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下)


本站公告

    很快天意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因为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在今天晚上八点整,他要接待一位很重要的来客。傍晚六点钟,他打发走了最后一个护士,说今天晚上他亲自值班。七点钟,给最后一个病人做完理疗后,天意关闭了诊所的大门,关闭了诊所的灯,只在二楼办公室窗前点燃了一个蜡烛。诊所里寂寥安静,只听见天意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冲击着鼓膜。他很想走到窗前往街道上望一望,看看来客有没有来,但这不能,因为会映出人影引起巡防军警的疑心。天意唯有不断地看表来缓解自己的心跳过速。还差三分钟八点,天意打算深呼吸几下使神经放松放松。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在确认了不是因为精神紧张而产生的幻听之后,天意拿着蜡烛飞奔下楼。

    “谁呀?”天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手割伤了需要包扎,能开一下门吗?”

    天意打开门,观察这位来者。此人身着风衣礼帽,帽沿压得很低,而且戴着一副墨镜;身材挺拔魁梧,听声音四五十岁,虽然嗓音低沉但铮铮有力。他左手提着一个皮箱,右手擎在腰间,套着一只皮手套,看来是有伤。

    天意朝他点点头示意进门。在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天意反锁上大门,把来客请到一楼的处置室。放好蜡烛,天意说:“不好意思,诊所的电闸出了点毛病,如果你的伤很严重,保险起见,您就要到其他诊所处置了,因为光线不足,太复杂的处理没法做。”

    来客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并不急于疗伤。“其实我的伤已经有十来天了,早就处理过。可WWW.soudu.org是这两天有些化脓红肿,而且发烧。”

    “怎么伤的?”

    “车祸,手被车玻璃划了个大口子。”

    “开始敷了些什么药?”

    “云南白药。”

    “那就是刚开始消毒没做好,残留的泥土污物在伤口里感染了。我得把你的伤口重新划开,把污物处理干净再敷药,就能药到病除。至于发热,要吃点西药。我这里有磺胺类的药。”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白杨同志。”

    天意伸出双手,语气因为激动而些许颤抖:“古柏同志,很高兴与你认识。”

    这位叫古柏的来客呵呵一笑,与天意的手握了握手。显然,他的伤是伪装的。

    天意走到窗边,再次确认外面没有人监视,然后带着古柏来到一楼最里面的屋子,挪开一人多高的药柜,墙上其实有个暗门。天意在机关上按了一下,墙发出一声闷响,裂开了一条缝隙。两个人进入墙体内,那是一个暗室。暗室不大,往前走两步就是个楼梯直通地下室。来到地下室,空间徒然宽阔了许多。天意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吹灭蜡烛。

    古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说:“不错,密封性很好,又隔音,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敌人发现。”

    “不光密封性好,出口通道也很方便,直接通向西大街。这个密室入口不容易被发现,出口更是隐蔽,上了双保险。而且万一有人来了,通过这个听筒很快就能发现。”天意把与外界相连的听筒指给古柏看。“组织给我选的这个地方真是太巧妙了。”

    古柏微微一笑,说:“你是第一次参与地下工作吧?”

    天意点点头,感觉古柏的话里有话。虽然天意之前也在英国和法国从事过这种工作,但都是给别人当助手,像现在这样独挡一面是第一次,莫不是刚才说的话有什么纰漏?

    “我担心的就是你的经验。要知道,现在国内的形势跟欧洲完全是两个性质,你要尽快适应。战争中伤亡最多的是什么人?新兵。因为没有时间给他们适应,甚至还不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就把命丢了。战争是什么?在你参与进去那一刻起面对的就是荷枪实弹,在你面前出现的任何东西和人都能要了你的命。地下工作也是一样,跟战争的性质并无二致。”

    天意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我在加入这项工作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了。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是的,刚才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从进这个密室,你就把它的全部秘密都告诉了我,从哪里进,从哪里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个叛徒来摸底怎么办?就算我现在没叛变,将来我要是被俘叛变了,你这个联络点不是要被敌人全歼了吗?”

    天意感到一阵凉气从背后一直渗进脊梁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古柏拍了拍天意的肩膀,说:“别紧张,年轻人。虽说经验是教训喂出来的,但我们是特工,什么是特工?关键就在这个‘特’字上了。‘特’,就是‘特别’、‘特殊’,就跟别人处处不一样。按理说特工是要经过严格的系统的训练才能出徒,把你这样的一介书生就这么推到第一线上,对你是非常残酷的。但非常时期不得不用非常之举,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你只能在实践中学习。这就像苹果树上被虫子咬过的青果。你有没有观察过苹果树?最先成熟的果子恰恰是青果时被虫子咬过的。现在我们的国家就是一只被虫子咬噬的青果,我们要让她摆脱这些虫子,就必须尽快的成熟起来。你也是一样,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锻炼成一个老练的特工。”

    天意深吸一口气,感到一股热血在胸中涌动,仿佛随时都要喷发出来。他郑重的点点头:“我是对着那面旗子发过誓的人,发了誓就是许下了诺言。做人要守信,这是我父亲从小教我的。虽然他是个商人,对国家大事不是很热衷,但守信是商人之本,我不但是商人的后代,更是中国人的后代。为自己的诺言和信仰活一辈子,横竖都值了。”

    “好,我就欣赏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冲劲,不像我们,上了岁数就容易患得患失。”

    天意面对夸奖有些不好意思:“我做得还很不够。”

    古柏看了看表,把手里的皮箱放到桌子上,说:“这是发报机,里面还有一个档案袋,关于你我联系的频率和其他的信息,看完之后马上烧掉。由你负责的交通员我都在附近安排好了,陆续你就能认识他们。我们两个之间单线联系,有消息过了八点发报给我。你先试试机器。”

    天意把发报机安装好,试了试,一切正常。

    “还有件事。游击队需要药品,云南白药和磺胺类的药,还有纱布绷带。前线很困难,伤员们的纱布都是洗了用、用了洗,反复几次就造成了细菌的交叉感染。很多战士的伤口得不到治疗,发高烧活活烧死。所以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前线准备药品。”

    “是!我一定完成任务,请组织放心。”天意郑重的表示。“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我该交给谁呢?”

    “这就是第二个任务;后天苏北会派人过来。这个人代号‘梧桐’,老地下工作者了,党龄五年。这是他的照片。”古柏把照片给天意。“这个人在吴淞口码头的路子很广,有他的协助药品很快就能运出去。但他有严重的哮喘病,这次来也是看病的。听说你在欧洲学有所成,可以说是慕名而来呀。”

    天意捏着照片看了又看,从今天开始,他wWw.就正式就职视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