽在这夜空下的村庄里。而那些女人和小孩们则只对着天空中远去的父亲或是丈夫的灰烬竭尽全力地痛苦嘶啼起来。我知道丧母之痛,便饶了还活着的女人和孩子们……

    当晚,本以为事情已经完结了。清晨的那个被我烧过的男人又找上了门来,这次他愤怒地将我所居住的地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毁灭性地破坏掉了,随之,我和他陷入了苦战。

    他所变化出的武器,个个都想夺我要害,并且手上的兵器都坚不可摧。除了使用自己的火能对他有用一点,其他的我却没了办法。

    正当他要将我杀掉的时候,那个女妖突然出现,然后用剑从那男人的脖子上直插入心脏。男人立刻化作了如同岩浆的东西,慢慢地凝结在了地上……

    “不听警告的人……”女妖望着地上结成的黑色石块,轻而无情地吐出了这样的话,然后扭头对我说:“要是听信天意,也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不知道她那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我呆若木鸡,傻傻地等待着那女妖将我也杀掉。可她却回了头,走向了街上,随后便是村里的女人和小孩痛苦地死掉的声音。

    她的目标不是我吗?为什么要去杀掉那些无辜的人?我从房屋的废墟中赶到了那女妖所在的位置。此刻她手上的剑已满是血迹,带着火焰与铁锈的味道,那些血迹慢慢蒸发着……

    “你在干什么!?”我对着她怒吼,她却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闯入了一间屋内,那屋内立刻发出了惨叫。我跟过去的时候,自己踩在了鲜血之上,被砍成两端的妇人立刻出现在了我眼球之中,直直地跺在地上,肠子无力地摊在了屋内。而她任然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剑刺向了那屋内的床上,床下原来还躲着一个孩子,冒着热气的血液立刻从床的下面淌了出来……那些人不都只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小孩吗!?

    我想杀了这个残暴无情的女人,就像死在她手中的那个男人一样,将她剁碎!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去杀掉她,但是心中的怒火已经让我迈出了步伐,手中燃烧起的火焰也异于往日地强烈。

    “没想到,你还会有人类的感情,这个倒是比较特别。”她淡淡地说着,在砍下我的手以后,这个女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捂住了自己的手,断掉以后里面却是黑色的一片,如同焦炭一般空洞而充满着让人窒息的味道。

    她突然闪过了我的身边,冲到了街上,街上又发出了人们恐惧而绝望的声音。

    我的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向着她的方向奔跑着,看着她肆虐地在街中挥砍着正在逃命的人们,我却没有了一点办法……若是被剑砍到的人,是会流血的……我失落地望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流淌成河的鲜血,叹息着自己。若是没有我,她们也就遇不上这等妖物了……若是没有我,她们的男人也就不会被我杀害了……

    妖女在每家每户的屋内都搜查了一番,然后再点火烧了那屋子。发现没有了活口以后,方才收起了手中的剑。

    此时的村庄已被她用烈火烧得什么都没有了,仅仅只剩下了血海汪洋……

    “胡月萤……”我捂着手,满怀怨恨地念出了她的名字。那个名字清晰地出现在了我脑内,无法消除,也证明了我无法将她杀掉……

    “若你不是五系灵宝之一的话,我也就带你回去了。”妖女慢慢地将头转向了我,毫无感情,毫无歉意,“今天的这件事因你而起。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能活得更久一点。要知道,人类的怨恨是没有止尽的,若是你今天杀了她们的男人,转过头来她们也会要了你的命。”

    这一切的错,都归功在了我头上……我就是罪魁祸首吗?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生”而导致了这样的灾祸,那把我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

    “想自杀?”她歪了歪脑袋,将双手揣到了怀里:“不过,至今为止五系灵宝能够自杀的事情,我还没听过呢。”

    “……你这妖孽……”我斜着眼,怒瞪了她,她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你可害得我够惨呢,杀了这么多人不说,还让我连自己的导师也杀了,这真是赔了本啊。”只是“赔了本”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吗?这个妖怪到底是真的想修炼成人而为之的吗?那么,就算她有和我一样的心情的话,也应该不会如此无情啊!

    最后,她留下了被烧得干干净净的村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事过半载,胡月萤再也没出现在我眼前过,我离开了蜀国,定居在了一个名为奇海国的国度。那是一个沿海的小国,人们过着每日捕鱼而生的日子。由于不需要种植,所以就算是干旱,人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更不会因为干旱以后,便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原因。

    “看起来,小姐并非寻常人物呢。”我坐在海边对着深色而犹豫的大海发呆的时候,身边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告诉我,那个人在向我搭话。

    当我将头扭过去的时候,发现他长着一只巨蟒般的脸。

    “不是人类?”我问他道。

    “这样都能叫人类的话,我就可以怀疑小姐你到底是不是眼神不好了。”那蛇头男人坐到了我的旁边,好像是在微笑:“我生于大海之中,天生身怀虚水绝技。后上了陆地的时候,本地人都尊称我为‘聚虚子’。因不知父母姓什名啥,所以就拿了那尊称做名字了。”这个怪物一般的人还会有人尊敬他吗?我开始有点不能理解人类的行为准则到底为何了。

    见他望着我,也不好逃避,只能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烨,没有姓。父亲不要我,母亲只好将我的名字前的姓去掉了。”

    “看来小姐的身世甚为可怜呢。不过,我虽能让你回到过去,那却也不能帮上你什么忙。”聚虚子抓起了地上的一把砂,然后在指尖轻轻地滑落,叹息了一声说:“你就好比这些砂砾,现在它们经过了我的指尖,在这样的高度缓缓地下落着。在落地以后,就比方说是这一身走完了。我虽可以再一次将砂抓起,但是它们不管怎么去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最终依然会落在这沙滩上啊。”

    “我并不期望自己能回到过去去干什么……”我抱着腿,呆呆地望着那些从他长满鳞片的手上滑落的砂砾,回想起以前那些堵塞在我心中的事情。

    “不过,既是有了不好的回忆,现在我们也可以做点什么,让那些不好的回忆烟消云散吧?”他的手停了下来,死死地抓住了那些砂。海风迎面,将地上的点点滴滴吹向了远处的森林。

    “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都没有找到……”我觉得有些乏力,用手撑在了沙滩上,然后抓了一把:“我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人,虽然自己有过两个不同的身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我,本是一个穷苦农户,但那身体是他的,不是我的……而后我让自己投身在了母亲的体内……结果,这身体又成了自己的母亲……”海边开始渐渐黄昏起来,天空中出现了彩色的云朵,如梦境一般装饰着这昏暗的天穹。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将自己的事情说给聚虚子听,但就算他听了,也没什么大碍吧?

    “有点不明白。”聚虚子摸了摸头上的鬃毛,然后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两个人,“你是说你变成母亲以后,取代了她的身份?”说完又将其中一个人抹了去。

    我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取代了自己的母亲,然后以她的样貌活在了世上。

    “那我大概就能猜出你所拥有的非凡能力了。”他一拍手,突然站了起来,“光与影子,你拥有着烙系的强大魔法,不过自身却不能控制住它。也就是说,你有着可以影响到自身和他人的思维与发展的能力。”

    “我认为这只是灾祸而已,并不是什么能力……”我低着头,在他所画的那个人的身上添上了一道斜杠。

    “在你看来是的,不过也许我能有办法wWw.解决到你的疑惑。”他伸手过来,想将我拉起:“请相信我。”

    我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海风的清凉,偶尔会夹着一股腥味。海边的茅屋里已经开始燃起了灯火,男人们在捕鱼之后摇着船纷纷回到了家中,篝火便在我和聚虚子不远的地方点燃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应出现在我的身上……

    ……那么我到底是谁?……我现在身处此地又为何?

    夜空开始出现了幻WWW.soudu.org景,五彩的云朵渐渐消失,聚虚子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

    “杜涛!”这样一个声音让我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我原来叫杜涛啊……

    “杜涛!!”那声音依旧……

    “杜涛!!!”……哐!!!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谁用拳头砸了脑袋,眼前立刻出现了四溅的光斑。

    “你在干什么啊!!”本来躺着的我,立刻弹了起来大声喝道。眼前我竟然站在了床上。一个白发的女人将手揣在怀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这笨蛋,要不是你,昨天我就把那刀给拿到手了。”胡月萤死死地盯着我,用着机械般的语气说着好像她正在生气的话。

    话说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街上敲锣打鼓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让我很是好奇。眼前我们在院子的二楼,但昨天晚上我不是被烨都快砍死了吗?

    “下次要注意点了,那烨的暗道火系魔法已经强了好多,我不能完全顾得上你了。”胡月萤在桌上拿了一包张飞牛肉,然后递给我:“快吃了。”我连连摇头,要吃那玩意,还不如就这样让我长眠的好。

    “你觉得身体不适?”胡月萤问我道。

    “没有的事,不过昨天我不是被烨砍了一刀吗?”我有点疑惑,刀都插脑袋上了,这样都不死,那我可得推翻之前关于命大的说法了。

    “进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了,那个当官的可没有之前那样怕我们的表情哦。”胡月萤拆开了张飞牛肉开始啃了起来。

    “那个的话,我也发现了……不过现在没受什么伤那倒还好。”我摸着自己的额头庆幸着。

    “还说呢,你这个笨蛋,一到了后院他就动手了,你难道还没有发觉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想着:那他动手得也忒快了吧!?

    “你这蠢货,当时进门后就傻了,要不是我反映快,我们都得没命。外面的那群衙役后来进来的时候想剁了你,要不是那里已经异空间化了,不然我还真救不了你了。”

    说起那群官兵我似乎在朦胧中好像看见另一个“胡月萤”为了“救”烨而杀了很多人……那个算是梦吧?

    “对了,最开始在阴间说的你那导师,也是因为烨而死的吧?”胡月萤突然慎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只是我想杀他而已。”

    这个算是她的谎言还是别的什么呢?

    在这之后,我肚子还真饿了起来。同胡月萤走上了那喧哗的街道,却发现人们全拥堵在了街上。做生意的也不做生意了,都撇下了自己的店铺跑到街上凑着热闹。要是如今能有这个景象的话,也就只剩下什么文艺演出团到了某小乡里举办个赈灾义演什么的,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天煞的包子铺老板、饭馆老板、面馆老板,妈的有好好的生意不做,都没了影。这可苦到我了,要是胡月萤还好,在铺子上拿了牛肉能生吞,而我却必须要吃煮出来的东西才行啊!

    “小心点,看来街上都被异空间化了。”胡月萤突然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剑上,暗示我看人群里的情况。

    一辆轿子出现在了人群中,那里面定是坐的烨,并且之前的胖官老爷多半被他给杀了。

    这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有人在我所留下杂草的地方正在施法,那是一种让杂草能够生机盎然的魔法。也许是我的法术太过微弱,所以他才未能察觉到我所留下的“监视器”,现在烨在轿子里,那么那个人就是梦中所见到的“聚虚子”啰?

    我立刻提醒了胡月萤:“城西二号空间有人施展水系魔法。”

    “我知道了!原来他们是为的这个啊!”胡月萤说完便拉起我立刻朝着城外跑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