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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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星空如棋盘。在丞相府别院,一个妖媚的女子半露香肩,靠在李涯身上。天空突然出现一颗明星,在墨黑的天空上,格外明亮。李涯猛地站起身来,没顾得妖媚的女子,跌倒在地。

    他看向星空,眼神似喜似悲,又有说不清的情愫,他口中喃喃道:“她回来了,十五年了,她回来了。”

    妖媚的女子缓缓拉拢衣裳,冷冷的看着李涯,她可以确定那是她的死敌,会同她抢男人的死敌。

    “丞相。”一青衣男子跑过来,说:“禀告丞相,凉城后山,塌了。”

    青衣男子跟随李涯十五年,自然知道那里对李涯的重要。那里,有他深爱的女子。官场十多年,只有在提到她时,李涯眼中才会有情感的流露。

    李涯恼怒道:“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冰室找到,把她……把她找到。”

    “是,丞相。”青衣男子接到命令,立刻出了别院。

    李涯动身去了书房,妖媚女子也只好跟着去,帮着研墨。她看着这权倾朝野的男子,心里五味夹杂。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没有走进他的内心。

    她看见李涯,写的是辞呈。

    妖媚女子震惊的说:“你疯了。”这权力,现在的一切,好不容易得来,就要因为这一张辞呈消散。

    李涯冷冷看着她,淡淡道:“我的事什么时候用你管了?秋烟,是不是我太纵你了?”

    女子眼睛望向远边,说:“是啊,你的事什么时候用着我管了。”心里一阵酸涩,这么多年,居然就用这么一句,打破了所有的情分。

    “她不喜欢官场,我只好陪她去过平淡的生活。”

    “相爷,难道你要推荐萧浅?早看出了他是豺狼虎豹,这不正……”

    “秋烟,说话的时候,建议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没等她说完,李涯便一句堵得她无法开口,“人,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

    一个绿衣女子站在杏花树下,春雨稍稍沾湿了她的纱衣,微凉的风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吹动她软缎般的发丝。她的肩上沾了些吹落的杏花,远远看着竟像是蝴蝶流连的停留在她肩上。黯绿色的眼眸中含着轻轻浅浅的迷茫色彩,渐渐又有水雾弥散开来。恍然如梦间,她朱唇微微一动,吟出一句飘忽不定的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要不是她那容颜太过平凡,真会让人误以为是花雨中的仙子。

    诸葛铭心刚从房中出来,就看到这一步,急忙回房拿了一件衣服过来给凌椴披上,“姑娘,小心受风寒。”

    一个月前,裴渊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府邸,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WWW.soudu.org这几日旁敲侧击,也没从婢女身上问出些什么。

    铭心是裴渊派来服侍她的,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性,凌椴不喜欢这种性格,但是铭心像极了自己的挚友苏汐娅。每每看到她,心里就会有种内疚感浮出来,总忍不住对更好一点。毕竟,现在她胸膛中跳动的那颗心,是汐娅给她的。要不是这样,恐怕她早死了吧。

    “好了,知道了,我就在院子周围走走。”凌椴把身上刚披的衣服脱下,递给铭心,“我喜欢微凉的天气。”她抬头看看了天空喃喃,“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天空。”

    在铭心复杂的眼神中,她缓缓迈步走开。

    晋王府亭台楼阁,水池轩榭,美不胜收。传闻古代宗亲王奢华无比,说得果然不假。走到凉亭里,旁边的桃花树绽放得灿烂,被早晨的清风一吹,花瓣便摇摇欲坠的飘散开来。

    她迎风而立,不料对上一双狭长清冽的眸子。他从假山后走出来,他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眼中却是不起任何波澜。

    是裴渊。

    凌椴不动声色的看向其他地方,不与他对视。就好像在这个看似多情却无情的人面前,她只能更加冷漠,才能够保全自己。她心里很矛盾,两人相似的外貌下,有着决然不同的性格。

    裴渊什么都没说,眼睛只是淡淡看向了湖的另一边,一言不发。

    就这样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初生的太阳的淡淡的金晖斜斜得洒在他们的身上。竟像是勾露了一层金边,这一幕看起来仿佛一种淡淡的情愫流淌的其间。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能给人无限遐想。

    黑衣斗篷之人不知何时走到裴渊背后,离裴渊几米外,他看了看凌椴微簇的眉头。欧阳潋唇角轻轻扬起,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精致的唇吐出两个字,“王爷。”

    裴渊缓缓点了一下头,对凌椴吩咐道:“你走吧。”

    凌椴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只觉得别扭,她淡淡看向一边,有点偏执,“你走。”

    听到这话,欧阳潋心中为她担心了起来。

    裴渊唇边的笑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欧阳潋说,“我们去书房谈。”

    裴渊和欧阳潋走不知多久,凌椴才侧头看向他们离去的那条青石路,漫长好像没有尽头,最后隐藏在一层层的树荫之中,好似山中幽径。她唇边泛起了莫名的笑意,心中忽然柔软了起来,异样的温柔犹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半夜,铭心睡得正舒服,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本就只着了一件中衣入睡,急忙起身披衣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是外面的某人等急了。“啪、啪”

    铭心刚走到门口,抬手准备把门拉开。外面大雨倾盆,好似九天之上的瀑布,倾泻而下,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春雷滚滚果然让人心惊。

    “轰……”门被撞开了。淅淅沥沥的雨也被狂风席卷着,飘进了屋内,屋内在忽然间凉了起来。

    铭心没想到门会突然被踹开,连连后退了几步,不由绊倒在地。她抬头看看门口的女子,早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在黑夜里乍得一看,差点误以为是枯井中的女鬼。

    凌椴快步走了进来,把铭心给扶了起来,极其难得的嚷嚷了一声:“我要跟你睡。”

    “这,”铭心有点为难,“比较主仆有别……不……”后面那句“不太好吧”还没说出来,就被凌椴给打断了。

    “铭心,你要明白,在这个地方我当你是我朋友,并不是主仆,况且我也算不上什么主子。而我要的是你这个朋友,不是婢女。”

    大雨滂沱,室内却在柔和的烛光下,格外温馨,映照出两张年轻的脸庞。

    “铭心,有镜子么?”凌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看看自己了。

    “我那个铜镜被我给打碎了,得了闲再去采买一个。”铭心想了一下,有点犹豫的问,“姑娘,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这段时间,你好像并不开心啊。”

    “他不记得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重新站在他的身边。”雷声又响了起来,凌椴眼中露出了一丝慌张,然后迅速的掩饰了起来。

    “谁?”

    “值得女人付出全部的一个男人,如果爱上了,他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凌椴淡淡道,好像并不高兴谈到那个人。“睡觉吧,你也别姑娘来姑娘去的叫,叫我小椴吧。”

    “姑——小椴,在这个地方,不会遇到像你说的那样的男人。”铭心叹气道。

    “是啊,所以,我不会让别人欠我一分一毫,我会吝啬我的感情。”凌椴的声音越来越小,“付出太累,况且对方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我总是那么懒,罢了,我不求那些劳什子姻缘。就算让我默默的守着他,我也会觉得幸福的。以前总是他付出,现在轮到我了……”

    这样浓烈的爱意,能有多少人能坦然接受?

    铭心缓缓把凌椴安置好,盖上被子,她坐在床榻边斜斜的靠着,半眯着眼睛。想着凌椴跟她讲的一切,再也无法入眠。

    记得铭心小的时候,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家里,母亲倍受冷落,父亲经常外出不归,难得回来看她母亲一次。

    一天,响起了敲门声,七岁的铭心很高兴的欢呼,“回来了。父亲,父亲回来了。”屋内的母亲急忙照着镜子,拢了拢云鬓,喜出望外的快步走了出来。寂寞空房,年芳不过二十的母亲,头发已有了白发。

    铭心高兴得双手拉开了门。

    眼前的就是父亲了,高大,很有男子气概,但是有透着些许斯文,岁月没有在他容貌上留下丝毫的痕迹,看起来母亲就好像比父亲大了许多岁一样。看着父亲回来了,铭心笑了,以后母亲不用常常抹泪了。

    呵呵,真好。

    男子看到铭心微微一愣,好像想不起她是誰一样。高大的身影下,钻出一个小脑袋,父亲把小男孩带到前面,沉声说到:“铭儿,他是你弟弟,以后你要好好带他。”

    这声‘铭儿’为何叫得多么陌生?

    小男孩仿佛怯生生的说,“我叫五烬。”

    “扑”的一声,铭心朝身后看,母亲看到这一幕,已昏倒在地。她忙去搀扶母亲。父亲也连忙走了过来。

    “啪。”铭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打掉父亲来搀扶母亲的手,他信信收手,站在一边,也不知说什么好。1

    那一时,铭心抬头看那个小男孩,那一刻,他背着阳光,让人不大看得起他的表情。他似乎在笑。

    母亲这次是伤心绝顶了,一直一来,母亲对父亲似乎过于的纵容,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他几天不回家,母亲也不会说什么。后来,逐渐变为几个月回家一次,而这一次回来,距上次已有几年之久了。而且还带了个几岁大的孩子。母亲生病了,长期以来的悲伤一泄而出。没过多久,母亲去世了,而她至死也不肯再看父亲一眼。

    小男孩时常出现在女孩的身边,不知不觉的,看着这一切。

    次年,先帝驾崩,年仅十五岁的太子登基,京城兵变,战火蔓延到了上京的周围的这个小村子。父亲被前来屠村的士兵杀死,一刀砍成了二截,铭心至今难忘那情景,血淋淋的事实。

    当她缩在衣柜的时候,一个士兵向她走来,铭心闭上眼睛等着冰冷的刀落下来。

    “呵~”听到了低低的笑声,铭心睁开了眼睛。

    刚才还在面前的士兵已经倒地,五烬拿着刀,鲜血在刀上蔓延,再滴了下来。那战士,竟是一刀毙命。他背着光站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六岁了呢。

    后来,他们被晋王裴渊收留,她当她的丫环,他当他的杀手。他们好似不认识一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铭心从没问过他,当时有能力,为何不曾救过父亲。这是个迷。

    “凌椴啊,现在你来了这个地方,男人是不会满足一夫一妻的,你又该何去何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