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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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后,小主们已完全分配至各宫,并已接到敬事房通知,准备侍寝了。前几日,慈宁宫传下懿旨,却是给我、英姐姐和沐姐姐分别晋了两级。这旨意来得太过突兀,竟让人几乎无法接受。一时间,宫里议论纷纷。

    原本我是最有希望侍寝获宠的。但就在这大好时机,我却病倒了。

    自在王府中时,我便患有心悸病。爹娘为此焦急不已。但名医请遍,我的身体依然没有丝毫起色,时不时的,吐血便成了家常便饭。

    原本我该命丧于此,幸好医术卓绝的三嫂聂琀被三哥迎娶进了门。当时她新婚燕尔,却硬是在婚礼当晚就住进我的房间,三天三夜才抑制了病情恶化。这病虽除不得根,却也由每月一发减缓至两年一发。我是救过来了,但嫂子却病倒了。

    后来因为我必须进宫,三嫂将她的丫鬟兼师妹谧儿改名唤做亭谧,送与了我。

    亭谧知晓我这病,虽是两年一作,却也着实凶险了许多。即使调理得当,没有三五月是不能好全的。无奈,敬事房只好撤下了我的绿头牌。

    病中的日子谈不上有趣,但也不甚无聊。每日太医与亭谧必来给我诊脉,之后海澜宫的三位姐姐会来陪着说会儿话。得空时,沐姐姐与英姐姐也会来看看我,带些外边的消息说与我听。最让我无奈的消息,莫过于钟粹宫的那位贞婉仪,在听说我卧病在床的消息后,颇为得意洋洋地道:“那小狐媚子怕不是生病,而是故意装病吸引万岁目光罢!”沐姐姐在言到此时,也不禁露出忿忿之色。

    彼时沐姐姐已侍寝并晋为容华了。听说还颇受皇上宠爱,一月内总有两三次招幸。而英姐姐则在天籁宫中忙忙碌碌,替已经升为昭淑夫人的婌妃娘娘操持事物——婌妃娘娘的身孕已经四个月了,自然不能凡事亲力亲为。由于英姐姐兢兢业业,很是受太后和皇上的喜欢,尚未侍寝就破例晋为从四品德仪,风光无限。

    我一面为她们的晋升感到欣喜,一面却又为皇帝表哥对她们的赏识而略略有些酸意。有时我会自嘲地笑笑,这病啊,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皇宫中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是亭谧给我调养得当,还是皇宫中的珍奇药材起了作用,我的身体竟然在两个月内好起来。终于有一天,在海wWw.澜宫的庭院内积满了厚厚的雪的时候,我的侍女兼医官亭谧大小姐终于在我软磨硬泡近半个时辰后,答应放我出去玩一会儿。条件是不可走远,只准出去一个时辰。

    我兴奋极了,在裹上银狐裘子披风后,还来不及捧上亭嫣手里的WWW.soudu.org小暖炉,就一路欢呼着奔了出去,引来了内侍宫女的频频注目。毕竟我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这下,该是亭嫣和亭谧两个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她们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宁渊阁老远,才听见亭嫣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小姐!注意形象!您可是天子宫嫔!”

    哈!

    一路欣赏着宫内美丽的雪景,我看得似乎有些飘飘然——连前面走过来两个人,都未发觉。

    “弯弯!”二人之一惊喜出声。“我们正准备去瞧你呢,反倒在半路碰上了。”呵,可不正是沐姐姐和英姐姐么!巧的是,她们竟也是一身银装,三人倒“相映成趣”了。

    “二位姐姐好巧!”我嬉笑着,“听说御花园雪景甚是滋润美艳,二位姐姐可愿同往一观?”“应也无妨。”英姐姐笑笑,“这几天处理着天籁宫中大小事务,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正好借此机会,放松放松。”沐姐姐掩口轻笑:“那敢情好。连带着我也上个俊儿①。”

    三人一拍即合,便快步朝御花园走去。

    及至,才发现这天子花园是多么与众不同:花团锦簇,绿阴成群,在这数九寒冬,不仅有梅香松翠,更是百花齐放,长开不败。在白雪点缀之下,别有一番风味。于是都一时忘了身份,跑到雪地里嬉闹起来。

    记得小时还在府里,每逢冬天,四位哥哥便拉了我到雪地里戏耍。毕竟小孩心性,一玩起来便什么都忘了。晚间冻德手脚通红地回去,免不了遭到爹爹的一番责骂。小孩子总是无知,挨了骂回来不过一笑了之,有时竟觉得这骂挨得值。只是有时不免为了第二天抄写《诗经》的惩罚略略有些嫌恶罢了。但后来哥哥们俱成了家,尽管仍住在府里,却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毫无忌惮地嬉闹玩耍了。他们已为人夫,大哥二哥甚至已为人父,须得做出表率样子来。依旧打打闹闹,实是不像话。

    想着,竟不免簌簌落下泪来。

    注释:①上个俊儿:沾光的意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