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省城界,月梅下车上了北山。她还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虎子。直至太阳西坠,月梅感到希望渺茫,再加上体力不支,于是下山沿着洛溪东岸赶路。她的目的地是绕过北山去双阳镇。那是一个宁静的小镇子,与省城只有一山之隔。月梅曾经短暂地在那里逗留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依山傍水、民风淳朴的地方。当她感到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双阳镇落脚。
夕阳洒在洛溪上,尚未春融的溪水暗流潺潺。早春的傍晚还非常寒冷,但是走在秀山清水之间的月梅还是感到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她觉得不但是实际距离,她的心离省城里那个高墙深院的魏府也越来越远了。她很清楚,离开了魏府、离开了魏本强就意味着离开了安逸,今后的日子对于她和未出世的孩子来说不知要面对怎样的艰难。然而,呆在魏本强的身边就一劳永逸了吗?以前月梅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魏本强就是她的山,就是在茫茫大海里的一艘坚固的船,任凭外边狂风暴雨,月梅也能拥有一方温暖舒适的空间。但是现在这种曾经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严重动摇了,甚至说在魏本强无情地另娶他人后已wWw.经彻底的崩塌了。好在月梅不似别的俗女人那般遇到这种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在短暂的落寂后想到的是拨开荆棘寻找出路,即使双手被扎的伤痕累累也决不朝那个无情的男人回头。
月梅提着藤箱,沿着洛溪继续赶路。她走得很稳,不快不慢,丝毫没有突遭受打击后的周章失措。十八年后,当她在弥留之际想起今天的一幕幕时,她着实分不清自己当初作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是她留给女儿的最后一句话是:“女人要靠自己。”
趁着赶路的时候,月梅已经打算好了下一步的出路。她记得双阳镇有一所学堂,很小,但是很适合安身。学校的校长宋明丽年近五十,是这所学校唯一的老师,带着四五十个学生苦苦支撑。宋的丈夫是个外国的传教士,五年前去世,夫妻俩没有孩子,丈夫留给她的唯一财产就是这所孤儿院式的学堂和乡下的十几亩地。一个偶然的机会月梅与宋明丽结识,立刻就被这所学堂吸引了。宋明丽的博爱坚强和孩子们一张张天真的笑脸深深地感动着月梅。当月梅得知乡下的地租已经不能支撑这所人口逐渐增加的学堂开销的时候,立刻答应给宋明丽一些资助。原本她打算跟魏本强成亲后带着他一块儿来,让魏本强捐一些钱。虽然这个愿望落空了,但是月梅现在打算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投入到这里。想到这儿,一时间令她感到精神倍增。她边走边憧憬着自己在哪里的未来:一群可爱的孩WWW.soudu.org子,朗朗的读书声……想到这些,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面色红润,甚至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看看天色,残阳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山边找不到一丝金色,天地间都被淡淡的夜幕笼罩。月梅意识到应该加快赶路的步伐,这里虽然景色优美,终究也是荒郊野外不安全。看看周围,好像连一点人的影迹都没有,而这里离双阳镇还有五六里地。溪边的松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从月梅的头顶扑簌簌的飞过,惊了她一身冷汗。月梅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大步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她看到了山脚处的巨石,好像一个正襟危坐的将军,人们都叫它“将军石”。看到这块“将军石”,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双阳镇地界。月梅长舒一口气,正要接着赶路,突然隐约听到一阵怪响。此时天已大黑,月梅登时感到头皮发麻。她立刻停住脚步,仔细听听到底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很怪,咿咿呀呀的,断断续续而且越来越微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月梅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她能感觉到这声音的发出者对她没有危险。于是,她朝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再屏气倾听。这回声音更清晰了,月梅突然感觉这是人发出的响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哪来的勇气,接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月梅极目朝四周探看,她发现声音是从溪岸边的一丛枯草中发出来的。拨开枯草,声音完全传出来了,已经非常微弱了,但清晰地听到是婴儿的啼哭声。果然,枯草中有个碎花布的包袱。月梅放下藤箱,俯下身来小心地打开包袱,月光下一张洁白的小脸出现在月梅面前。看样子孩子不过###个月大,身体早就冻僵了,小嘴一张一合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声。月梅赶忙把孩子抱在怀里,用手探进包袱一摸,孩子身体冻得冰凉。她这发现包袱里有一个硬东西,好像是个木匣子。她解开自己的毛皮大衣,把孩子贴着前胸用毛皮衣裹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孩子那小小的身体里。孩子的哭声一下在大了许多,甚至还蹬了几下小腿。月梅心里一喜,这孩子还有救。事不宜迟,她拿起藤箱加紧朝双阳镇的那所学堂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