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11点的时候,仁东河骑自行车赶到县委大院声称找县委书记,一位穿中山装的秘书模样的中年男干部问他找书记做什么,他说反映搞专业户的情况。干部告诉他说,书记到省里开会去了,你过两天再来。
仁东河一个高考落榜回乡的青年农民,在农村已经混了四五年,一事无成,不仅父亲兄弟不信任他,他自己也有些自卑。离家出走阴错wWw.阳差学了半月养猪技术,找大哥仁东山帮忙贷款希望落空,他搞养猪专业户的意志,有些冷了。
第一次给县委书记写信,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封信一旦寄了出去,却惹出了一系列充满戏剧性的矛盾冲突故事,这是他当初没有预料到的。乡政府开会将他作为一个空有雄心壮志、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不脚踏实地的例子在会上作为笑谈举例,他受了刺激,头脑发热,亲自找到了县政府,要求县委书记接见。一旦靠近县政府大院,仁东河内心就开始胆怯起来,不敢去求见这位县里素不相识最大的官。
既然到了县委大院,他又不甘心因为怕见官而临阵脱逃,无功而返。他鼓起万分勇气,硬着头皮,闯进了县委大院。听说县委书记外出省里开会未归,他如释重负般的逃走了,算是自己给自己交了差。仁东河觉得,即使县委书记知道了他的情况,也不一定能够帮他贷款,让它白手起家,办起一个养猪厂。
他放弃了继续求见县委书记,实际上也就是等于向阻挠实力投了降。
仁东河创业毫无头绪,如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的情形,做父亲的心里也很不安。他想,让仁东河收心脚踏实地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给小儿子娶个媳妇结婚成家过小日子。仁东河从县城回家,不再提养猪专业户的事情,一心当农民干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读书写作。
有一天,父亲对仁东河说,如果你谈朋友找对象结婚,家里全力支持你。需要一千两千,一万两万,我们都会想方设法筹备,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婚姻大事。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家里人都不支持仁东河干专业户事业,没办法,他只好找对象先结婚成家,然后立业。
周围适合仁东河的农村女青年越来越少。他的高中女同学,一个个先后都嫁了人。没有结婚的少许女同学,也如仁东河一样,不甘心在农村当一辈子农民,她们希望攀上高枝,嫁到城里。仁东河走访了几位在各村办小学里当民办教师的女同学,几乎都想转正成为公办老师。通过多次聚会交谈,仁东河觉得这几位女同学没有一位能够与他在农村吃苦耐劳,共同创业,便放弃了与她们的联络。仁东河这种文不文武不武的男青年,她们只能作为同病相怜的好朋友来往,不可能结为夫妻。
有一天,仁东河偶然从收音机里听到省人民广播电台有个“空中红娘”节目,专门为未婚男女青年搭鹊桥征婚,心里一动,立即身先士卒,在村里率先利用电台征婚。
有文化的农村青年,接受新生事物快。仁东河干事雷厉风行,说办就办,很快与空中红娘写信取得了联系。
1984年元月26日,湖北人民广播电台空中红娘节目播出了仁东河的一则征婚启事。
某县有位养猪专业户,男,23岁,高中文化,爱好文学;欲求一位身体健康,作风正派,具有高中学历,年龄适当的女青年为友。哪位女同志愿意,请与空中红娘节目组联系,信封上写明转东河同志收。
这则征婚广告,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的反响,仁东河收到了来自省内外数十封农村女青年寄来的应征信。在1980年代初期,征婚已经开始成为一种时尚。征婚文字,往往以爱好文学成为一种时髦用语。
仁东河给空中红娘写信说,他想搞养猪专业户,要求寻觅一位具有高中文化的农村姑娘,作为他从事养猪事业的帮手。电台很快给仁东河寄来了“未婚青年征婚登记表”,仁东河认真地填了表,按有关规定到村里开了证明,盖了章,将登记表连同20元征婚费一同寄给了空中红娘。负责征婚栏目的编辑同志按照仁东河的意愿,替他草拟了一份征婚文稿,在事先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就给安排播出了。
仁东河在农村搞文学创作,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后来又搞养殖专业户,也遭失败,在村里却成了名人。村里有一定文化的人,都对仁东河十分友好钦佩。村长的夫人,是村小学的民办教师,常找仁东河借小说看。仁东河与村长夫人很熟。通过省人民广播电台征婚,要村委会出具未婚证明盖上公盖,仁东河走夫人外交路线,与村长夫人打了一声招呼,村长很爽快地给仁东河盖上了村里的大红印章。
可能是省电台空中红娘节目组的负责同志误把仁东河当成了养猪专业户的缘故,省内外各地农村女性寄来的应征信如雪花一样飞到他的手中。
WWW.soudu.org
仁东河虽然多次相过亲,但还没有真正正儿八经地谈过一场恋爱。他曾经对村里的小裁缝菊花姑娘爱得轰轰烈烈,但却是一场单相思,孤掌难鸣,多次求爱未果,直到人家嫁了人才断了对她的念想。初恋失败,使仁东河在情感方面走向成熟,深知爱情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一种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的情感,强扭的瓜不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随缘。
通过收音机征婚,一下子收到空中红娘转寄过来的许多农村姑娘写的应征信件,仁东河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他所受的情感教育,是从一些名人婚恋故事、爱情小说、戏剧电影中获得的。三角恋爱是不道德的,婚前性行为是越轨行为。古代陈世美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没有一个好下场。马克思教导恋爱中的女儿燕妮,对待爱情,应该采取谦恭的态度,彼此要保持适度的距离,不要过早过分地表现亲昵。等等。所以仁东河对待恋爱的态度比较传统。
仁东河将一大摞应征信匆匆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封应征信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弦。
湖北省京山县宋河镇某村一位叫罗桂英的应征者在信中写道:从收音机里听到你的征婚广告,我的女伴们都感到好笑。你这么年轻,又是养猪专业户,还上广告,她们都朝坏处猜测你的为人。难到周围就没有一位姑娘爱你吗?
我却不这样认为,我今年23岁,高中毕业回乡务农至今,还未谈朋友。我自己谈的朋友,家里都反对;亲友介绍的父母喜欢的,我又没有好感。
我曾经想搞养鸡专业户,向村里申请贷款,可是村里正在搞换届选举,该下的没有下,该上的没有上,都不理睬。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在一同学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家。
我现在家里做鞭炮,家里也喂了几头猪,很想见上你一面,最好就在腊月间。我非常想知道你的身世及你的一切情况。并且我想向你学习学习养猪的技术,希望你能够来我作客。你到村子后,就问做鞭炮的是哪家,然后找一个叫罗桂英的人就可以找到我。
罗桂英的信在半月前就寄出了,通过省电台空中红娘节目组辗转到仁东河手上,已是1983年农历腊月二十五日,过几天就要过大年。罗桂英的生活经历与仁东河极为相似,她的应征信深深地感动了他。罗桂英向村里申请贷款,遇到村里搞换届选举,该下的没下,该上的没上,因而没有贷到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仁东河虽然能贷到款,但由于家里反对,被迫同意与父母分家,结果只贷到一百元,无济于事,因此没能搞成养鸡专业户。后来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彼此在农村的奋斗经历,简直是惊人的相似,如出一辙。罗桂英高中文化,与仁东河有着共同的事业心与人生追求,这不正是他所要寻觅的知己知音吗?
他决定践约马上启程奔赴京山。至于其它应征信件,回来后再一一答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