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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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寒潮滚滚。气温急骤下降,冻得人们瑟瑟发抖,北风卷着黄沙,铺天盖地,把山川、大地、树木染黄。瞬间太阳躲进了翻滚的乌云之中,暗淡了,失去了往日耀眼的光辉。

    愈演愈烈的文化大革命,像一只气球在阴谋家、红色政客、反动文人的鼓吹下急剧膨胀开来。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口号的喧闹下,阶级斗争范围被无限的扩大了。由于毛泽东没能科学地把握以乱治乱的理论,代表着不同利益的各种政治派别轰然而起,乘机扩大番号,肆无忌惮地抢夺地方权力。可怜晚年的毛泽东,高高地坐在神坛上,疏远了昔日的战友,伤害了历史的精英。只身陷入阴谋集团的重重围困之中,把原本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各级政权几乎丧失殆尽,纷纷落于大小不等的野心家手中。各地打砸抢暴力事件频频发生,屡禁不止,国民经济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整个国家陷入史无前例的动乱之中。

    文化宫的大门敞开着,在大门旁的马路边上停着一台白色的上海牌小轿车,显得十分扎眼。兵团总部的偏厅里,丰盛的菜肴摆在桌子上面转动的玻璃圆盘上。我和雨田在小芸的陪同下,经过戒备森严的大厅,缓步进入餐厅。餐厅宽敞明亮,装饰典雅,错落有致。几盆名贵的花草迸发出勃勃生机,茉莉花的清香在餐厅里飘荡,沁人心扉,令人陶醉。

    “欢迎二位光临,请——”高大炮美滋滋地迎上前来,躬身垂首,伸出粗短的胳臂展开扇子般的大手,拙笨的姿态令人作呕。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女。

    马大炮手指两个姑娘介绍道:“这位是春桃,这位是秋杏。她俩是孪生姐妹,酷似一人。咋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姐姐春桃稍高一点。是我特意从大老远的地方挖出来的,专门用来扶持雨田姑娘的。”马大炮毕恭毕敬,低下头,不敢再看雨田一眼。

    “呀,你就是林雨田姐姐吧,没想到长的这么漂亮。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简直和天上的织女一模一样。”春桃赞叹着说。接着,快速把目光转向了我,“耶——耶!”她跳了起来,“你就是江山大哥吧,妈呀!天下第一美男,标准帅哥,你凭什么长得这么酷,不是成心挑逗天下女人吗?”她似乎忘记了一切,死死地盯着我。“你是牛郎吧,倒是憨厚得令人可爱,见到你我就心里痒痒,真想与你上床颠簸,把你含在口中,慢慢地吞在我的肚子里,让你我共游美梦,玩个捉迷藏的小小游戏,岂不悦乎?”春桃出海初弄色,有点得意忘形,大呼小叫。一连串的媚眼频频向我丢来,如闪电般穿透我的大脑,射向我的心田。我偷眼望去,只见她微展凤眼,荡起秋波阵阵,化作涓涓春水滋润着我荒芜的心田。靓丽的肤色焕发着青春气息,匀称的姿体激荡着美的旋律,在那张充满阳光的脸上似乎挂满了真情。她口含朱丹,舌戏香唇,如春水涌动,琼浆欲滴。她微微欠身,芳容泛起红晕,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啊,心由缘来,缘由心生。“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哼,哪个洞里跑出来的狐狸精,敢在这里发骚,妈的,不怕老娘撕乱你的狗嘴?马司令,是你小子把这只发情的母狗放出来害人的吧?”雨田挥起拳头,大骂道。她借机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几个臭屁就把你熏晕了,看你那蠢样,要注意你的仪表,保护好你的尊容。”她小声警告我,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我的胸膛。

    “你尿水灌多了,瞎咧咧什么,刚刚见面就他妈的给老子找不顺当,看我怎么收拾你。”马大炮怒视着她。“春桃,别忘了你和秋杏的任务就是持候好林住任。请吧,二位她初来咋到不懂规矩,还望两位海涵,大人不见小人怪吗?”马大炮打起了圆场。

    “雨田姑娘,你真是伶牙俐齿,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快过来坐吧。”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细声细气地向雨田喊道。“他是我的父亲马天顺,现在是我们清水地委主要负责人之一。”马大炮手指那位身着蓝色毛料中山装,梳着大分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白净干瘦的中年男子介绍道。

    马天顺看了看雨田,说:“林雨田同志,经过地委对你的长期考察,现已任命你为清水地委办公室主任。组织上希望你能早日到任,以增强我们地委的新生力量。”他向后理了理头发,微微笑了笑,语气坚定,态度十分严肃。

    “谢谢你马伯伯,可惜我现在还不是党员,按规定那是不可能的。”雨田平淡的说。“嗨,那有什么呢,以后可以慢慢地加入嘛。”马天顺肯定地说。“那就让你费心了,我恭敬不如从命了,等妈妈病情见好我就去那里报到,好吗?”雨田表情平和不卑不亢,看着他高兴地说。“好哇,当然可以了。多好的孩子呀,难怪大超常常提起你气质高雅风度不凡。来,快到伯伯这边坐下。”他亲切地招呼雨田。

    雨田走过去坐在他的左边,我急不可待地冲过去坐在雨田的左边,我一刻都不能忘记,保护爱人是男子汉的最大责任;春桃紧紧相随一屁股坐在我的左边,她一刻都不能忘记,近距离可以增强向我传递她青春气息的效力;马大炮向我扫了一眼,不情愿的坐在他父亲的身旁,他一刻都不能忘记,向雨田暗送痴情的良机是那么难觅;秋杏撇了撇嘴,吐了一下舌头坐在马大炮的右边。她一刻都不能忘记,停止防范异性在她身上不间断地搜寻信息是那么劳心费力;二癞子描了一眼秋杏,笑哈哈地坐在她的身旁,他一刻都不能忘记,放过坐在自己身边的任何女人都是人生最大的失意。“小芸,就剩一个空位了,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呀!”雨田看着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的小芸大声喊道。小芸狠狠地瞪了二癞子一眼,无可奈何地坐在他的身旁。天呀,我第一次体会到异性间的距离竟隐藏着如此奥妙的玄机,生命的竞争在每个角落里都会爆发出惊天的威力。

    “哈哈,年轻人嘛,就是活泼可爱。咳,老了,小时候我也和你们一样。”马天顺感慨地说。他举起酒杯继续道:“来吧,孩子们。地委知道你们每天的工作都很辛苦,让我代表地委来慰问你们。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让我们为了保卫毛主席,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干杯。”“咔,嚓嚓——”杯子相碰声在餐厅里响个不停。

    马天顺一边往雨田的盘里夹菜一边说:“雨田呀,你才思敏捷,处事得体。你可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期望呀,一定要听毛主席的话,努力工作为革命做出更大的贡献。你要多多帮助马大超,让他积极向上,争取你俩都能有一个好的收获。雨田呀,你可是前途无量啊。”

    “好一个狗屁精,这个老家伙又在下什么套呢?”我心里骂道。

    “你干什么?你往哪摸,讨厌!”小芸突然喊起来。二癞子脸红起来,额头上的刀疤开始发紫。“喊什么,我不小心碰了她的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二癞子嬉皮笑脸地辩解道。

    “咳,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捣蛋鬼,长大了怎么还不见长进呢?你也该有点人样了。”马天顺看了一眼二癞子,哈哈地笑了起来。马大炮闪电般地瞥了一下雨田,低着头,不安地坐在那里,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不停地掉到盘子里。

    秋杏面色惊恐,手捂胸口,直挺挺地坐在那里,边吃边防范着来自两边的色狼侵袭。过度的精神压力,把她千娇百媚的玉体摧残的毫无生气。

    这哪是什么慰问午宴呀,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这是男人间为保卫真爱的抗衡。这是美女陪着色狼在玩游戏呀!扯淡呀,人世间竟会如此荒诞离奇。

    白色的小轿车开进大杂院里,院子里一片哗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邻居们纷纷向院子里张望,扁平的鼻子贴在玻璃窗上,解不开的疑惑挂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好奇,他们不安,他们不敢多想……

    我和雨田从车里钻了出来,几十双眼睛盯在我们的身上。我们站在家门口向地委的负责人频频挥手,“高伯伯再见……”

    革命广场座落于东西、南北两条主干道的中央,是小镇群众晨练、娱乐、集会的最佳地方。广场的正中一座纪念塔拔地而起,塔的上端矗立着一尊抗日英雄的塑像。塔的正面刻着“抗日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几根一米高的铁柱由黑色铁链相连围在塔的下面。

    广场的东北角人声鼎沸,几十名工人挥舞锹镐,一座高大的主席台正在搭建着。中秋节将至,清水地区批判大会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我正坐在台阶上观望,一辆驴车急冲冲地向我奔来。一位头扎白色毛巾,身着黑色便装的人,手挥鞭子,焦急地坐在车上。远远望去,就像偷地雷的鬼子一样。

    “小山子,你个小兔崽子。你在这里傻看什么,还不给我赶快起来!”雨田从车上跳了下来,举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屁股上。“我让你笑,你这个王八羔子,我到处找你,到现在才把你找到。气死妈妈啦!”她大喊大叫,就像踩到地雷一样。

    “哇,原来是你。雨田呀,我真没想到,你怎么打扮得这般摸样呀?”我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快上车,你给我等着,等办完事,看我把你收拾个肉糜乱浆,保证叫你求爹喊娘。”她伸手把我拽到驴车上。她挥起鞭子,驴车快速向火车站方向跑去。

    我傻愣愣地看着她问:“田田,你要出门吗?”

    “我出你个头呀,你这个傻瓜,我是在救你呀。”她使劲在我头上点了一下,说:“咳,都怪我呀,好出风头,终于又惹下祸端。小山子你不会恨妈妈吧。”

    我越听越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快说呀,出什么事了吗?”我焦急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忧虑,眼里含着泪花。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火辣辣的嘴唇。

    她推开我,忧伤地问:“你不想春桃那个小妖精啦?她可比我骚多啦,又会卖弄又能煽情,准会把你持弄得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然后将你的精血榨干,变成一个白色的枯篓。天上掉下来的狐狸精啊。”说着,她放下鞭子,用拳头在我的背上敲了起来。“我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你还敢看见好看的姑娘就忘了娘吗?”说完她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们现在都是老两口子啦,我只是看了她几眼,你何必那么认真呢。别说是她,就是真的来了七仙女,我也不会动摇的。你是我的真爱,在这个世界上真爱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她把我推倒,骑在我的身上,狠狠地亲了我一口,说:“小山子,我有时比她还骚呢,你不怕吗?我也会变成一个狐狸精呀。”她趴在我的身上,紧紧地贴着我的脸,我感到她的体温正在渐渐升高。

    “靠,只顾扯淡,差不点跑过了站。快向右拐,到断魂崖下面的小山坡去。”她突然坐起喊了起来。“去那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到那个山洞里去,你要取那包珠宝吗?”我不解的问。

    “咳,我刚才只说了半截,早上你走后兵团总部就来了通知,让你上山砍松树枝,做批判大会主席台装饰。这一定又是马大炮他们想出来的鬼主意,他们千方百计要把你害死,你千万要提高警惕呀。咳,都是我害了你,女人是祸水呀。”雨田又开始担心起来。

    “那没什么了不起,区区几根松树枝能把我定成什么罪呢?恶心,别理那帮臭狗屎!”我毫不理睬地说。

    “如果你不听他们的话,误了主席台的装饰,你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的要犯,全家都会受到株连。难道你还要把外婆也搭进去吗?现在的形势对你是十分不利的,你可要多加小心。”她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严肃地告诫我。

    驴车已离开公路,走在颠簸不平的小路上。抬头望去,断魂崖下面的山坡上松涛涌动,那座破旧不堪的娘娘庙还像往常一样苦苦地趴在山坡上。相传,这座庙是明代反贼吴三桂为其爱妾陈圆圆所建,是一座由法国传教士设计汉人工匠施工的中西合璧的产物。虽经几百年战火硝烟,天灾人祸,但仍保留着原有风格未变。它院长五十米,宽三十米,山门宽敞,挂着琉璃瓦的门斗座在两根花岗岩的石柱上。不知原来有没门,但门扇早已不知去向,灰色的瓦砾散落在两米高的红色围墙下面。正殿为一座两层楼阁。殿宇均为黄琉璃瓦顶,建筑雄伟壮丽,大殿周围有三重汉白玉须弥式台基,周围有石护栏。大殿的两侧各有一座圆形的小楼,绿色的圆型屋顶保留了欧洲的风韵。一条方砖铺成的灰色甬道一直通到大殿台阶下面。在甬道的两旁,各有一个两米多长,齐腰高的花岗岩香炉,香炉的正面刻有“爱河永恒,生命之源。”的黑色大字。香炉洒满了上天雨露,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大殿的中央一口装满清水的天井不时的冒出一串串白色水泡,不停地唱响着生命的乐章,哗哗地向井壁上的小洞流去。在天井的北面,黑色的供桌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一块两米多长,一米多宽,两寸多厚光滑的黑色石头盖在神台上。一块一米高精雕细刻的白色大理石底座支撑在下面,底座的正面刻着一位卷发的女童正在用手指挑起男童小鸡鸡,调皮的脸上满载着嘻笑,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里透出无比的惊讶。几百年的风风雨雨,如今神台空空,不知娘娘去了哪里。

    “小山子,这是座破庙,又不是漂亮姑娘,你又在发什么呆呀?”雨田焦急地催促道。我笑了笑,把驴车停在破庙的院子里,给小毛驴加点草料,又从香炉里提了一桶水放在驴的跟前。背起工具包,带上干粮,拉起雨田,跨出山门,向松海里走去。

    中午的太阳直射在我的身上,林子里开始闷热起来。我脱掉外衣丢在地上,奋力抡起砍刀,吃力地向树上砍去。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头上、脖子上、前胸、后背滚落了下来,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雨田解开扎在头上的毛巾给我擦起汗来,她从前擦到后,从上擦到下,一直擦到我的脚上。“小山子,快坐下来歇一会吧。毛巾擦得都能拧出水啦,长这么大你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呀。我好难过呀,心痛死你啦。来,你先喝口水,我来砍一会吧。”

    她抡起砍刀干了起来。我上去夺下砍刀,说:“听话,这可不是你们女人干的,看你那娇嫩小手一会就会打起水泡的。你捆树枝也累得够呛,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吧。”我把她拉到身旁,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打开工具包,从包里掏出鸡蛋扒掉皮在我的嘴边晃来晃去。说:“哇,小东西,你终于学会怜香惜玉了。你是我的宝贝,我是你的宝贝。乖乖,吃吧,妈妈今天要亲自喂你。”她咬了一口鸡蛋含在嘴里,慢慢地用舌头拨进我的口中。瞬间,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田,令我激动不已,疲劳顿时散去,迅速增加了我的体力。她深情地望着我,一种满足和欣慰感洋溢在她的脸上。她拿起挂在我胸前的那枚象牙徽章,用火焰般的唇亲了亲。她把嘴巴靠在我的耳朵上,细声细气地说:“小山子,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香。鸡蛋在你的肚子里,也会给我增加无穷的力量。你知道么,人的情感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它能把山川荡平,它能把天地炸穿。大爱是无形的,它总是以潜移默化的形式表现出来。”她激动得跳了起来。把剩下的鸡蛋猛地塞进我的嘴里,跑出松林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滚了起来。

    “雨田,你先在这里开心玩耍,我把树枝扛回庙里。你可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弄伤自己。听话呀,我顺便用鲜花做一顶帽子送给你。”我扛起树枝向庙里走去,一趟又一趟,汗流浃背地往返在山间的小路上。

    秋天是充满甜蜜的季节,阳光、青山、草地、盛开的鲜花,让人流连忘返。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飘进雨田的心房,只见她戏花舞蝶,引吭高歌,柳腰微展舞动青山,玉手轻拂波荡草地。好一个眉飞色舞,似醉如痴,饱享天地之灵气,广集日月之精华的可爱可亲的悄姑娘。

    我把松枝装上驴车捆好,长长呼了一口气,心情顿然开朗了许多。我情不自禁地捧着驴头亲了一口,手提刚刚做好的花环,蹦跳着向山坡上的草地上奔去。

    “雨田——我们胜利了,别玩了,快回来带花环吧,开饭啦!”我边跑边喊。

    半天不见雨田回答,好像空气停止了流动,大地死一般的寂静。“你这个调皮的臭丫头是不是又玩疯了,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我跑到草地前大喊起来。可是,任凭我喊破了天却不见雨田一句回音,我发慌了,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没命地嚎叫着。“雨田——雨田——”我到处搜寻,跑遍了整个草地都不见雨天的踪迹。我捶胸顿足,急得我大哭起来。

    “小山子,小……我在……”突然,从山下的泥潭里传来了雨田微弱的声音,“小……快来……”我的心肺像似炸裂了一样,疯了似地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我滚到泥潭边,只见雨田已深深地陷在黑色的淤泥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微微地颤动着。“雨田,别怕,我来了。”我跳进泥潭,伸手挎住她的腰把她向上提起,使尽全身力气拼命向潭边爬去。我死死地抓住潭边的草,猛地向上窜去,终于拔出淤泥爬到草地上。

    雨田的身上,脸上完全被淤泥灌满,鼻子里只剩下一丝呼吸,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哭喊着背起雨田急冲冲地向庙里跑去。

    我把雨田放到地上,从工具包里取出水壶,扒开她的嘴,将水灌了下去,然后再把她扶起,用力拍打她的后背,拼命地大喊:“雨田,你快醒醒呀,你快醒醒呀!你怎么不吱声啊,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啦。”我掐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摇着。突然,她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淤泥,呼吸渐渐加快,肢体也微微的动了起来。“雨田,不要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再喝点水,把肚子里的泥吐出来,一定会好的更快些。”我扶住她的头,把水壶放到她的嘴边,她听话地喝了起开。我双手托起她的前胸,抬高她的双腿,放低她的头,她又咳了一声,哇哇地大吐起来。“小山子,你还真有一套,你又救……了……妈妈一……”她的脸动了动,好像是在笑,但却无法看清。

    “雨田,我先给你洗一洗吧,好吗?”她点了点头,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我把她抱起,向香炉走去。我把手伸进香炉,里面的水可能是吸足了阳光竟然热乎乎的,真是天助我也。

    我脱掉她的衣服,把她轻轻地放到香炉里。然后脱掉我满是淤泥的衣服丢在地上,取来饮驴的水桶,舀起香炉里的水,慢慢地向雨田的头上浇去。“田田,闭上眼睛,放心吧,我一定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让你还像往日那样香气溢人。”她点了点头。我洗净了她的脸,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她感到舒服了许多,瞅着我笑了起来。“你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哇!”我高兴地叫了起来。雨田手扶香炉挪动了一下身体奇迹般地坐了起来,她低下头把长发漂在水里说:“乖乖,这样洗就方便多了,你去把工具包里的毛巾和香皂拿过来,看你像个泥猴子一样,也进来一起洗洗吧。”雨田有气无力地说道。“耶!你终于能说话了,太好了,幸福又回来啦。”我取来毛巾和香皂,一个高跳进香炉里。舀起水向雨田的头上浇去,不一会工夫,我们头上和身上的泥就全部洗掉。我将她扶起,给她从头到脚打满了香皂。先搓揉好她的长发,用水冲净。然后再一点一点向下搓去,直到把她脚趾丫里的黑泥洗净为止。我又舀起水把她身上的香皂沫冲净,一个洁白无暇的玉体,如大理石雕像般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情不自禁地抱起她亲了一口。

    我跳下香炉,把她抱起慢慢走到甬道那边的另一个香炉,轻轻地将把她平放在香炉里,让香炉的边沿托起她的头,长发飘在炉的外面。

    我给她戴上那顶美丽的花环,说:“雨田,这个香炉里的水很清洁,你先在这里晒晒太阳,顺便漂洗一下身体。我去大殿里看看,给你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我从驴车上拿起用稻草扎成的围栏,跑进大殿,擦掉神台上的灰尘,把围栏铺在上面。

    太阳已渐西,温暖的阳光照在雨田的身上。她静静地躺在香炉里,好像睡得正香。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起,头上那顶五彩缤纷的花环焕发出她的无限生机,那枚象牙徽章在她那坚挺圆润的胸前绽放出银白色的光芒。

    我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她的小蛮腰正要将他抱起,她却霍地坐起。“小山子,多俗呀,还是那老一套。我不想让你抱我,今天我要骑你的马脖。”她撒起娇来。我望着她那双充满期待,带有孩子气的眼睛,感到十分欣慰。我乖乖地躬下身来,“骑上来吧,你这个臭丫头。”她嗖地站起,猛地跨了过来,两条修长的腿紧紧地夹住我的脖子,高翘丰满的臀牢牢地坐在我的肩上。“骑马脖了,我又有马脖骑了!”她高兴极了,孩子般地叫了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清水河畔沙滩上那顿野跑吗?就像今天这样骑着马脖,你高兴得不得了。可是,跑了半天我就是不让你下来,憋得你把尿撒在我的脖子上,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淌,一直淌到我的脚上。田田,你还像小时候那样捣蛋、顽皮、活泼而又开朗。你想起来了吗?真是羞死人啦。”我笑了起来,回手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她使劲夹了夹腿,说:“切,那是你小子的福气,自己家的肥水哪能叫它流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呢。”她哈哈地大笑起来。搂住我的脖子,坐在我的肩上不停地扭动起来。

    我快步走进大殿,把她轻轻地放在神台上。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休息,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我到外面洗衣服,把驴喂饱,再回来陪你一起吃饭。你不许捣蛋,可要听话呀。”说完,我向外面跑去。

    我把两个人的衣服抱起,统统扔到香炉里,我一个高跳上去,用脚快速踩了起来。然后,再放到另一个香炉里用手搅起来,把它们全部漂净,捞出,拧干,抖开,平铺在松枝上。

    “雨田,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跑进大殿急冲冲地问。“小山子,先别吃了。我有点发冷,求求你了,快过来抱抱我吧。”雨田躺在神台上喊了起来。“你是不是感冒啦?”我担心地问。“你别婆婆妈妈的了,快,你快点呀!”她撒欢地叫了起来。我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这样就好多了,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你不想我吗?你这个有情无义的小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折磨你。”她突然翻过身来,骑在我的身上,拧住我耳朵,沾沾自喜地问。“我也和你一样,时刻都在想着你。可你刚刚……”我抬头看去欲言又止。只见她荷花初放、欲焰炽盛、浓情蜜意、醉梦爱河,我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乖乖,我今天一定要吸尽你的血肉,榨干你的躯体。让你变成一张煎饼,卷上大葱抹上肉酱,吞入我的腹中,把你囚禁在我的肚子里。等我百年之后,你再破腹而出,重出江湖,招摇过世。到那时,又会引来骚妻成群,淫妾成堆。再让这帮臊货轰然而起,抢食你肉,夺饮你血,把你变成一张纸人,随着一阵狂风,向无际的天空飘去,飘去。”她心花怒放,捧腹大笑。坐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扭了起来……

    “小山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雨田喜滋滋地问。“我当然喜欢女孩子啦,因为那个女孩就是你呀。”我亲了一下她的脑门,翻身跳下神台。说:“雨田,你下来看看,生一个女孩子就要像神台正面雕刻的卷毛小东西,那才是天下第一呢。”说着,我向那个女童的屁股用力击了一掌。只听,“咔——”的一声,黑色的台面向右移动起来。“啊,不好,雨田赶快下来。”我惊叫起来。躺在神台上的雨田慌作一团,在神台上瑟瑟发抖。“在这个地方干这种勾当,有辱神明。快跑吧,我们会招到报应的。”她面色苍白,颤抖着说。我们还没弄清发生什么事,又听“咔——”的一声,台面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在神台的下面竟露出一个一米多宽的地道来。地道里面黑洞洞一片,看不见一点东西。

    我把雨田抱了下来,静静地观望着。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大殿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怖,克制不住的好奇心,促使我们慢慢地走了过去。雨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五节电池的手电筒,向里照了照,“哇,里面还有台阶呀。”雨田惊讶地喊起来。

    我提起砍刀,慢慢地探身下去,雨田拿着手电筒,搂着我的腰跟了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本来面目。这是一个人工凿成的地道,有一米多宽,两米多高,地面平坦。人在里面活动毫不费力。在两边的石壁上方,大约间隔五米便有一个一尺高的正方形的小洞,每个小洞里,都有一盏工艺精湛,造型典雅的铜制油灯放在里面。大约走了五十多米,左侧的石壁向里开了一座宽敞的大厅,在大厅里摆着一张石桌和一个石凳。一把雪亮的战刀和一副铠甲摆在石桌的右侧。在左侧角上有一张用宣纸写成的书信,上面写着:“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复书明西伯吴三桂麾下:闻说李闯攻陷北京,明帝惨遭不幸,实在令人发指。为此,我定当率仁义之师,破釜沉舟,誓灭李闯,救民于水火。你思报君恩,与李闯不共戴天,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忠臣。以往你我长期为敌,今当捐弃前嫌,通力合作。古时候,管仲射桓公中钩,后被尊为仲父,辅佐桓公,卒成霸业。此等往事,足为今人良好榜样。你如率众归来,我大清必封以故土,晋封藩王,一则国仇得报,二则身家可保,世世子孙,能长享富贵。”

    “这可能是多尔衮给吴三桂的劝降书吧,我们把它带走吗?”我看着雨田问。“且慢,历史的东西还是原封不动的好,让它永远的沉睡在这里吧,免得让后人胡乱评说,各取所需。”她若有所思的答道。

    我们继续向前探索,大概又过了五十米左右,一扇石门当住了去路。这石门高有一米五,宽一米,厚达一尺,在门的正中有一根长方形的石柱牢牢地顶在中间的方槽里。“打开它我吗?”我望着雨田的眼睛问。“当然要打开了,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总要弄个明白吧,难道还能不打开吗?”雨田坚定地答。我把手电递给她,两手抱住石柱,用力把它挪起,慢慢地放到地上。“看来这石门很重,打开它需要很大的力量呀。”我信心不足。雨田把手电筒放到地上,把光束对向石门。“猛男,来吧,只要我们通力合作,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我们的。”两颗心相通,两双手相连,终于爆发出开天的力量。只听“吱——”地一声,石门被打开了,一阵阵哗哗的流水声传了进来。

    顿时,我们被眼前的发生的事情惊呆了。“门那边不是我们常去的山洞吗?”我惊讶地喊起来。“耶!”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拉着雨田的手跨过石门,走进山洞,望着那闪着白光的水帘,听着那早已熟悉的水声,在沙滩上发疯地跑了起来。“乖乖,看看我们的宝贝还在吗?”雨田提议道。我俩向作了记号的洞壁上的圆孔奔去,取下塞在那里的石头,啊,红布包安然无恙地放在那里。“哇!太好了。小山子,你不觉得天下的事很神秘吗?”雨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大声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看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吴三桂再没有人知道啦。”我向她眨了眨眼,笑哈哈地答道。“前几次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里有一扇石门呢?”雨田追问道。“那就不得而知了,还是先仔细看一看,弄它个究竟再说吧。”我被这突如其来问题弄懵了,不知所措地应道。我们来到石门口打开手电,细细地观察那扇石门,原来露在山洞的这面也同样有山洞石壁上大小不同窟窿,只不过是由人工凿成而以。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工艺竟如此精湛,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的破绽。

    “雨田,天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返回去吧。”我看了看流连忘返的雨田说。“小山子,我有点不舒服,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来是感冒了。”说着,她咳了两声。我摸了摸她的头,前额很烫,烧得不轻。“我的老天爷那可怎么办呢?”我顿时慌了起来,我扶住她,把她搀到地道里。关上石门,顶上石柱,背起雨田向地道的出口跑去。

    我把雨田放到黑色的神台上,跳到神台的右侧,用力将台面向左边推去,只听,“咔——”的一声,台面恢复了原位。我又跳到神台的左边,用力向右边推,台面却魁然不动。我弄懂了其中的玄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急忙跑出去,捡回早已晾干衣服,帮雨田穿好,把她从神台上扶起。再胡乱套上我自己的衣服,背起雨田,跑到驴车前,铺上稻草围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上去。我飞身上车,把雨田搂在怀里,驾起驴车向小镇奔去。

    金色的晚霞洒满了大地,照在雨田的脸上,她渐渐有了暖意。她微微地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小山子,我现在的感觉好多了。你别担心了,我只是有点后怕,受了点凉而以。”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咳,吓死我啦。如果真的是……那么我就只好同你一起去云游另外一个天地啦。”我指了指西边那片火红的彩云,大笑起来。“那才是人间真谛,多么浪漫呀,我们手牵着手,剥掉人世间的一切伪装,赤条条地飞舞在广阔的空间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无忧无虑地回归到自然中去,那该是多么惬意呀!”雨田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

    光腚来,光腚去。天下人何必你争我夺,把个好端端的清平世界弄得血雨腥风,你贫我富,你喜我悲。你们到底要抢什么呀?不要贪得无厌了!要那么多东西又有什么用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