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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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在正厅门口站住,面前是他可以想象得出却不敢去想的场面。全家都在:父母、姨娘、弟弟、妹妹和妹夫,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幼小的儿子。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脚下,触目惊心。张纪原有扑在他们的尸体上痛哭一场的冲动,却他不知为什么哭不出来。他看到脚底下有一个紫檀木匣,他缓缓地弓腰捡起来拿在手上――他认得它。张纪原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迈动着脚步,机械得像一个带着枷锁的囚犯,迈过他们的尸体朝里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目光呆滞地连眼皮也不曾动一下。就这样他抱着女儿绕着张宅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

    一阵?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大门外的街道上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镇子上的人,却离得远远地朝张宅指指点点。张纪原的突然出现使得人群一下子沉寂下来,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张宅里走出个大活人让人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很快那些指指点点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张纪原痴痴地站在大门口正对着那些人,仿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鬼。

    怀中的女儿突然大声嚎哭了起来,不光惊得张纪原一哆嗦,人群顿时又鸦雀无声了。一整夜无声无息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哭了,哭声在死寂的张宅里回荡,显得分外的凄厉恐怖。围观的人们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已经有人悄悄的散去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这哭声却将张纪原的魂给勾了回来。他发疯似的冲向人群,大喊道:“我们家的人都被杀死了,快报官,快报官!”人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惊叫着跑开了。登时,张家大门口只剩下张纪原疯狂的吼叫和他女儿更加尖利的啼哭。

    警局看大门的老王头刚刚起床,他朝炉子里添了几块木柴,顿时炉火旺了起来。他刚把一壶水放在炉子上,就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男人不要命似的闯进警局,嘴里不住地大喊“报案,我要报案!”

    老王头忙冲出去,喊道:“哎哎,你谁呀,一大清早上的瞎喊……”突然他打住了话头,走近几步一看,叫到:“呦,这不是张大少爷吗?这是出什么事了?”说着把张纪原往屋里拉。张纪原看到老王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揪住他的领子说:“我要报案,快给我找刘探长,我要报案!”

    老王头一看就知道张家一定出大wWw.事了,不敢怠慢,把刘探长给找来了。刘探长昨晚值班,还没怎么睡醒。他极不情愿地爬起床,打着哈欠,嘟嘟囔囔边往外走边披着大衣。刘探长是张家的老相识,张纪原一看到他出来,猛地扑上去恸哭不止,一下子把刘探长给哭懵了。刘探长瞪大眼睛询问来由。张纪原断断续续地说明事情的始末,央求刘探长一定要为张家的人报仇。本以为与张家交情甚笃的刘探长会一口答应。一开始刘探长的确是义愤填膺,声称“在老子的地盘上居然敢打家劫舍,不想活了”云云。可是当他听到“魏本强”三个字时一下子神色大变,语气也突然支吾了起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张纪原显然注意到了这变WWW.soudu.org化,一瞬间他的脑子变得异常的清醒和敏感:“刘探长,你答应我了是吗?”张纪原试探地问道,语气心虚的很。他觉察到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不等刘探长说话,老王头进来了,说是有人要找刘探长。刘探长让张纪原稍等,跟着老王头出去了。

    少顷,刘探长回到了办公室。张纪原注意到他的脸色很不对劲,神色也有可疑,好像有意躲避着他的眼睛。张纪原一边假装询问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到桌案前,他一手抱紧女儿,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背后――那里有个石制的烟灰缸,以备不测。张纪原的手刚刚抓牢烟灰缸,只见刘探长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跺脚一叹气,说:“算了,你快走吧!”说完走向朝北的窗户,打开,“快,赶紧走!”

    张纪原见状知道事情不妙,但他还是想问个清楚。刘探长朝他耳语几句,顿时张纪原差点瘫坐在地,却被刘探长一把给揪了起来:“哎呀,现在不是你害怕的时候,逃命要紧,晚了连神仙都救不了你!”说完抱过张纪原怀里的孩子,让张纪原先爬出窗外,然后把孩子递给他。临了,又叮嘱张纪原说:“记住,万事要小心。那个人可是对你下了必杀令!”

    见张纪原跑出了警察局的大院,刘探长赶紧把这扇窗户关上,转而打开了朝西的窗户,然后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方颇有分量的烟灰缸对准自己的面门用力拍去……

    当新任的局长带着一群手下冲进来的时候,他看到满脸鲜血倒在地上的刘探长和朝西开的窗户。局长手朝西一指,“给我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