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大人――岑霜,统领了皇城的三十万禁军,保护皇上的安全,与荣宰相平位,管理国家的一切与司法、刑法等相关的事宜。另外,也是四大盛丞之一,北部的寒霜城的盛丞。”
“哦?怪不得如此的倨傲无理。”婴然还没见到他,就有点先入为主的想。也许他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但是她肯定的是,这个人脑袋里的礼法规矩绝对是她敬谢不敏的。他更不该对待人命如此轻率,他甚至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她要如何处理那些人,受伤害的是她不是吗?
“走吧!就去见见这位大人。”婴然轻拂衣袖,打起精神应战。
穿过圆形的小花厅,一行人来到了外厅。
婴然由远及近打量起在红木桌旁悠然吮茶的男人。要是他的话,发生的一切的事就天经地义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颀长,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是周身散发的深沉气息却让人捉摸不定,连识人能力超强的她也甘拜下风。他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柔和可言,人如其名,他的整张脸庞就像是凝霜的,冰雕的,棱角分明,如鹰般犀利深邃的双眸,染着点点的猩红,他有一双红得很摄人的眼眸,刀削般的挺拔的鼻梁衬托出整张脸的刚毅不屈,紧抿的薄唇,更是暗示了此人的不苟言笑,从他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笑的纹路。他应该是非常英俊的,可是,她猜想,恐怕没有人会在不冻伤的情况下接近他吧?她不禁疑惑,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
“陛下看够了吗。”
“啊?什么?”婴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还盯着岑霜看。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盯着人家足足一分钟有余了,在对方那双同样打量的眼眸移为暗红的情况下,还未回神。
“您若看够了,恕臣无礼,未先给您请安。”他边说边单膝跪在婴然的身前,但是却直直的仰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他最讨厌猛盯着他看的女人,但他对她的第一感观很特别,她的周身似乎罩着柔和的光晕,吸引住他的目光。
荣宰相今日向他借兵,他听到了这位新君的决定真的大吃一惊,而老宰相也显然是被收服了,谈到他们的新皇时目露欣赏。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不禁好奇,所以听到宣昭后也迫不及待的来了。是怎样的心怀?会有这般深沉的心思,而这番心思怕是没有深知人民疾苦,有着极宽广的胸怀所无法做到的吧?
糟糕!她不会被当作花痴女吧?对着个大男人猛瞧。
不行!她得重树形象!收起有点被镇住的情绪:
“岑大人请起!”说完下意识地找了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可能是出于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岑霜消化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不着痕迹的扯出一个笑容。婴然眼尖的看到了,有点尴尬起来,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也惊讶这男人竟然还会笑,她还以为他都不知道什么是笑呢?虽然笑的对象是她,可是她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她非常自我安慰地不将其理解为嘲笑,但是不是差不多了?唉,这个男人,面对再凶狠的角色她也不曾这样――
“陛下,不知您召见我所为何事?”他根本是在明知故问。
“你去见过十二名菊了吧?”疑问句,但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语气。她真想说成是“教育过十二名菊”,但是想想还是收起挑衅的言辞为妙,这男人显然吃软不吃硬。
“是!臣是见过了!陛下有何赐教?”他按兵不动。
“你非得让我挑明了说吗?你真的当我是陛下吗?”一想到易儿他们和即将被处死的人,她撇下自己的情绪,走到岑霜的面前直视他。
“臣不敢!您当然是万民景仰的女皇陛下!”
话语里是否有一丝讽刺?
“是!只要不违背我国的法律,不违背臣保护陛下的职责。”
这显然是先将她一军。
“我让你留下那几个人的性命,减轻他们的刑法。让十二名菊做他们想做的事,不要阻挠。”
“伤陛下的七个犯人在知道所伤之人是陛下时,自知罪犯滔天,只求一死,这也是我国的法律。而十二名菊怕是已经不愿离开陛下身边了吧,也不是臣能左右的。”
“就是说我让你做的你一件都做不到了?”她眯了眼看他。他倒推得相当干净。
“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毫不退让。
“法律是为王而设的吗?让我来告诉你,法律不是让我用来伤害我的人民的,我是他们的王,就要比任何人都宽容,比任何人都更爱惜他们的生命。如果这是我们国家的法律,那么,岑霜,我要求你修改它,为我这个你誓言要保护的王而修改它。”她的声音是低柔的,不含任何压迫感,但却坚定得可以让任何人动容。
可是,就是有一种铁石心肠的人,岑霜不含任何温度的声音传来――
“恕臣实难从命!伤王者杀无赦!”他不是没有动容,只是他眼前的这个她――这个“陛下”越是如此的温柔、宽容,他就越是无法原谅伤害她的人,保护欲也越是无法遏止的泛滥。
这个人简直固执得超乎想象!婴然倒吸一口气。
她再一次深睇了岑霜一眼,心下有了决定,再次窒了窒了胸口的空气,猛然拔下头上尖尖的银凤簪,以所有人来不及阻止的速度毫不迟疑地划向自己的手腕。
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再一定神,就看到婴然的腕上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染红了她素白如雪的锦袍,所有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还是溟雪最先适应状况,急忙从袖口掏出丝帕为她止血,却被婴然伸手挡住――
“告诉我!你要如何处置我!”她面对岑霜,象是一点都不觉痛,灿然地笑着,像个顽皮的小孩等待着惩罚。但她眼眸深处的寒意却泄露了她的用心,“伤王者杀无赦,不是吗?岑大人?”她一步步地逼近他,也让他看清了她眼底的坚决,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即使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岑霜知道他看错了,表面如此柔弱的陛下竟是如此刚毅、外柔内刚。不妥协吗?他的眼眸转为深不见底的暗红色。“妥协”!生平第一次,这个词写入了他的生命,被这个看起来如此温柔的女人,他的陛下。而他更因她不断流出的血给凝住了呼吸和心跳,他看着她弯如明月的浅笑无语,默默掏出自己的丝帕,不容抗拒的拉过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为她止血包扎,动作的轻柔打破了所有人对这个比冰山还要冷酷的男人的认知。
“你同意了吗?”她回视为她包扎的岑霜。高兴着这个急转极下的局势,他的这个动作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妥协了呢?她悄悄露出胜利的笑容,虽然是有点不择手段,胜之不武,可是结果是她想要的不就得了,不觉地加深了笑意,但是腕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得意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她疼得皱起眉头,苍白了脸颊,额上慢慢渗出冷汗。
岑霜把她的每一个表情收在眼底,深邃的眼眸闪了又闪:
“我会适量减轻他们的刑法,留下他们的性命,但是如果您再以这种方式作为筹码伤害自己,我一样可以让他们活着却生不如死!”
她本该为他话里的无情害怕的,可是她却听到了其中的关切之情,算不算因祸得福呢?让她看到这个冰块男的另一面,其实他并不是无可救药的,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些笑容,向他点点头,却仍不怕死的说:
“我答应,只要你不让我这个皇帝再次卑微到以自己为筹码!”她是不逼疯对方不罢休!
岑霜没再说什么,竟然连礼都没行轻放下她的手腕就走了,从他的背影看,好像气得不轻,也有一点点狼狈。
其实,他是懊恼多余气愤,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面对着这个拿自己的安危作要挟为犯人求情的皇帝,他还能说什么?他担心的是,她如此的温柔善良,怕是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还会怕别人没吃饱!
而实际上,以后他便会知道他是多虑了,婴然没有善良到善恶不分,相反地,嫉恶如仇的她眼里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只是那些伤她的人真的罪不致死。
婴然正为与岑霜的第一次交锋稍占上风而松了口气,以后怕是这样的交锋会经常发生吧。前途多难啊!不知道还有多少难缠的狠角色等着她呢!她冥想着,却一点也没注意到默默为她包扎的溟雪的难看的脸色,直到想到有事问他,她才发现,惊问:
“你怎么了?雪,哪里不舒服了?”她紧张地用未受伤的手抓住面色惨白的溟雪的衣角。
“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问我?”溟雪没好气儿的说,也为受着伤却仍担心自己的婴然而动容,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没事的,只是稍微有点没掌握好力道!没经验嘛!下次会注意的。”她傻傻的笑着,却不知这句话已经让溟雪火冒三丈了。
“你下次直接用刀杀了我好了!”
“什么?什么意思?开什么玩笑!”她呆问。
“开玩笑的是你吧!婴!”说着忽然弯身捡起地上的银凤簪猛刺向自己的胸膛――
“不!不要!”她眼明手快的抓住溟雪刺下去的手,死也不肯放手,她的心脏险些跳出来,大吼:“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婴!那你呢?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拿你怎么办?”说着就要挣脱她的手。“放开我!”
“我错了!我错了!雪,别这样,我再也不会了。”她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感到自己被如此强烈的关心着――
溟雪听到了她的保证,看到她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放松了力道,心疼的捧起她wWw.的手腕,抹去她的眼泪,“我说过,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但唯独这一项不行,伤害自己的事都不可以做,看着你受伤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我必须要受到同样的伤害,甚至要更重。这样也不能消除我的愧疚感。”
“不行!不行!”婴然大叫着抱住溟雪,“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我发誓――”她可不要比她还细皮内肉的雪受到任何伤害。
“登基大典还剩三日了,答应我,这两天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出任何状况。”
“恩!没问题!!”她重重的点头,破涕而笑。只要“状况”不找上她应该是没问题吧。
她决定今天不再找任何麻烦给自己了,这一天已经够受的了,本来还想晚上去趟“辅人府”,看看那里置办的怎么样了,还缺些什么,孩子们是不是都安置下了,今日见了岑霜,她想他手下的三十万的禁军,办事效率不会太差的,而且可能会是非常的高,那么一丝不苟的人,他手下的兵怕是也差不了,但那些士兵平日里会很难捱吧,不禁同情起和岑雪朝夕相处的人。
看情形,近日被惊吓两次的溟雪是不可能她出宫的,还是算了吧!明儿再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