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祖父祖母一连生养了三个女儿没有生儿子,家里十分着急,担心没有有儿子传宗接代。祖母怀上的第四胎,被家里寄予了厚望,希望生个男丁,结果第四个孩子仍然是姑娘。
三叉港河对岸一户谢姓人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第四胎很想生个女儿,老天偏偏不遂人愿,似乎有意给天底下河两岸人家过不去,想生女儿的谢家,还是生了一个儿子。
谢、仁两家的老四同年同月同日生,相隔只有一袋烟的功夫。谢家儿子为哥,仁家女儿为妹。谢、仁两家是世交,虽然老天无情,但人间有义。谢、仁两家当天将两个婴儿作了交换,想儿子的仁家,将四女儿抱到河对岸谢家做姑娘,抱回了谢家的四儿子回家当儿子。
这个儿子便成了仁东河的大伯父。过了两年,祖母又怀上了,这回终于亲生了一个儿子,为仁东河的二伯父。再过两年,祖母才生了幺儿子——仁东河的父亲仁良德。
光阴荏苒。三叉港河对岸谢家家业遭败一贫如洗,河这边仁家也家道中落,由大地主变成了富裕中农。谢家不忍心仁家送过去的姑娘受苦,含泪将仁东河8岁的四姑母送回了仁家,等于白送给了仁家一个儿子。
大伯父仗着祖父的家业与势力,被人推举当了保长。他为人豪爽,乐于助人,老乡观念浓厚。村子里一年抓壮丁,两丁抽一,邻居两个儿子被抽出一人,其母整天哭哭啼啼。两个儿子一个有痨病,恰恰另一个壮实汉子必须去当兵。
大伯父身为保长,安慰邻居大妈别哭,他想办法抓一个外乡湖南人来顶替。江汉平原,原八百里洞庭湖之北的湖北境内,偏偏住着许多说长沙话的湖南人。
隔墙有耳,大伯父这一句话走露了风声,湖南帮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放风出来要取他的人头。祖父在地方上颇有声望,得知大伯父得罪了湖南帮人,打算摆酒请客,赔礼道歉,摆平祸事。
可是大伯父偏偏不信邪,不告饶,反对祖父摆酒致歉与湖南帮人和解示软。终于有一天,大伯父遭人暗算,被一伙人绑架沉入了三叉港河里。
大伯父冤死河中,大伯母带着年幼的儿女们改了嫁。大伯父发展的一支人脉与仁家联系渐渐稀少。他的子女改回了大伯父祖上的谢姓。
二伯父生了三女一男,堂姐堂兄们的孩子,有的比仁东河这个叔叔年纪还大。
仁东河是祖父祖母最小的儿子生养的最小的儿子。祖父祖母的阳寿等不及看到他这个小孙子出生。
仁东河1961年出生,年近七旬的外婆从江南赶到江北,做了他的保姆。仁东河满周岁会走路了,外婆回了江南舅舅家。外婆一生就养WWW.soudu.org了仁东河的母亲与舅舅姐弟两个子女。
仁东河一岁至二岁这一年,他的大姐仁东秀11岁,她早已辍学在家做家务。外婆回了江南老家,仁东秀挑起了照顾小弟弟仁东河的重担。
仁东秀7岁发蒙到离家一里路远的军民院学校读小学。学校离家很近,上下课的铃声,家里都能听见。5岁的大弟弟仁东海喜欢跟着姐姐跑,赶她的路。每天吃过早饭,仁东秀准备去上学,仁东海抢先背起姐姐的书包,与她一路去学校玩。
遇到了下雨天,仁东秀把仁东海带到教室里听课。多数老师,对仁东秀带着弟弟上学读书,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
有一次,仁东海坐在课堂里忽然大喊:姐姐,我要屙巴巴。引得课堂的学生哄堂大笑。这节课是班主任老师的课,他终于发了火,训斥仁东秀说,下次上课,不准带小孩子进学校。
仁东秀受了班主任的批评与警告,一气之下,索性不上学了,一心在家帮忙照看弟弟仁东海与3岁的小妹仁东丽。仁东秀上了学,3岁的小妹被父亲仁良德带到wWw.生产队队屋里玩耍。7岁的姐姐不读书了,3岁的妹妹不再去队屋被父亲管制,在家与姐姐一起玩。
在仁东河的童年记忆里,家里的一只机械小闹钟,令他永生难忘。小闹钟里,有一只老母鸡不断地点头啄食,身边围一群金黄色的小鸡仔。老母鸡每点头啄食一次,闹钟就发出一声很脆很短的金属声响,钟内的红色细长秒针就向前蹦进一格,光阴便逝去一秒。闹钟顶上,有两个帽子一样的铃铛,铃铛中间,有一个小金属锤子。如果定了闹钟,小锤子到了定点便急速左右摆动,敲打两边铃铛,发出叮铃铃响声。
生产队的这只闹钟,被一个木盒子封闭着,只留钟面玻璃在外面好看时间。盒子后面上了锁。这只被木盒子封闭着的闹钟的外形,就像电影《红灯记》里的铁路工人李玉和手上常拿着一盏光芒四射的信号灯。
生产队劳动力每天早上出工,到中午收工吃饭午休,下午继续出工,晚上收工,以队屋一杆红旗为号令。队屋坐北朝南。队屋东头,树有一树木旗杆。队屋屋檐下,悬吊着一个铜钟。每天早上到了出工的时间,队屋仓库保管员仁良德就升起红旗敲铜钟,提醒农民该出工了。
农民先听到钟声有点儿恍惚,再抬头看队屋,如果红旗高高升起在天空飘扬,那么出工的钟声便没有听错,必须出工了。
每天出工之前,生产队长都要到各家各户走一趟,给各个劳动力摊派农活。农民在家吃过早饭,听到钟声,便根据各自的活计,带上相应的农具走出家门去田里劳动。
仁良德是生产队会计,负责给队里的劳动力记工分记出勤。每天出工收工的时间,都由他把握。生产队的闹钟他一直视为宝贝。每天早晨,他比社员早到队屋,升旗敲钟。到了中午要收工回家吃午饭的时间,他降旗敲钟以示收工。他锁上队屋仓库门携闹钟回家吃过午饭,小睡片刻,提着闹钟提前一刻钟赶到队屋,打开屋门,放下闹钟。到了下午出工时间,他准时升上红旗,敲响铜钟。
队屋隔仁东河家只有半里路远。星期天,队屋成了生产队的儿童乐园。仁东河满了3岁,每天被父亲仁良德带到队屋玩耍。队屋前一个足球场大的晒场,一年四季,很少空闲。不是翻晒棉花,就是晾晒小麦,大豆,油菜籽,早谷,中谷,晚稻。晒干了的粮食,棉花,分门别类入库。未晒干的粮食,太阳落山以后,收拢堆,盖上防雨水塑料或者帆布,第二天接着摊开晾晒。等晒场上的劳动力一一回工收家以后,仓库保管员仁良德待最后一位劳动力将集体农具送入库,才一一锁上队屋各个仓库的所有大门,提着闹钟带领儿子回家。
农村的劳动力,也分三六九等。仁良德早年读过多年私塾,能写会算,是农村少有的文化人,一直在生产队当会计、出纳兼任队屋仓库保管员,一年四季,不必到田间劳作,每年工分也比一般劳动力挣得多。在生产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生产队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农技员。农技员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深技术,主要是修补一下喷雾器之类的金属制品农具。队屋东头有一间房,是农技员的修理间。每年夏天,是农技员比较忙的日子,每天出工的时间,修理间生着一个碳火盆,盆里燃烧着白碳,白碳里,烘烤着一块烙铁。火盆旁放着另一个小金属碟子,碟子里放着锡块。农技员每日的事情,就是将锈穿了洞的金属喷雾器桶,先用砂纸擦去黄锈,然后将烧红的烙铁融化锡块,补上漏洞。
仁东河儿时被父亲带到队屋里去玩,他多半时间喜欢呆在修理间里,看农技员劳动。每次烙铁融化锡块,发出的刺刺声响冒起一团团白雾,他看得最入神。锡块被融化成珍珠大小晶莹发亮在碟子里滚动,他觉得格外过瘾。
4岁这年的夏天伊始,仁东河光腚一丝不挂,跟着父亲一起去队屋里混日子。仁东河赤条条地走在前面,仁良德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地催他快走,像牧羊人驱赶牲口。仁东河被赶一次就小跑一会儿,速度一旦慢下来,仁良德便弯腰拍他的光腚一巴掌。
一天下午,仁东河如往常那样光腚呆在修理间专注地看农技员修理农具。这位农技员与他父亲差不多年纪。一会儿,农技员将用一根铁丝弯成的一个拇指大的圈圈伸到仁东河的胯下,套他的小雀雀取乐。
第二天,仁东河穿上了小裤衩,不再让农技员拿他的小玩艺儿寻开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