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松染王沉得住气,他手持着酒杯,让侍女将杯中酒蓄满,举至唇边嗅了嗅,耐人寻味地笑了。婴然虽然故作轻松,但是她的目光始终都没离开过松染王,她实在是对这个人没有基本的了解,猜不透他的情绪波动。她将眸光偷偷地移向溟雪他们那边,他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但是大体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此时,松染王忽然起身,高举酒杯:“欢迎我们远程而至的贵客,菊?国的大使们!”他掷地有声地宣布后,婴然就感觉身边地人刷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整齐地举起酒杯,在她正试图从跪坐的姿势站起来时,他们却已经一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wWw.一滴不留,然后又齐刷刷地全部坐了下来。于是,令人无比尴尬的事就这么在一瞬间发生了,婴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眼前的情况她简直是目瞪口呆,当她慢半拍地站起来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大臣却又整齐划一地坐下去了,而她非常不情愿地再一次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因为只有她比别人高了半截,手举着酒杯矗立着,她赶紧把吃惊得张成“O”字型的嘴闭起来,干笑了几声,掩饰下窘状。心里却愤恨地想,这些人是不是事先彩排过啊,就为了让她出丑。“嗯,嗯……”她正努力找点什么话为自己缓和下场面,没想到松染王劲成却再一次张开了金口:“对了,这位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向大家介绍一下。”他含笑的目光扫了下众臣子,不徐不缓地道:“我的皇叔,我们松巫的未婚妻子。”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包括婴然在内,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华真,这个倾尽全力教自己练剑的男子,却曾经对岑霜用毒吗?她的心情一下子矛盾了起来。吃惊的也不只是她,除却溟雪、岑霜和洛雨的吃惊不说,所有松染的臣子都倒吸一口气,华真也打破冷淡的样子,回过头费解地看婴然。这是唱的哪出戏?这个从刚才二话不说坐在自己身边的女皇,从她入城以来,他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却不知道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以这种方式被她知道。
“对了,我国的婚俗有一条什么来着,针对松巫的,我一时记不起了。”劲成对自己抛出的重磅炸弹不以为意,还故作不知地发出疑问,马上典礼官起身回答道:“松染的的婚俗,松巫世代侍奉护佑我们松染的神明,若是娶妻,一是其妻必须经过血的洗礼,二是若娶异族女子,其亲系要与我国的武士相搏,女方取胜方WWW.soudu.org能允婚。”此言一出。溟雪他们都有些按奈不住,却碍于眼下的情势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还不知道婴然究竟作何打算。从之前被松染的卫士囚禁到现在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哦,怪不得我都不知道皇叔定过这门亲事,皇叔是在怜香惜玉,怕吓跑了这位菊?来的娇客吗?”劲成不打算让华真继续置身世外,把球丢到他手里,是试探也是惩罚,也证明了他去菊?授剑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婴然不动声响,这个导火线丢给了华真,主动权已经不在她手上了,华真会怎么回答呢?只能见招拆招了,手心微微地渗出汗来。
“王,臣下有罪。”华真俯首低下头回答道。
他竟然承认了这种荒唐事?婴然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劲成眸色深沉地看了看华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华真明白王的意思,可是却不退让。
没有人相信这个心如止水、内敛沉静的松巫也会有七情六欲,动了真情。
“好,只要你确定那真的是值得的。”劲成有些冰冷地说。
“是。”再一次完全肯定的回答,没有任何解释。
“好!来人,拿上来!”劲成平摊开手掌,像是事先早有预谋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走上殿来。一个相貌冷艳,戎装束裹的女子走向劲成,双手托举着一把通体碧色的长剑。剑未出鞘,却寒气逼人。女子在经过华真身边的时候,微微侧目,又似有叹息,很轻,但婴然还是听到了,因为对方在收回余光时,似乎有些怨恨地扫了自己一眼。为什么呢?
婴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辟松剑,对!就是它,千年寒松铁铸造的辟松剑。劲成!你到底意欲何为!?
“皇兄,虽然当年你放弃了皇位的继承权,选择回到菊凉,但身体里仍然流有我松染的血脉,当年在猎场上父皇把辟松父子剑赠与杀死盘在古松巨蟒的人,今日你赢得的辟松剑将再一次为我们松染证明你的忠心。”劲成刷地一下甩开剑鞘,刀锋指向华云。“皇兄,可否借你的剑一用。”
劲成手中拿的是先帝留下的辟松父剑,而此刻躺在婴然袖口中的却是稍短的可伸缩自如的辟松子剑。这是华真离去时留下的,或者说是华云留给她的,没想到此刻却真的派上用场了。
“我已将辟松剑赠予我愿以生命交付的人。”华云抬起头,笑看回答。他轻轻地摇着扇子,以生命交付就那么自然地从他的口中脱出。
“哦!那么――”
“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陛下满意呢?”没等劲成发难,婴然这一次决定主动出击,为什么要牵扯进越来越多的人呢?你到底要什么呢,劲成?
“啊!是你!你不是华真未过门的妻子吗?华云却把剑给你了吗?”劲成仍旧刁难。狡黠从他的眼底一霎而过,“罢了,我不过问这些,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们的典礼官说过了我们松染的婚俗,相信你也知道了,在我们尚武的松染,战胜强者就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一切。”他特意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
婴然抬头毫无惧色地看着劲成,她听懂了他深层的意思,她的确要求他的地方非常多,那么现在他是在给她一个许愿的机会吗?他会这么好心吗?不!她不会这么天真。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在所不惜。
“我要怎么做?”
“婴――小姐!!!”跟上殿来站在婴然身后的安儿、徵儿、羽儿她们担心地叫出声来。
婴然回眸安抚地笑了下。回过头,迅速地脱掉外面宽大的披衣,身着紧身的内服,又解下头上的发带,绑在有些宽松的袖口,在任何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止时,她一跃而起来到了宫殿的正中央,手持从宽大的外衣中抽出的辟松剑,十足的备战的架势。
松染的众臣已经看得有些傻眼了,一切却都还在劲成的掌握中,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谁愿为松染出战,招待我们菊凉的贵客?”
“陛下,不知是否能给我一个机会。”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一个火红的身影上。竟然是红镶公主。她的眼神阴狠,已经猜出眼前站的这位是何人了。不为别的,只为从她进来开始,恋风的双眼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片刻。
“有何不可呢?我国与竹湘国向来交好,不分彼此的。素闻红镶公主剑术超群,竹湘国内少有人敌,今日倒是可以开眼了。”劲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婴然料到了自己可能被认出来,红镶不是傻瓜。正好,易儿的帐她还和她好好算一算呢,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婴然心中的火旺了起来,在红镶接过辟松剑向她劈过来的时候,稍一侧身躲过,将手中的剑收缩成合手的短匕和红镶进行贴身战。她要把她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来弥补易儿所受的苦,他还那么小啊,这个该死的红镶竟然下得了手,她还敢挟持恋风,同样的罪不可恕。
所有的人都记得,在婴然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她会一反常态,表现出少见的嗜血。很明显,此刻的她又变成了复仇的修罗。
由于婴然的步步紧逼,红镶的盛气凌人并没有保持多久,一是这辟松剑并不好驾驭,二是她低估了这个女王的实力,她本以为她是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开始时有些轻敌了,更何况对方似乎对辟松剑十分的了解驾轻就熟,而自己虽然用的是辟松父剑,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发挥其威力。
“刷――”红镶颊边的一丝发飘落,反应过来时,脸颊也传来火热的烫,剑气一走而过,却依然伤了她的脸。
“这只是开始”,婴然用短匕抵住红镶的剑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她清楚地听见她下面要说的话,她笑着说,“这一剑是为了易儿,竹湘的金易王子。”
看着眼前泛着寒气的笑。红镶有些慌了,她怎么会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这个处在深宫的女皇是如何知道的?稍一分神,她的整个发髻被挑开,长发被斩成了两截。婴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剑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为了你不该有的贪婪和狠毒。”婴然一剑一剑毫不留情地剥下来,红镶只剩下招架的份儿。
情急之下,她眼神一沉,从袖口甩出一枚鲜红色竹片,直奔婴然的心口而去。
“啊!”只是一刹,红镶捧着左手大叫痛苦地倒在地上,婴然左肩的衣服也留下了鲜红的撕口。
没人知道哪里飞出来的松针顶掉了红镶射出的暗器,但是也只来得及使竹片改变方向,婴然的肩膀还是划破了。
婴然的剑从手中掉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划到,她的身体却瞬间失去了力气。
“婴!”溟雪他们再也顾不了其他,飞奔到婴然的身边。溟雪想撕开婴然左肩膀的衣服,一探究竟,婴然却伸出手阻止。“不行!”她的身份还不能召众天下。
在所有人着急的时候,红镶却发出森冷的笑声,“哈哈……迟了,迟了,你已经中了食络毒――”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宫柱后窜出,在所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婴然受伤的肩膀被一口叼住,一双血红的眼睛同时印入婴然的眼睑。
好熟悉,这双眼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是在梦里……意识还清醒着,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了起来,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空中,原来是只有翅膀的巨兽,它的牙齿已经深深地刺进刚刚的伤口里,莫非是它闻到了血腥味才冲向自己的吗?不对!这一切更像是安排好的!一切的一切――想到此,她向下看了一眼劲成的所在,却发现的他眼中类似于担忧的波动,呵!怎么可能?她想可能自己快死了,已经开始臆想了。瞧,都能听到歌声了,咦?真的是歌声!好熟悉,好温暖,梦里的歌声。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是恋风的歌声,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那最能抚慰她心的歌声。她费力地扭头向下看,恋风张开双臂唱着动听的歌,似乎想接住随时会掉落的自己。她也似乎感到肩膀的力道松动了些,近在咫尺的巨兽的眼瞳似乎从血红色转为忽隐忽现的冰蓝色,可就在巨兽似乎要放下她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笛声扰乱了巨兽,它再一次叼起婴然,这一次不在盘旋在宫殿上空,巨大的翅膀一闪而过,倏地飞了出去。
“婴――”喏大的宫殿内留下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你在干什么,蓝芝?为什么?”上殿乘上辟松剑的女子此刻手中紧握着一把银笛。唇边挂着满意的笑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