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几丈之外,二姑娘也游上来了,呆呆的看着船去的方向。他俩心里放心多了,但是不敢上前去问候,闺女家受了欺负,他们兄弟俩也没法给报仇出气,这话也问不出口啊。
二姑娘没受伤还好,小黑和鳅儿半边膀子都受了伤,使不上力,只能用一只手划水,往岸边游去。幸亏他们自小就在水里翻滚惯了,水性很好,不然这次死点了。
好不容易三人都上了岸,小黑已经惊吓的去了半条命,咋着舌头气喘吁吁的说:“我的娘哎,这,这到底是人是鬼啊!太,太邪门了,我小黑的手就突然不是自己的了,要往前砍,它偏偏往左,鳅儿哥,你真有义气,是不是最后收劲儿啦?我膀子上这刀口子也不是很深,那我刚才砍你的那刀还疼不?”
鳅儿脸上淅沥哗啦的狼藉一片,眼泪鼻涕混着江水,他唉声叹气的说道:“废话,能不疼吗?你那牛劲儿自己不知道吗?我这瘦胳膊瘦腿儿的,能承受的住吗?我的老娘啊!幸亏你那板刀有点钝,不然这下子准要了命,小黑,你好,你真好,这下子我记住了。唉,现在船都没了,回寨子怎么交代啊!”
小黑满怀歉意的说:“鳅儿哥,我,我这不是看那小子欺负二姑娘,我心急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惨叫一声,身体一歪,翻倒在地上,原来二姑娘拿了一根树枝狠狠的戳了他的伤口一下。
“刚才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二姑娘恶狠狠的威胁道。
小黑还不上道,他本来反应就慢,现在又灌了一肚子水,脑袋更不清楚了,只顾抱着膀子哭嚎道:“二,二姑娘,我,我刚才不是看那小子,他欺负.......哎哟!二姑娘,我哪儿惹你啦?”
又被秋苇儿狠狠的刺了一下,秋苇儿本身就有几分功夫,这一下用了内力,更是疼的小黑满地打滚。
鳅儿机灵多了,眼珠子一转,赶紧说:“小黑,你乱说啥子哦,你糊涂啦!哪有什么小子,在哪里,在哪里啊?咱们这是遇到官府水上巡查,不小心露馅被围攻了,幸亏咱们水性好,二姑娘有勇有谋,好不容易这才脱围而出,船虽然丢了,可幸好大伙儿都没事,真是万幸啊,万幸啊!”
一边说着,一边推了小黑一把,使了个眼色让他歇歇,别闹腾了。又笑嘻嘻的转头问:“二姑娘,您说是不是?”
“哼!”秋苇儿眼神挺犀利,瞪了他一样,蹲下来闷闷不乐。
鳅儿以为马屁还不到位,赶紧加了一句:“哎呀,我要和大当家说,这次幸亏二姑娘跟了来,功夫了得,救了我们兄弟俩!要不,我们就玩完了。只见二姑娘手持板刀,威风凛凛,面向十条大汉,她........”
“住嘴!”鳅儿正说的兴起,唾沫星子乱飞,秋苇儿突然发怒了, 一只羽毛鲜艳的大山鸡也被吓得从旁边的树枝上掉了下来,疯狂的扇着翅膀,嘶叫着逃进了后山。
他赶紧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了。
秋苇儿拿着树枝一直在泥土上划着,脸上阴晴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秋苇儿一丢树枝,站起来用脚在地上擦了两下,转身沿着江边往回去的方向走。
鳅儿拍醒已经快睡着的小黑,两人赶紧小心翼翼地远远跟在二姑娘的后面,不敢靠太近。
不过临走前,鳅儿好奇的看了看二姑娘划的道,虽然表面的被擦掉了,可是用劲大,底下的都还在呢。
“咦?”鳅儿惊讶的说。
“怎么了,怎么了?是啥子玩意儿?”小黑好奇的探头探脑,不过他大字不识一个,什么也看不懂。
鳅儿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就稍微认识几个字,不过正巧,地上的字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个‘风’字。二姑娘为什么要划个风字呢?
停顿了一下,鳅儿突然一拍大腿说:“瞧我这脑子,这不就是厉怪人的名字吗!”
小黑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摇头晃脑,叹气说:“可怜的二姑娘,先是被厉怪人冷落,现在又被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子欺负了。不如做俺小黑的媳妇儿,我一定好好疼她!”
“呸!你这胖子,白日做梦吧!”
小黑被奚落了满脸通红,正张口结舌想说点啥,忽然江上不知何处隐隐约约飘来一阵哀怨的古筝声,可能是路过的哪艘官船上传出来的吧,两个粗人什么都不懂,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塞在胸口沉甸甸的。
他们再没有闹腾之心,快步朝前面的二姑娘赶过去,夜幕之时,他们应该可以回到寨子里吧。
一双白鹭掠过他们的身边,轻捷的往南边低飞而行。
不远处,江中一艘小船悠悠的顺流而去,白鹭飞得累了,顺势收拢翅膀,停在了船头上,随着船儿一起在水中飘荡。这里只有一个人闭眼仰躺着,一动不动,这山间的鸟儿也不怕他,管自己在此歇息。
岳天自从夺了船之后,一来也不会划桨,二来也懒得动,就让它自行漂流,管他东西南北。正好这一段水路顺畅,风势又大,船儿轻快的乘风溯流,南下而去。
太阳暖洋洋照下来,身体随着水流轻轻摆动,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刚才被打劫的事情反而把他的烦闷之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他的脑子也不愿意再思考任何东西,只沉浸在这一刻感观的舒适中。
清风中带来橙子的清香,树叶的芬芳,江水略微的腥气以及阳光的味道,当吹到他身上的时候,这些都融入了他的身体,似乎都成了他的一部分。不由自主中,他的灵识释放了出来,钻入了身体下面的水中,欢快的摇摆着身子,游曳的鱼群中,江底淤泥中在水流冲击下不断舞动的水草中,放松的身体似乎溶化散到了水中,成了流水的一部分,或者是流水的全部,他感觉到了水的脉动,水的生命。
仿若伴随着一首忽快忽慢的曲子,他的灵识有时候潺潺蠕动,如清流汩汩;有时候急速敏锐,随怒涛汹涌;有时候像一条在水中曼舞的轻纱;有时候变得快如闪电,劈开一道道水路;在这随意流动的过程中,突然,他精神上一阵颤动,畅快自如到了极点。
在无意之中,他达到了灵修的第二境界:灵随期。
在无上的快感中,他的灵识像是无数金色的鱼儿,从水流的各处游往水面,整个水面变成了一片金色,一跃而出的那一刻,千万只金色的光之鸟扑动光之翼,冲上天际,像烟花一般,急速的飞射到了高空上,在力尽的一瞬间,刹那停顿,飞散而开,成为金色的星光,隐入了整个天空中,整片大地中。
蓝天,白云,阳光,大地,树木,流水,鸟兽,还有大自然中无数隐隐绰绰的声响,仿佛都被他四散的灵识所包裹住,震荡,融解,揉成一团虚幻流动的光芒,他就在这团光芒之中,他就是这团光芒。
无所不在的生命,无所不在的他。
这个世界,他的世界。
依旧是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漂流在江中,依旧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人闭眼躺在船中,但脑中空明,身外的山川丘壑皆在他心中。
一阵古筝声飘进了他的耳朵,这筝声悲悲切切,哀怨非常,催人泪下,可见是出自高人之手。可是岳天却嗤之以鼻,他觉得这声音听了让人心烦,没有丝毫大气,充斥着弃妇的冤酸气,现在颂国的士大夫们就流行听这些,整天个情情爱爱,风花雪月,把一些小鸡肚肠的狭隘感情大势宣扬,真是令人气短。
这筝声已经跟随了他许久了,传出筝声的那艘画舫一直在岳天后面缓行,在景色雅致的地方会停下来欣赏一阵,过许久再继续往前开,所以一直都在岳天后头呢。他无意中曾用灵识查探过,里面全都是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修真者,想来是什么士大夫,贵公子之流的,附庸风雅,在这江上赏景作乐吧。
“施公子,你看,那边小船上有一个渔父呢!他怎的如此懒惰,不钓鱼维生,却一直躺着睡觉?”画舫上一群美貌女子正对他指手画脚,笑语盈盈。
有些眼尖的看到他衣衫不整,露出结实的褐色肌肉,都用帕子掩嘴偷乐,眼角含俏,心中暗自被这男性的气概所打动。
她们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见了施公子那般人物,让人赞叹不已。怎生看到这个衣不遮体的野人,却另有一种让人心跳的特殊感觉呢?
这些姑娘个个面如珠玉,身材姣好,加上钗鬟珠髻,身着轻纱绫罗,真个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她们都是这淮南一带的名妓,自小就被卖入青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不全是标榜卖艺不卖身,但结识的不是文人骚客,便是富豪大族,寻常武夫粗人,她们那会看在眼里?加上平日里被爱慕者奉承吹捧的惯了,也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女子,今天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穷小子有这种感觉,真是难得了。
不过不知是谁,可以如此有面子,把这些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姑娘们全都招了来,要知道是有钱也不行,嫖这种等级的美女,除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以外,还要讲究个风雅!要不然,就算你银子堆成山,跟你出来也会掉了她们的身价。
这时姑娘们声音安静了下来,岳天微微睁眼一看,从画舫中走出来一位仙子般的人物,身穿白衣,眉似青黛,肤如雪脂,只是情态哀愁,好似清晨秋雨过后,青山流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加之身形过于怯弱,似有不足之症,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旁边那些美貌姑娘相比起来,简直都成了俗物,连见过如霜丰婵如此绝色的岳天都不觉怔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