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上课,仁东河都是和一位女生坐在最后靠墙的一桌。身后墙壁一人多高处,悬挂着一幅用透明玻璃罩着的屈愿的“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画相。
一次上课不久,只听到哐啷一声,仁东河的头被物体沉闷地砸了一下,使他本能地从座位上弹得站了起来。仁东河感觉有水从他头上直往下流。
身边的女生几乎同时与仁东河从座位上起立,女生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坐了下去。
原来她昏倒了。
这个时候,仁东河才知道他的脑袋被墙壁上落下来的画框给砸破了,头上流下来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
女生并没有受伤,她比仁东河矮,玻璃砸下来,全被高人撑着,她是被身边同学头上流下来的鲜血给吓昏的。
同学们急着把女生送进医院,经检查无事很快就出了院;倒是没有昏倒的仁东河,在医院实施了包扎手术和打针输液消炎抗菌处理。
培训班的班长由一位叫苏启凤的女生担任。
仁东河意外受伤,苏启凤代表全班同学买了些水果等物品来看望,令他感激不已。苏启凤来自山区农村,性格爽朗,说话快言快语。培训班开学第一天,苏启凤被党校提名为班长。全班50人分为五个小组,一个一个的介绍自己。苏启凤坐在仁东河身边,她与他分在了同一个小组。快轮到仁东河作自我介绍时,苏启凤起身出去了。仁东河刚介绍完自己,苏启凤回到了座位上。仁东河对她说,该你了!
苏启凤说,你都讲完了?象报数吧!
仁东河一笑,觉得苏启凤说他介绍自己的速度之快象报数这句话,真是太逗人了。
仁东河在一笑之后,就爱上了一班之长苏启凤。
仁东河是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出生的,据说这个月份出生的男人最是多情。仁东河觉得有些道理,至少对他十分恰当。
众所周知,仁东河在农村自单恋上村子里的小裁缝菊花开始,他就一直在不断的扮演恋爱悲剧角色。以致现如今,26岁的大伙子了,还没有恋到女朋友。
培训班学员50号人,都是来自农村的18岁到20岁的小青年。仁东河等24-26岁的青年男女不到10人。
年轻的同学们对美术、音乐、体育等方面有些偏爱,在读中学时,没有注重数理化的学习,加上在专长方面,又没有做出特别优异的成绩,以致高考各自报考体育学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时名落孙山。
现在党校把他们一并招到城里当农民合同工,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才能的舞台,前途无可限量。
党校培训班老师在开学第一天就告诫仁东河们,不要过早的谈朋友,至少同学们之间不要相互的谈恋爱。
一来仁东河们都是从农村赤手空拳来到城市,同学之间在城里恋爱结婚缺乏一定的物质基础。二来各自的发展空间很大,未来充满了变数,谈了朋友最后可能都是劳燕分飞,没有结果。
老师甚至还提醒仁东河们,荆州镇很多企业的青年男女职工都是郊区农村菜农的子女。这些职工具有亦工亦农的双重身份。企业征用了农民的地,农民的子女就按有关政策进了城。工作日,征地工进城上班,节假休息日,征地工回家帮父母种菜。
传言郊区菜农的女儿招女婿选附马,条件不是很苛刻。不管丑和俊WWW.soudu.org,不管老和嫩,只求能挑得起一担黄大粪。当然这是笑谈。
仁东河们这些来自农村的佼佼者,如果能与当地汗涝保收的征地工捉对婚配,至少在物质生活上能有一定的保障。婚姻毕竟是现实的。
党校老师可谓用心良苦,但说了等于白说。男女之事,该发生的自会发生,不会发生的就不会发生。
仁东河在培训班临近结业的时候,视党校老师不要同学之间谈恋爱的教导如耳边风,充分发挥他善于写情书的看家本领,给班长苏启凤写了一封长长的求爱信。
仁东河在信中对苏启凤说,虽然我们目前一无所有,但我们有一双结满了茧的勤劳的手和一副充满了智慧的大脑,能够很快去创造去获取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信写好后,仁东河请班上一位来自监利县的男同学杨希中把信亲自交给了苏班长。
仁东河在极度惴惴不安和极度渴望中等到的回音却是:真诚地wWw.感谢你的深情厚谊,我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衷心祝愿你找个比我好的女孩。其实,苏启凤已经不是女孩了,而是一个离婚女人,有一个孩子在男方。仁东河当时还不知道这一切。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仁东河又失了一次恋!
失恋后的一天晚上,仁东河拉杨希中到城里一家小酒馆喝酒,一喝就喝得酩酊大醉,从桌上溜到了桌下。
杨希中擅长硬笔书法,他的钢笔字与国内著名硬笔书法家庞中华的书法不相上下。党校就是看中杨希中硬笔书法写得好才录取他的。杨希中的身材精瘦得就象他常挂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钢笔。杨希中眼睛近视,戴一副近视眼睛,脸上两边的颧骨格外突出,整个人活象电影《渡江侦察记》里那位爱到江边钓鱼的国民党军队的情报处长。
晚上仁东河象死猪一样醉倒在小酒馆里,杨希中身单力薄,他拖仁东河不动,背又背不起。最后杨希中只好回荆州饭店旅社找了几个男同学到小酒馆把仁东河象抬死猪一样地弄回了旅社房间。
很快仁东河因求爱失败醉倒在小酒馆的事班上的人全部知道了。上课无端地被墙壁的画框掉下来砸破头颅,求爱失败又醉酒,两件事都出在仁东河身上,他真是倒霉透了。或许,仁东河是一位非同一般的人,只有不一般的人,才会有不一般的迹遇。
培训班结束,班上三四十号18岁至23岁的同学都被荆州镇近千人的棉纺织厂给要走了。仁东河和八九位24——26岁的男同学却没有人要,因为仁东河们年纪大了,要去是个负担。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马上要考虑结婚成家,单位要了仁东河们就要给他们安排结婚住房事宜。
最后,党校给镇里各企业党委书记上政治课,硬是把仁东河们一个一个塞进了一家家企业。大龄同学有的进了纸箱厂,有的进了皮鞋厂,有的进了猪鬃厂,有的进了自行车零件厂,有的进了镇环卫站,仁东河一人进了荆州城南门外一公里路处的一家窗纱厂。
在农村用收音机征婚与通过复读考上军校的沔阳应征者庄文芳分手后,应城的应征者何伏珍第二次来到仁东河家,正是在仁东河收到荆州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所以,后来收到何伏珍要给仁东河介绍女朋友的信,已成明日黄花,因为他将要离开农村,在城里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