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故人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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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外冷冷清清,门前一人高的鼓架坍塌,曾经威武的大鼓破开一个大洞,倒在路边的荒草堆里,说不出的凄凉。

    敞开的门里一片荒废,桌椅翻倒,好像不久前才经过了一番恶斗。一只野狗从衙门深处跑了出来,叼着一只肉骨头,朝他们威慑的低吼了几声,看没人搭理,立刻呜咽着夹起尾巴逃远了。

    “不是吧,秦大哥真把县衙给砸了?”一身农户打扮的吕唯一和基诺站在街角,看着白雪覆盖的县衙大堂,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手牵着小孙女,挑着担子从身边走过。基诺从角落里窜出,一把拉住老人,吓得老头浑身一抖,差点把菜担子丢到地上。“你们作甚啊,我可是穷人家,身上没带钱!”

    “老爹别怕,我们是邻县来告状的,不知道县衙出了什么事,还敢不敢进去?”基诺满脸堆笑的安慰老头。

    “哦,来告状啊,那你们可白来一趟了。”老人上下打量着他们说,“这县衙才被恶人给砸了,那些当差的和县丞老爷都吓跑了,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呃,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砸朝廷的衙门!老爹你看到那些恶人了吗?”

    “嘿,打人的时候没看到,后面的事倒亲眼看到了……”老爹也来了兴趣,拉着他们躲进墙角。这年月天下太平,像这八卦的怪事一辈子也遇不到几次,既然看到了,就一定要说道说道……

    也就在三天前的正午,老爹挑着窖里的萝卜出来叫卖,经过街口,看到一堆的人挤在县衙门口看热闹。

    挤过去一看才发现县衙大门敞开,门前的大鼓倒在地上,里面砸进去个百斤重的大磨盘。最惨的还不是破了面的大鼓,县丞老爷张大仁正哼哼叽叽的倒在县衙大院里,身上压着堂上的红木长桌,满地的碎屑。

    “救命啊,救救本官!”张大仁伸长了手臂,向县衙外围观的人群大声疾呼。人群里一阵骚动,看热闹的人们退了几步,干脆一哄而散,逃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张大人在院子里干嚎,看热闹的探头探脑,却没一个敢进来救援。一问才知道,刚才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手持双锏双斧冲上大堂,把县老爷和差役们一顿狠揍,只一拳就打飞了张大人的门牙。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官差被打得抱头鼠窜,张大人体重超标,又是第一打击目标,自然没办法逃命,被拿双斧的少年连打带踹,揍得死去活来。临走又用红木桌压住,放出狠话说,有谁敢进来救这贪官,就扒了裤子一顿暴打,吓得大家只敢围观,却没一个进来救命的。

    “听说张大仁熬到半夜,才有当差的偷偷掀开长桌,把他救了出来。然后一群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老爹讲得口沫横飞,好像亲眼见到了两大恶人怒砸县衙的壮举。

    真的来晚了,吕唯一叹了口气,低头看到小女孩正扬着红扑扑的小脸望着自己。“小丫头,你冷不冷啊,这么大早就跟爷爷出来?”

    “不冷,我穿了小夹袄。一会儿送完菜,阿爷还给我买糖人吃。”女孩的声音像才出水的脆萝卜,清甜悦耳,听得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告别了祖孙俩,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快步走进县衙大门,进入威武堂里。大堂里也是一片狼藉,座椅翻倒,明镜高悬的牌匾摔落,几只栖身的野猫钻出废墟,从脚下窜了出去。

    “去大牢看看!”绕到牢门前,厚重的牢门敞开。进去找了一圈,无论男女监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女监的牢门都被砸变了形,应该是暴力破坏的结果。

    “一定是他们又残害人,被秦大哥和老程撞上了。真是活该!”走出牢门,心里空落落的,还有几分惴惴的不安。既然姓许的不在衙门,就只有去霸占的许府找了。

    “放心,那小子处心积虑,好容易霸占了这么大的家业,舍不得开溜的。”

    “唉,希望这样吧,等宰了这混蛋,就陪二哥去白雀寺,打听图大哥的消息。”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脚步都很悠闲,县丞大人的失踪对县城的生活并没太大影响。吕唯一走在积雪的大路上,越接近许府,心情就越沉重,心灵深处,似乎并不愿意踏足这个伤心的地方。

    终于站在了许府门外,两人却同时吃了一惊。朱红的大门紧闭,门上却被巨力劈开了两道裂缝,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心念一动,已经站在了院子当中,和清扫院子的家丁走了个对面。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小孩,那家丁吓得一声怪叫,一屁股滚倒在雪地里,爬起来就要逃命。

    对面的人影消失,紧接着脖颈一凉,一只锋利的狼牙已经抵在脖子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家丁嘴里念念有词,蹲在地上不敢再稍有动弹。

    身边的土层翻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地下跃出,站在了小孩的身边。“怎么样,姓许的家伙是不是跑了?”

    “你们,你们也找许捕头?他,他昨天收拾完东西,就再没回来。这宅子已经低价卖给我们老爷,钱契两清,不再是许家大宅了。各路英雄要找他报仇,千万不要误杀了好人啊!”

    “走了,他走哪里去了?难道还有人找他,找他的又是谁?”

    “是,是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一个手拿双锏,另一个拿着一对大斧头。拿斧的那个是急性子,两斧就劈开了大门,嚷嚷着要找姓许的人,说是他兄弟的大仇人,要宰了给兄弟出气。”

    “是程咬金!”叹了口气,收起了锋利的狼牙。真是成事不足的家伙,一定是先捣毁了县衙,又跑来惊走了许捕头。姓许的家伙知道有人要对付他,立刻贱卖了许宅,卷钱跑路了。

    基诺揪起家丁的脖领子问:“那姓许的呢,跑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小子拿了钱就不见了!拿斧那位爷一共闯来两趟,我家老爷吓得不敢再来,只留了小人守院。唉,早听说这是凶宅,老爷就是贪便宜,这下可砸手里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走出许宅,心里被掏空了一样。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远遁的仇人?

    “不要难过了。程兄弟义气深重,也是一番好意,是那姓许的太狡猾了。”

    “我没有怪他,也许这就是命,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早早殒命。去喝酒!我只想大醉一场,然后一起去白雀寺,救出图大哥!

    走在翡翠楼的门前,纷扬的雪花如碎琼乱玉,从天空飘落,覆盖在雕梁画栋的匾额上,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光阴荏苒,物是人非,从前的一幕幕又从眼前划过。一切已成追忆,人生的经历难道只是交织着回忆和泪水的片断……

    “别再喝了……”基诺握住了他手中的酒壶。二楼上的客人不多,不少都惊讶的望着他们这桌,低声议论着窗前嗜酒如命的古怪小孩。

    不知道是第多少杯了,醇香的美酒灌进肚子,却成了苦涩的回忆,勾起深埋心底的隐痛。是从前,还是前世,又或前世的前世,以及更久远的模糊的记忆……许多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让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如今又身在何方。

    人生如梦,不如就醉倒在这混沌的梦境,直到永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