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秋日远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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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婚征来的男欢女爱资源与岁月时光一样,无法储藏。仁东河这次利用收音机征婚,一开始热闹繁忙非凡,东奔西走,南征北战,会见一位又一位应征的姑娘。回到家里,又伏案疾书,给一位又一位应征者回信,忙了大半年之后,渐渐门庭冷落车马稀。青春光阴不等人,应征的姑娘们久久期盼不到征婚者光临,纷纷放弃对仁东河的一份念想。人生是一次性的,仁东河与这些应征者一一错过,成了陌路。

    春江水暖鸭先知。一些应征的农村姑娘,起初都对所谓的养猪专业户抱有一定的希望。仁东河一一回信说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养猪专业户而是电台弄错了的真实现状,多数应征者不再来信。这些姑娘不再来信的原因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方面认为情况属实,既然不是养猪专业户,就没有什么值得继续写信交往了;另一方面,认为仁东河的说明是假,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既然人家拒绝了,便知趣不再打扰。

    但仍然有一些如庄文芳一样不在乎仁东河是不是养猪专业户的女子,继续给他写信,愿意结为笔友。一旦有女子逼仁东河表态,他就坦率地说,已经与某县某位应征者见了面,正在密切交往。这样,对方不再与仁东河来信。仍有几位女子,即使知道仁东河确定了重点交友对象,依然对他一往情深,越发来信表示柔情蜜意,令他非常感动。如果有分身术,真想在身上裂变出一个又一个他,分别去接受那些痴情女子的求爱并与其好好相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仁东河与一些未曾谋面的WWW.soudu.org应征姑娘保持笔友关系,给人家写回信只有友谊的客气,没有恋情的温度,几位比较执著的姑娘,慢慢知难而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姑娘们不可能无期限地等待一个未曾谋面的征婚者的不确定的爱情降临。河南省、湖南省、云南省等外省的农村姑娘应征,仁东河根本不考虑,这太不现实,见一面都相当不容易,何谈相互了解建立感情走入婚姻。

    来信日渐稀少,仁东河不禁感叹,岁月不等人,青春太短暂。在物质与文化生活都比城里匮乏许多的农村,仁东河wWw.通过收音机征婚,认识了许多外县的高中文化的农村姑娘,彼此书信交往谈心,缩短了时空距离,使他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充实。应征的姑娘们以仁东河为中心众星拱月般地给他来信,虽然未曾谋面,但字里行间,一个个纯朴可爱的农家姑娘的形象都在他的脑海里活灵活现。一时间,仁东河感觉自己就《红楼梦》的贾宝玉般地被一位位姑娘们宠爱着。有时候,他真不想选择,时间永远定格在与姑娘们最初交往的几个月,真好。

    农村一封平信到达外县彼岸,一般一周时间。寄出一封信收到其回信,一来一往,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日子。仁东河的青春就这样在农村度过,在渴望绿衣天使乡村邮递员给他送来情书的日子中一天一天的流失。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在江汉平原农村,农民秋天里捡完白银银的棉花,收割完黄金金的稻子,便在棉田里套种下小麦,在干涸的稻田里播种下油菜籽等越冬农作物后,农村就进入了农闲时期。

    这个农闲期越过漫长而又短暂的冬季,直到过完次年的春节后很长一段时间,农民才开始新年的春耕生产。农闲时期,也是农村兴修水利的大好时期。开沟挖渠,担土加固长江大堤之类的事情,上级部门调用各乡村的农民利用农闲时来做。作为1980年代的青年农民,仁东河少不了要为农村的水利建设出一份力。

    在农村当农民每天收工回家,在路上慢慢行走的时候,是仁东河一天感到最惬意的时刻。每到傍晚,晚霞满天,牛羊归村入圈,农民荷锄回家。作为一名文学青年,每每见了农村这种优美的田园风光,内心常常激动不已,禁不住写下了许多诗篇,但都成了抽屉文学,所写诗歌小说,难以得到发表。他每每被田园风光感动之后,就是不能用文字恰到好处艺术形象地表达出来。他依然有感而发,尽情描绘他的抽屉文学,乐此不疲。

    深秋的一天傍晚,仁东河在离家十多里路的长江大堤上担了一天的土,完成了他家的水利任务,把工具绑上自行车,骑车追着晚霞,一路哼着小曲,轻轻松松回家。

    天擦黑,仁东河骑车回到村口,遇到了一个邻居大叔一位将近60岁的老头,他正在自家责任田里扯拨光杆枯枝的棉梗。邻居老头一见到仁东河就说,快回家,你屋里来了客,一个蛮矮蛮胖的姑娘。

    仁东河一笑,一定是应城的何伏珍来了。邻居老头说话的神情,令他忍俊不禁。春天里见了何伏珍一面,她确实长得矮,人一矮,多显胖。但邻居老头说她长得蛮,语气未免有些过分夸张。印象中,何伏珍在小麦田里施肥那天,穿着粗布劳动衣裳回家,咋一见,是显得有些蛮,但她回房中换衣稍加打扮,立时旧貌变新颜,由一个农家女子,变成了一位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城市中学里的女中学生模样的丰腴少女,令人眼前不禁一亮。此后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在仁东河给何伏珍写信或者读着她的来信而思念她的时候,一位古色古香的女中学生淑女的形象,便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何伏珍终于被仁东河的情书打动,应邀来到了他家,他喜出望外,如同盛大节日到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红颜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仁东河加快车速,象飞一样飘回到了家门口。

    仁东河架住自行车在门前禾场上,也不解下车上的工具,径直进屋去会客人。

    何伏珍一直坐在仁东河房里的写字台前看一本书等他回来,她在房里听到了屋外禾场上停自行车的声音,知道他已收工回家,风风火火地向她走来,她从椅子上起身有意背着对房门站立。

    仁东河兴冲冲跨进堂屋,径直走进房里,何伏珍适时转过身来,他们相视一笑。

    春天在何伏珍家一别,秋天再会在仁东河家,时间过去了大半年。

    仁东河的房门原是上了锁的,下午二嫂听说小叔子又来了贵客,忙抢在客人进屋之前,把锁撬开,见床上一团糟,赶紧把床铺好,把房间打扫干净,之后,让客人进仁东河房间休息,等候他回来。二嫂怕客人寂寞,叫客人任意看仁东河书厨里的书籍,还洗了许多甘蔗给客人吃。

    何伏珍告诉仁东河说,你二嫂真可爱。

    仁东河笑着说,嫂子很喜欢我,叔儿嫂儿,如同俩佬儿。

    何伏珍横了仁东河一眼。

    每次仁东河的准女友来了,家里的亲戚与左右的乡亲都要来仁东河家坐坐,瞧瞧准女友的模样,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天晚上,仁东河家堂屋里又是宾朋满座。他们互相七拉八扯,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眼睛时不时瞅瞅坐在堂屋一角的何伏珍。

    仁东河紧挨何伏珍身边而坐,小声向她介绍各位观光客的身份。一会儿,停了电,何伏珍趁机提出到户外散步。屋外黑古隆冬,仁东河回房里拿了一把手电筒电灯,带何伏珍出门。剩下的一屋子乡亲,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以仁东河为话题,谈论他过去的一些故事寻开心。

    仁东河高中毕业学木匠,差点学成了傻子;后来耍笔杆子,也无成绩;后来又向本村的姑娘求爱,被人毫不理睬;后来向县委书记写信要求贷款搞专业户,结果只贷到100元钱;后来被仁会计分家;后来又离家出走,后来又用收音机征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