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断魂崖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微风拂动着松涛,如流水潺潺,好像一曲美妙的乐曲滋润着我的心田,山里的夜晚清爽宜人,万物悄然,神秘而又坦然。说不准真的就有神仙。皎洁的月光洒在大殿的屋顶上,琉璃瓦泛起淡淡的黄光。在深红色残墙围起的院落里,两尊香炉盛满了上天赐予的甘露,在清风抚弄下多情地荡漾着。
驴车缓缓地驶入山门,靠在大殿台阶下面。雨田跳下驴车,把外婆搀扶下来。陈大爷拍了拍驴头,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棒玉米塞到小驴儿的嘴里,以慰劳它一路奔波的辛劳。
我们慢慢地踏上台阶,步入昏暗、空旷的大殿。面对空空的黑色神台,在这天与地交汇的地方,一种深藏在心灵深处的潜在虔诚,立刻唤起我们奉若神明,肃然起敬,瞬间在我们灵魂深处激发出无限的敬仰和极度的崇拜。
雨田打开手电,大殿内一片通明。她走到神台前,把两支粗大的刻着金色喜字的红蜡烛点燃,端端正正地摆在神台上。
“啊,太美啦!在这荒山野僻之间竟有如此宏伟的庙宇,真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真谛。万能的主啊,你与万物同在,你与我们同齐。你把仁爱洒满人间,你把苦难留给自己。阿门!”外婆跪在神台前,微合着双眼,顶礼膜拜,嘴里不停地叨叨着。
外婆在香烛袅袅之间,膝盖一次次弯曲,祭拜时的泪水已湿透了衣衫,仿佛经历了一场民族的悲情,似乎心灵深处正在遭受到无与伦比的摧残。咳,这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陈大爷笑容还没来得急收起,悲愤的眼泪便夺眶而出,他内心溢满了忧郁,呜咽在伤感的夜里。
雨田微笑着扶起外婆,试图驱散凄凉、尴尬场面,说:“姥姥,这座大殿好吗?看来这里还真是你休闲的好地方。你愿意在这里住下去吗?”
“小田田,你想让我空守山门,削发出家吗?我如今已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你和小山子搞什么鬼儿呀,这里空荡荡一片,除了尘灰暴土,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你们把那些东西都弄到哪里去啦?”外婆呵呵地笑了起来,疑惑地问。只见她两眼乱转,扫遍整个大殿,到处搜索起来。
“姥姥,这,你就猜不透了,东西就藏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是高智商的大知识分子,先自己找一找吧。”我故弄玄虚,神兮兮地看着外婆,卖起了关子。
“咳,小山子,你也跟姥姥耍起了把戏,那些东西只不过放在大殿两边的角楼里而以,恐怕早就被耗子啃光了,现在已经是所剩无几啦。你还在这里瞎臭美呢,等一会儿你就开始哭鼻子了。呐,我叫你淘气,竟敢蒙骗姥姥,看雨田怎么收拾你。”外婆搬出了雨田,吓唬我说。
陈大爷拿着手电,转遍了整个大殿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纳闷儿地说:“吆,真是邪了门儿啦,五、六车的东西能藏到哪里呢?咳,还是问问我那头小驴儿吧。”他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向殿外张望。
雨田站在神台旁,抬手猛击那女童的屁股,只听“吱——”的一声,台面打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展露在两位老人的面前。他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傻傻地站在神台前,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太神奇了,太不可思意啦,这怎么可能呢?小田田,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姥姥是不是在做梦呀?哇!那个外国小女孩儿的屁股怎么那么管用的呢。”外婆终于缓过劲儿来,她瞪大了眼睛,使劲摇着雨田的手说。
“姥姥,古人早就说过女人的屁股是老虎,一般的情况下是不好乱碰的。怎么样,雨田不听老人言,整出事了,是不?”我看着外婆,笑嘻嘻地说。“小山子,会说不如会听的。你个小兔崽子,那女人的屁股数你摸得最勤溜呢。”外婆轻轻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开心地瞅着雨田说。。
我又打开一个手电筒,直接向地道口照去,地道里顿时亮了起来。“呀!里面还有台阶呢,两旁还有扶手,妈呀,就像招待所的楼梯一样。欧阳……这回我可不用扶你啦。”陈大爷看了外婆一眼,试探着说。
雨田扶着外婆慢慢走到地道里,回头大声喊道:“小山子,你把陈大爷扶好,把车上的东西一起拿下来,再给驴加点儿草料,你可别丢三拉四的,进来后可千万别忘了按一下那个关闭台面的圆钮子。”我背起装满杂物的柳条编篓,小心翼翼地将陈大爷扶进地道,按动石壁上方的圆钮,只听“咔——”地一声,洞口被黑色台面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我和雨田把石壁上的铜灯全部加满煤油,装好灯芯,化火点燃。地道里豁然亮了起来,犹如一条火龙舞动着生命的异彩,震撼着青天,刺破苍穹,婉然着向宇宙的深处腾起。
“啊!这可是汉代凤船青铜灯呀,国之瑰宝,价值连城啊。哇,这么多呀!有二十多盏吧。我的两个可爱的小东西、亲亲的乖宝宝,这下你们可发大财啦。姥姥下半生不用愁了,这回可要跟你们享清福喽。”外婆喜笑颜开,手舞足蹈起来。
“姥姥,你先别高兴,还有比这更好的宝贝呢。”我点上一支蜡烛,带领他们来到地道中间的大厅,“哇——呀——”外婆和陈大爷看着眼前的石桌、石凳、铠甲、战刀、书信,惊得面面相视,呆若木鸡,好半天回不过劲儿来。
雨田指着用木板搭起的床铺,说:“姥姥、陈大爷,快坐呀。这上面都是暂新的被褥,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和小山子给你弄点儿夜宵去,今天就让你们尝尝特级大厨们的手艺。”
我和雨田来到另一个小厅,在铁炉子里升起火,一缕缕青烟被头顶上如碗口粗的洞口迅速吸走。雨田从缸里舀出水放到锅里,然后把水烧开,将挂面放到锅里,再打进几个鸡蛋,加入调料调匀。瞬间。四碗香喷喷的热汤面做好了。
“啊!真香呀,这里还有一个厨房呢。哇,地上还有一个榻榻米呀。你们这两个小东西,办置得这么齐全,是不是要撇下姥姥离家出走,藏到这里偷偷地过你们的小日子呢?如果你们忘记了姥姥,跑到这里过日子,就会触犯神灵,老天一定发怒,上帝永远都不会饶恕你们的呀。”外婆偷偷地站在我们的背后,高呼小叫起来。
雨田转过身去,拉着外婆的手,笑咪咪地说:“姥姥,我早就看到你了,你不陪你的老郎君坐坐,跑到这里侦查什么呀?这个地方连鬼都找不到,不会有阶级斗争的,你还怕什么呢!这个榻榻米就是给你和陈大爷俩准备的嘛。”
“这个地道既通风又干燥,刚进来就感觉到暖烘烘的,好像进了疗养院一样,真是太美啦,你们两个小东西是怎么发现的?”外婆开始刨根问底了,向我们不断地传来了希望和满足的眼神。
雨田芳心愉悦,满面桃花。故意岔开话题,羞答答地说:“姥姥,我们如何发现的,这可是国家一级秘密,就不能告诉你啦。姥姥,你闻一闻,这碗热汤荷包蛋面多香呀,呐,大厅那边的陈大爷怕是等急了,我们还是先把夜宵给他送过去吧。”
“你这个鬼丫头,尽打岔,谁能算计过你呢,不告诉我就一定是你们年轻人的美事儿了,姥姥不想知道啦。咳,还是我那个陈绍祖好哇,我还是去陪他吃面条吧。”外婆说完,不舍地捏了一下雨田红红的脸蛋儿,笑呵呵地端起两碗面条,洒脱地向大厅走去。
“小山子,你看外婆今天萧萧洒洒,别提多高兴了,她多么想和你姥爷生活在一起呀。咳,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都是因为我们年轻人给他们添得拖累呀,不然的话,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幸福的一对啊。”雨田伤感地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那我们就先在这坐一会吧,也好让两位老人唠唠知心嗑吧。咳,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啦,人生真是难熬啊。”我充满忧思地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雨田躺在榻榻米上睡得正香,看她轻轻熟睡的样子,安静的宛如一个天使,娇艳艳的的脸上泛起甜甜的微笑,犹如水晶般清澈透明,仿佛是熟睡中的公主。她香舌滑颤,从红唇间流出的醉人的呢喃。她侧身屈体,勾画出迷人魂魄的曲线。多日劳顿虽然显得有些憔悴,但是依然遮不住她清雅非凡的气质。她睡得太甜了,仿佛是安静的湖水一样。我实在不忍打搅,坐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睡觉。我觉得幸福离我好近,好近。但我还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很想一直这么坐下去,看下去,直到永远。
“小山子,现在都下半夜啦,你还在这里瞎看什么,你这孩子就是看不够,回家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快走呀,大殿外边的驴都要睡着啦。”外婆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急匆匆地喊道。
雨田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感觉就像小猫,让人想要抱抱。她揉了揉眼睑,迷瞪瞪地说:“姥姥,鸡又叫了,今天还叫我做饭呀,太阳还没出来呢。求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吧,我都快困死啦。”她闭上眼睛,翻了一下身又睡了起来。
外婆蹲在雨田身边,摸了摸她娇红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小田田,姥姥知道你这几天十分操劳,费尽了心机。今天回去后我就给你包三鲜饺子吃,让老陈头和我们围坐在一起,那才是最开心的日子呢。反正大杂院的邻居们也不知道我俩是两口子,顶多说我老不着调,找了一个打伙的。”
雨田腾地一下坐起,高兴地摇着外婆的手说:“那可是我和小山子盼望已久的事情呀,我相信你是高智商的大知识分子,总有一天会做出与高智商相匹配的决定的。姥姥,我没白亲你呀,你真是我们的好姥姥啊。”雨田眉飞色舞,欣喜地搂住外婆,在她的脸上甜甜地亲了一口。“哇,好香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发现姥姥这几天一直在冒着香气呢。”雨田恢复了活力,调皮地逗着外婆。“你这个小妮子,小嘴儿巧得很,怎么,学乖了,又要拿姥姥开涮啦。”外婆说着,伸出两只手指在雨田的两片红唇上温情的抿了一下。
我们熄灭了灯火,打开手电,走出了地道口。我走到神台前正准备按动机关,外婆突然大叫起来,“小山子,慢!别按。姥姥还要摸一摸那个外国小丫头片子的屁股呢。”
外婆畏首畏尾,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用力向那个西洋女童的屁股击去,只听“咔——”地一声,那块黑油油的台面又好端端的恢复了原貌。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天地间又变得那么合情合理。
我们走出大殿,坐上驴车。陈大爷咧着笑嘴,挥舞着鞭子,小驴儿悠闲自得,轻车熟路地向小镇奔去。
清柔的月光洒下来,倾在雨田光洁、娴静、端庄的脸颊上,不断地折射出香艳夺目的娇红,是那么的圣洁美丽。她轻摆小蛮,舞得媚态如风,芳香袭人;回首相顾,如一汪深幽的泉水涌得清眸流盼,撩人心怀。夜静极了,夜也太美了,它把团圆和甜蜜带给人间,留给我心底的便是坦荡与豁然。
“啊!你们看,镇上着火啦!”雨田腾地从车上站起,手指小镇惊叫起来。
“哇,不好,那可是镇上的东南角呀!怕不是我们的……”陈大爷瞪大眼睛向小镇望去,把剩下的半截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外婆捂住陈大爷的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呸,闭上你这乌鸦嘴,你这个老鬼,唯恐天下不乱,那也许是谁家的草垛起的火呢。”
“咳,老天爷呀,活着遭罪,死了岂不更好。”陈大爷忧郁地哀叹着,手里的鞭子落在了驴车上。
雨田捡起鞭子,站在车上,舞动坚韧的臂膀,“啪——啪——”地甩了起来。
小驴儿顿时激动起来,它使出全身力气,勇敢地迎着火的洗礼,在通往小镇的路上飞奔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