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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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一浪的家在城郊,往南苑路一直走到城南立交区,拐进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过了一片正在开发的商业区,就开始了颠簸的土路。

    游一浪的喘息声很重,杨帆跳下车来,“换我骑吧,你指路!”

    “好嘞!一直走,到那片杨树林往左拐就是了!”

    杨帆“嗯”了一声就开始蹬车,游一浪在后座上长声高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家伙真是……杨帆无奈地甩甩头。杨树林看着不远,这路弯弯拐拐地却总也不到头。

    天色暗下来,晚风带来丝丝凉意,周遭寂静而清爽,两人用沉默配合着此刻的惬意,游一浪却恶意般搞了破坏——“咱做朋友吧,我喜欢你的沉静。”

    这家伙疯了!杨帆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别说话!我第一次带人。”

    游一浪愣了一下,“我还真够荣幸啊,能成为你众多朋友中第一个让你用车带着的人……”

    “我没朋友,别说话了!”杨帆睁大眼睛,夜幕中的土路越来越模糊。

    “这样啊……”游一浪嗫嚅片刻,“那就让我做你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吧!”

    “什……什么?”杨帆差点再次跌车,不是技术问题,实在是身后那家伙的提议荒诞不经——从小学到现在,杨帆何曾受过谁人的青睐?最和蔼的长辈也不会摩这怪小孩的脑袋,最大方的同学也不想为他的冷漠碰一鼻子灰,最友善的人也不能不计较他眼里射出来的光,甚至最无聊的人也没兴趣拿他的怪僻暂时取乐。

    那么游一浪要算哪种人?杨帆真想把车往回蹬。

    “你没听清吗?我说做最好的朋友,我和你!”

    可恶!杨帆真想揍人,嘴上较起劲来,“你说的最好,这个‘最’在我理解来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不错!”

    “那么余志和维特呢?”

    “他们呀,只是我的好朋友,但不是最好。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跟他们在一起觉得累,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有兴趣知道?杨帆不说话。

    游一浪自嘲一笑,“因为我跟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可我没勇气承认自己滥交……”

    “就象你现在想跟我做朋友一样?”杨帆的讥讽之意太过明显。

    游一浪刹时变了脸色,“这话不是你的本意,就如你的冷漠不是装出来的一样,你是个坦率的人,不该否认我们很投缘!”

    “我不这么认为……”杨帆有点恨自己,这口气太弱了。

    “好吧杨帆,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有意见的话,你保留吧。”

    好坚决的口气,而且霸道!杨帆不置可否,他没交过朋友,也许别人就是这样子开始交往的,怎么有点象谈生意?几经磋商后“唰唰”签下合同,成交!

    无聊而滑稽,杨帆脱口道:“随你的便,反正这种事后悔了也不用交违约金!”

    游一浪一时不解,随即大笑——自己猜得不错呀,对付这种不擅交际的人就得单刀直入、强制执行!

    说话就到了游一浪家,杨帆杵在院里很是局促,他没去过别人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游一浪的母亲不是在招呼儿子的同学,而是在迎接她的两个儿子回家过周末,这让杨帆产生了一分钟的错觉,仿佛这才是他的家,而这位指点他去打水丢脸的妇人是妈妈……

    “洗好脸吃饭了,小帆!”游母一面解围裙一面轻唤。

    “好的妈妈,哦不,伯母……”

    天啦,我这是怎么了?杨帆窘得一脸通红。游一浪的妹妹笑得喊肚子疼,游母嗔了女儿一眼,转朝杨帆道:“过来小帆,坐这儿!”

    “哦。”杨帆垂首入座,感觉心跳异常,端起碗来却激动不已——自己的妈妈从不下厨,请来的厨师没一个合她的心,通常都是从酒店订来餐饮,杨帆所理解的家常菜只是从街上挂着家常菜招牌的饭店买来的东西。十七年了,他第一次吃到如此地道的饭菜,由一位母亲在自家的厨房里煮的、三菜一汤都带着中国乡情味的饭食,这才是真正的家常菜,甚至飘着母亲的味道,这是任何高级厨师也做不出来WWW.soudu.org的!

    晚饭后已是十点多,游一浪把杨帆领进卧室,“你睡我弟弟的床吧,告诉你个秘密,我弟弟是我们这家人中最讲究的,瞧这被窝,喷香呢!”

    杨帆不由好笑,“我睡你的床吧,不然他回来睡哪?”

    “这周末他们学校有活动,不回来了,你快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游一浪说着已经钻进他自己的被窝,不久就打起了鼾声。杨帆却辗转难眠——对面床上这小子真幸福,有个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妈妈、这么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游一浪带着杨帆和妹妹游梅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峰。

    “欢迎来到游氏森林公园!”游一浪伸臂高呼:“希望各位在这儿玩得开心,千万别忘了,走的时候栽上一棵树,它是你成为绿化使者的身份象征,这可是任何王室都不能赐予的荣誉哈!”

    杨帆被这诙谐和豪情所感染,但他冒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诧异的话,“请问余志和维特栽的树在哪?wWw.”

    “这个嘛……”游一浪尴尬一笑,他妹妹游梅则大惑不解,“余志?什么人啊?维特是哪个?”

    杨帆更奇怪,正要解说,被游一浪一把揽到一边,“忘了嘱咐你,别出卖我呀,以前这儿是座荒山,我妈号召大伙都来栽树,现在美吧?我和妹妹有个约定,也是一场比赛,看看谁交的朋友多?凡交到一个新朋友就带到这儿来栽树,所以带你来了,可你提余志他们干吗呢?”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倒是,但不是能带来栽树的那种嘛!只有真正的朋友才行,这也是比赛的规则,绿色代表生命,生命是美好的,亦如纯洁的感情和高尚的品德,看看这些树,它们代表人与人之间的和美,妈妈很赞同我和妹妹的栽树约定,这同时也是考察我们的品性,她说择友如从师,然而择友不当的后果远比从师无益要糟糕!你突然提余志他们,这不是出卖我吗?”

    杨帆木头似的“哦”了一声,心内却十分感慨,这小子太幸福过头了,有个这么用心良苦的妈妈,看来他说跟我做朋友不是无聊事。

    回家的路上,杨帆第一次割草,他笨拙的动作让游梅笑倒在草丛中,游一浪则十分认真地教他怎么握镰刀、怎么抓草、怎么割扯、怎么堆放。

    回到家中,游母早备好了午饭,“一浪呀,小帆是城里孩子,你让他割草,割到手怎么办?以后不许了!”

    游一浪嬉笑诺诺,杨帆接过游母盛来的饭碗,“伯母,我还没那么娇贵,下次来,我还割草去,保证比这次强!”

    游母含笑点头,游一浪搛一筷菜在杨帆碗里,“别吹牛了,快吃吧,待会儿赶路呢,下次啊?下次教你做地里活喽,老割草吗?”

    杨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碰到游母那双满是赞爱的眸子,令他心头一热——好温暖的目光呀!妈妈却从不这么看我,事实是……她从没正眼看过我……

    “想什么呢?快吃呀!”游一浪碰碰杨帆的手肘,杨帆勉强一笑,“担心迟到嘛!”

    “那还不快点!”游一浪又开始霸道了,但已经不再令杨帆觉得不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