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本强带着月梅、土岭一行人等到达位于省城西郊新宅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了。在宅子里守了一夜的余氏和莫兰听到门口的响声忙出院迎接,却一眼看到魏本强身边一脸倦容的月梅。余氏是个性情木纳之人,见此情景虽已猜出此人的身份,却显得言语无措,自己就矮了三分。倒是莫兰机灵的多,疾步走到月梅面前,说:“这位姐姐就是天意的老师吧?天意总提起你,说你长得漂亮人又好。怪不得……”莫兰看了看魏本强,又顾及身后的余氏,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姐夫,林老师你们都饿了吧?我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你们,快进屋用饭吧……”
经过一夜的枪林弹雨,魏本强此时精力体力都到了一个极限,他不等莫兰说完就大声对手下说到:“都回各屋吧,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土岭,你把兄弟们的房间都分配好。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说完,魏本强轻声对月梅说了句:“走吧,去吃饭。”
月梅跟着魏本强来到吃饭的厅堂,但吃了几口,她就放下了筷子,称自己太累了,想回房间休息。月梅看着魏本强的反应,魏本强却未作任何表示,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回到房间,躺在精心布置过的床上,月梅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她只感到自己心跳如鼓,喉咙灼热,太阳穴随着过速的心跳一翘一翘的疼。昨晚发生的事一幕幕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却又不甚清晰,搅得脑子一片混沌。现在,月梅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该担心些什么,是担心虎子此时的境况还是担心魏本强对她心存不满。月梅越想心里越乱,偏偏肚子里的孩子又来折腾她。月梅突然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往上窜,她急忙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铜盆呕吐起来。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刚刚好一点儿,突然月梅感觉有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抚拍。她猛地抬起头,却看到莫兰一双水杏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林老师,你哪儿不舒服吧?”莫兰一脸的关切。
“我没事。”月梅抚了抚胸口,感觉好多了。
莫兰抢着去给月梅收拾盆中的污物,月梅客气了一番后终究还是拗不过莫兰。看着莫兰麻利的身影走出房间,月梅这才注意到这个一开始就对自己殷勤有加的女子。她是谁?从刚进门时她和余氏的神情看来,好像是余氏的心腹丫环。可是,余氏对自己的态度是不言而喻的,那她的丫环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殷勤?尽管刚刚见过两面,但月梅已经觉察到这个看似土气的姑娘的过分精明之处。很快,月梅就没有精力再去探究莫兰的来历了,因为剧烈的头痛袭来使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月梅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这里有她最牵挂的人――尽管现在它还不能称之为人。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给了月梅勇气和力量。
莫兰走了进来,拿着干净的铜盆和一茶壶热水。“林老师,喝点热水吧,肚子能舒服些。” 眼尖的莫兰看到月梅捂着肚子,自作聪明的以为她是“见红了”。喝了热水的月梅感觉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躺在温软的被窝里,她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回到余氏的房间,莫兰发现表姐的脸色土灰。她把刚才月梅的一举一动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余氏。余氏是个过来人,她再愚钝也知道月梅是怀孕了。一瞬间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怪不得刚才在饭堂你姐夫说过了正月要娶亲……”
听了这话莫兰倒是出奇的冷静。“姐呀,你这还看不出来?姐夫跟那个女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早有察觉吗?你也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是有这个准备,可亲口从你姐夫嘴里说出来我这心里……你没看见刚才他跟我说起这事儿时的表情,轻描淡写的就一句话,说完就回书房了,正眼也没看我一眼。兰儿,你说我这个女人做得怎么这么失败呀?”说完余氏捂着心口窝哭了起来。
莫兰忙宽慰余氏:“姐,像姐夫这样的男人是人中龙凤,有个三妻四妾还稀奇么?在乡下,有的打鱼的还娶两个老婆呢。再说,他不管娶多少个,你都是正房。”
“要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关键是,你姐夫可能会休了我……”
莫兰拍着胸脯说:“不会!别忘了,你再怎么的还是天意的娘呢。天意是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是铁打的事实呀。”
“可是我发现天意跟那个女人的关系已经比我还亲了。你想想看,一年十二个月有九个月他们朝夕相处。他张口闭口林老师,都快把我这个娘忘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姐夫尽量不让天意回家,这就是为了让他们培养母子之情呀。他这是早有预谋……”
莫兰闻言也感到了实情的严重性。“姐,要真像你说得那样可就不好办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占优势的就是手里有天意。你要是连天意都失去了,就干等着姐夫把你扫地出门吧。还有,她已经怀上了姐夫的孩子,要是生个儿子,说不定连天意都不受待见了。我们得想办法除掉这个女人……”
余氏听后骇得浑身一哆嗦:“你是说把她给……”
wWw.莫兰忙解释道:“姐,你想到哪去了。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从刀尖滚过来的人,做这种事能瞒得过他吗?我的意思是说让姐夫娶不到她。”
余氏一脸的不解。莫兰又说:“就是让她心甘情愿的走人。”余氏忙摆手说不可能。莫兰狡黠的一笑,附耳朝余氏咕哝了一番,把她的计划和盘托出。她接着说:“就算林月梅走了,到时候还会有王月梅、李月梅。姐,咱们就不同了,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还能害你吗?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姐你的地位就牢固了。将来天意一长大,你就等着享福吧。”余氏听完莫兰的一番高论,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现如今,对于余氏来说这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是夜,魏本强在书房的榻上安寝。月梅和他心里还有结儿没打开,彼此都需要一些空间调节自己的心绪。何况魏本强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正月十五的那次大行动。那将是魏本强作为土匪干的最后一票,目标是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张镇长家。灭了姚庆龙使得魏本强拿回了他魏家的一半家财,另一半现在他要向张家讨回。
魏本强的独居倒是给了余氏和莫兰机会。当晚临睡前,她们从年幼的天意口中零零碎碎套出了不少话,一直到天意坚持不住径自睡了。天意到底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但聪明的莫兰就能把这些连不成段的话拼凑起来,再加上猜测和推断,倒也是###不离十。她知道了昨晚月梅让天意画了一张山寨的草图,她也知道了虎子是谁。由此她明白了为什么魏本强和林月梅这一对本该如胶似漆的爱侣在早上一进宅子大门时彼此的脸色是那般难看。很快,莫兰计上心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