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秦帐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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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血战,秦晋二军从夏天的轻便锦袍,一直打斗到甲裹皮毛的冬装,已数不清有多少将军士兵的热血撒在了襄阳城墙四周的土地,那路边滋养草木的已不再是水份,而是鲜血,鲜红的血。

    襄阳北城门一战,薛麟儿的威名也流传开来。

    自然的北门的守战也换成了他。

    魏续虽心有不甘,但也落得心安,不需直面秦军,有更多的时间去筹划他所谓的良策――一旦城破,脱身的良策……

    襄阳四门因为有岳焕、苏慕白、梁夫人和薛麟儿的驻守,秦军每次攻城也都不讨不到好去,每次攻城都要带来很多的生命,年轻的、上了年纪的,带着对和平的渴望永远的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在家门口翘首以待盼着他平安归来的妻儿子女……

    一将功成万骨枯,然最后所落得也只不过是“逝者往矣!”

    那坐上高位的,享世人敬仰的只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王者在上,何曾想过那些为他打下江山的,早死去的兄弟。

    或者思念那些早死的兄弟,可能也是种奢求了。

    亡者往矣!

    只留下那含泪的未亡人,每日里还向着夫君、兄弟离家时的方向痴痴的望着……

    这一日,紫倩日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跟随着母亲一起登上西城楼,为父亲与慕容燕之战,擂鼓助威。

    这场恶战,从清晨打到午时,再战至黄昏。

    苏慕白的盔甲上染满秦军兵士的鲜血,经刺骨的寒风一吹,都成了鲜艳的冰凌子。

    鲜红的冰凌子似红宝石一般镶钳在冰凉的盔甲上,一动便哗哗做响。

    一整天的战斗,双方都筋疲力尽。

    战场上打到最后,拼得已不是兵力多寡,也不再是将军的睿智和指挥有度,这些只对战前有用。

    而在战场上战士战到最后,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只有意志,坚强的意志,杀死敌人、存活自己的钢铁一样的意志。

    一天的战斗,双方不分胜负,不得不鸣金退兵。

    还活着的,心中还念着地也只有一碗热的羹汤和一场甜甜的觉。

    而那战死去的,则是永远的把躯干留在下战场,只在很久的将来,化在一堆的枯骨,无名无姓,随风散了……

    苏慕白像血人一样从阵上归来。

    紫倩母女慌忙的迎了上去,扶他下马。

    “爹!战了一天了,我们回府上歇息去吧!”紫倩说道。

    苏慕白疼爱的爱了女儿一眼,说:“倩儿,这天凉风大,你先陪你娘回去。今天战了一天,士兵伤亡惨重,爹还要到你岳叔叔府上商量一下对策,顺便还要到兵营查探一番。”

    “夫人,你就和倩儿先回吧!”他又向夫人朱黎姜说道。

    “爹,让倩儿陪你一块去吧,我也好顺便到岳叔叔府上讨杯茶吃。”

    “瞎胡闹,大人家的事,你个小丫头瞎掺和什么,跟你娘一块回家!”

    紫倩还要说话,黎姜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倩儿,走陪娘回家,你爹他们还有正事要忙,我们就不要添乱了。”

    她转身深情的看了苏慕白一眼,说:“你晚上早些回来,我和倩儿做好饭等你。”

    苏慕白点了点头,便向兵营走去……

    夜幕降临,大秦天王司徒伯瑞志在必得襄阳,派遣内府黄公公持令牌来到秦军大营,一声吆喝:“征南大将军长乐公司徒芷接旨!”

    司徒芷忙率属下诸将出营跪地接旨:“儿臣司徒芷接旨!”

    黄公公宣旨:“大将军听旨:大秦天王口谕,限长乐公司徒芷三日之内攻克襄阳。若再战不捷,请阵前自裁,以儆效尤,不必返朝。钦此!“说完,黄公公便将手中的一柄王者之剑,递于秦军主帅司徒芷。

    司徒芷闻此王口谕,一脸惶恐,平举双手,接过那王者之剑,应声答道:“儿臣司徒芷领旨!恭祝父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秦元帅帐内,司徒芷正襟危坐,营帐两侧坐着的都是各路将军。

    “父王的口谕,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我也不说了。战了一天,深夜召集大家前来议事,就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司徒芷用眼睛的余光将营帐内诸位将军都扫了一遍,又缓缓说道:“父王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要我攻克襄阳,否则提头谢罪,哪么诸位认为我能给你们几天的时间呢?”

    说完,他目光一凛,仿似突然间刮了一阵寒风,众人没来由的一冷。

    众人听罢皆小声的议论起来,惟强弩将军王煜闭目不言。

    司徒芷望见,忙言:“王老将军有甚良策?”

    王煜睁开眼,平静的说道:“关于襄阳老朽现在尚无良策,只是近几日来一直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

    司徒芷闻言不由松劲,便问道:“老将军所思何事?”

    “元帅果真想知?”王煜含笑问道。

    这偌大的军营之中也就老王煜敢这般跟他说话。

    “老将军请说便是。”

    “请问元帅,可知我军长于何处而又短于何处?”王煜不答反问之。

    司徒芷不由哈哈大笑。

    “老将军此言,在座各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军生养北疆,多为狩猎游牧之民,故多善于骑射,所以我们在收服北燕、西凉、代国和服西域三十六国时可以不费吹之力。而至于短处嘛请恕我却着实不知……”

    司徒芷自鸣得意的说道,全没在乎帐下诸如楚相玉、慕容燕等这些降将们要喷出火似的眼神。

    王煜用手捋了下雪白的胡须,点头说道:“元帅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我军的构成以我北方子弟为主,长期游牧生活的锻炼使得我们形成善于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的做战方式,这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可现在打襄阳城却与我们以往任何一次做战都不相同。襄阳城历史悠久,城墙不仅高而且厚,这是我们以前从没经历过的。而我军却还依旧按照我们以前的做战习惯来进行战略部署,焉有不败之理,而这也正是我所要说的我军的短处。”

    “但是晋军不同,他们的兵士大多都是战争前夕从各郡县临时征募而来的青壮年劳力,虽不WWW.soudu.org善弓马骑射,但他们经年劳作身强力壮。又加襄阳城池高大,他们居高临下占据地利,因而守城倒还不俗,游动做战却不足道也。因此我军在刚打襄阳可占据优势,但是随着他们退入城内,与我军在僵持中再战,他们的长处便发挥出来,成为他克制我们法宝,反过来把我军给打蒙了。”

    众将听他这么一分析,皆点头称是。

    司徒芷也收起刚才的轻视之态,认真的听着。

    “因此,目前以老将看来若要在天王所要求的时间内攻陷襄阳,我们必须首先要想办法如何来弥补我们的不足之处,方是正道。”王煜见众将皆不言,继续说道。

    众将颔首称赞道:“王老将军一语中的,所言甚是!”

    司徒芷亦称赞道:“王老将军一席话于我如醐醍灌顶,司徒芷受教了。”

    “那以王老将军之见,眼下我军该当如何?”他紧接着问道。

    “我记得《孙子兵法》所载有这么一句话:“子曰: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即如此,我们兵战不得,现在何不试试心战。”王煜说。

    他话一出,司徒芷便沉眼前一亮,心道:“有门。”

    便紧问道:“那依老将军之所见,此时“心战”该当若何?”

    “不知元帅可还记得,我们首攻襄阳,襄阳东、南、西、北四门,战况如何?”王煜问。

    众人一愣皆不知他为何此时有此一问。

    众人也都记得那一战对秦军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东、南、西、北四门四战,四员大将两死两伤,可谓惨败,便是他王煜手下大将拓拔烈亦败在晋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手里,一条腿也差点废掉。

    众人愕然,不知那场惨败与这三日之内攻克襄阳有啥联系,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嘛。

    司徒芷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所指为何,但他也知王煜一生戎马,乃大秦不可多得的一员名将,平燕国讨西凉可谓甚伟,此刻他旧事重提,不会是无的放矢,必然是有所指。

    于是他便试探着问道:“老将军的意思是那场战事中有猫腻?”

    “北门那场战争拓拔烈本是要死的。”王煜语不惊人誓不罢休。

    众人猛然一愣。

    他们都知道拓拔烈乃他爱将,王煜平日待他平日里更如亲生子侄一般,不知此时为何出言诅咒。

    司徒芷好像找到一点头绪,便说:“我也曾听说过那日情景,但不知……”

    “那元帅可知拓拔烈将死而又没死?”

    “老将军说笑,我又非能掐会算之士,如何晓得?”司徒芷说。

    “那元帅可知那日北门主将是谁?”

    “我亦不晓得?”司徒芷摇头说。

    突然旁边一位将军抢话说道:“那战之后,未将后来曾从他人口中得知那日守北门并非今日北门的守将,好像叫什么魏……魏江来着?”

    “是魏续。”王煜说。

    “那战之后,我便派人潜入襄阳城中打听薛麟儿为何突然住手放过了小烈,后来看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才知道,原来那日是晋军中的主将突然喊住了薛麟儿,下令收兵,小烈才得已拣了条命,而那主将便是魏续。”

    “老将军,他叫魏江还是叫魏续与我们攻克襄阳有什么关系?”

    那将领问道。

    司徒芷也想知道,魏续与攻陷襄阳有什么关系。

    但他也知道王煜及时提起魏续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问与不问他都会接着说下去,于是他反倒静下心来。

    这或许就叫所谓的大将风度吧,或者说元帅与将军的区别吧。

    王煜捋了捋胡子,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踱着步子缓缓的说:“还真让诸位将军猜对了,我们三天之日能否攻克襄阳可全都系在这魏续的身上。”

    众人猛的一怔。

    司徒芷刚静下来的心忽又急剧跳动起来……

    王煜忽一转身恭手便望司徒芷拜去,“还请元帅治王煜自作主张之罪。”

    司徒芷大惊,惊走向前去,一把扶起王煜,说道:“老将军所为何故,快快请起,折煞我了。”

    “老将方才在天王派人前来传旨之时,已飞鸽通知我襄阳城内探子前去拜会魏续,许他高官厚禄让他明日助我军攻克襄阳,此大罪也。”王煜说道。

    司徒芷一楞,旋即哈哈大笑。

    “若老将军此举也要治罪,怕是我司徒芷也要提头去见父王。”

    “军中有我王老将军,朝廷之幸,我司徒芷大幸啊!”

    “有王老将军在此,襄阳不忧矣!”

    “看来我这项上人头父王是拿不去了。”

    “你王将军,若还不请起,我可要去睡觉了。”

    言罢,哈哈大笑,众将亦大笑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