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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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按理说,老娘的伤势本来就可以出院了。可医院不让,说要继续留院观察。这样,老娘还得继续在医院里呆上几天。

    再说老刘,这一天对他来说,也是无法沉受的一天,儿子去世了,儿子居然救了自己的相好而去世。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是上苍的安排?难道这就是宿命?还是他们还要继续前缘?种种问号,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就在他和老娘分手的第二年,妻子就亡故了,他一个人艰难的把儿子抚养大,作为一个单身男人,这本身就非不容易了。儿子的突然遭遇不测,他的精神瞬间崩溃了。可是,见到老娘之后,自己是欲哭无泪了。面对空旷的黑夜,他斟酌再三,决定次日再去见老娘,尽管自己内心对过去的作为有些内疚。但是现在,他总要找人倾诉埋藏于胸的苦水啊!他自己多次在睡梦中与老娘约会,还是那样风情甜蜜,而现实生活中的见面,却来得那样沉重。

    清晨的医院显得安静,老娘再次见到了相好老刘,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双方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双方的心都颤抖了,彼此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温情和力量。两人长久的沉默,沉默。

    良久,老刘才说:“你可受苦了!”

    老娘酸楚的回应说:“你比我更苦啊。”

    “那是儿子的命啊,也是我的命啊!”老刘无赖的说。

    “我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你得债了。”老娘幽怨的说。

    “不要这样说,这些年,我总觉得亏欠你,在你最为难的时候,我却走了。”老刘也动了真情。

    “不能这样说的,你有属于你得选择,我也知道你得苦楚,况且,我是知道你有老婆儿子的。真的,我一直都没有埋怨过你的。”老娘诚挚的说道。停顿了一瞬,老娘又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老刘面色极其痛苦,无奈的摇头,说:“我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就在我们分手的第二年,我老婆就亡故了,我一个人把儿子养大的。”

    老娘埋怨道:“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老刘低下头,说:“当初我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怎么还有脸面在找你啊?内心幻想过,行动,就不敢想象了。”

    “你也真是的,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老娘说。

    “你呢?过的不错的吧?”老刘问道。

    “我的运气好,不你好一点,这些年还算顺利。”老娘没有隐瞒的说,而后把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老刘的面色渐渐变了,他说:“祝你们晚年幸福。”语气显然是言不由衷的。老娘能够体会到。

    老娘说:“也祝你晚年幸福。”

    老刘感叹说:“能凑合着活下去就行了,幸福离我是太遥远了。”

    “我看你现在不就好好的吗?只要注意保养身体,那里会不幸福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卡来到了病房。老娘和老刘都吃了一惊。

    老娘埋怨道:“你个丫头,来了也不打招呼,吓我一跳。过来,见过你刘叔叔。”

    卡卡说:“老娘,你真逗,昨天不就见过了的吗?我们的恩人,我怎么能忘记呢?”

    老娘说:“是不能忘记啊?我们一家,现在就要知道感恩呢!”

    老刘的情绪也转变过来了,脸上也堆起了不太自然的微笑,说:“你们家的老几啊?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的漂亮。”

    老娘说:“是老二,律师,说话直来直去的。”

    卡卡却说:“刘叔叔,你和老娘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啊?”她的语气故作惊讶,极其夸张。

    老娘说:“二丫头,你不许捣乱了,不要为难你刘叔叔,他是个老实人呢。”

    没有想到卡卡却不依不饶:“是吗?老实吗?昨天刚见过面,今天又来了?”说完哈哈大笑。

    老娘责备道:“你个丫头,尽搞怪。”

    卡卡乐呵呵的说:“呵呵,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们聊会,我去帮你们弄些吃的来。”说着就走了。

    老刘感叹道:“真的和你年轻时候很像啊!说话的姿态都像呢。”

    “当然啦,你也不想想她是谁生养的啊。”老娘调侃道。两个人的世界,开始有些融洽的氛围了。

    卡卡有意留下了空间,让他们交流。卡卡心里明白,老娘和面前这个男人,绝不只是邻居那么简单。而在卡卡心里,还有另外的小九九,那就是让老娘心情愉悦,病情会好得快些。不算漫长的一个上午,老娘和老刘就这样愉快的过来了,老娘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段忘情的岁月。

    卡卡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一刻了,她带回来的是鲍鱼捞饭,卡卡还特意为老刘加了一个鲍鱼。

    老刘说:“这个饭,怎么吃啊?”

    老娘咯咯的笑着说:“吃吧,孩子买回来了,难道还不吃吗?”

    老刘有些不知所措,说:“哎呀,我真的不习惯吃海鲜类的东西。”

    老娘说:“怎么啦?你还怕身体健壮了吗?”

    卡卡在一旁偷笑。

    卡卡问老娘:“老娘啊,刘叔叔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该表示表吧,你说是不是?不管他儿子是否救了你,抛到一边,就冲你们当年的情感,也应该帮帮的吧?”

    老娘说:“是啊?”

    老刘却说:“使不得,使不得!”

    老娘说:“怎么使不得呢?孩子们现在已经有能力了,你不接受,就没有道理了。”

    老刘极力推迟说:“你是知道的嘛。”

    “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老娘尽力说服老刘接受卡卡的帮助。

    卡卡走的时候,留下了两万元现金,悄悄对老娘说:“你给他吧,我给他实在不合适。”

    不管老刘有多么不愿意,在老娘的高压下,他还是勉强的把卡卡留下的现金拿走了。临走的时候,老刘说:“等你能出院了,我带你去宽巷子和窄巷子走走。”

    老娘说:“好,我等着你实现诺言。”

    这边老娘是心情好转了,芸芸却阴云密布。这天晚上,电视里正WWW.soudu.org在播送这次交通事故的赔付政策,芸芸认真的倾听着。期间,她接了三个电话,张非的,副部长的,还有韩信的。现在她觉得,自己好累。忙完了公司的一大摞事情,回到家还要思考老娘的事情,还要面对这堆男人,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心事,每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总之,她觉得自己疲惫到了极限。她有气无力的拨通了卡卡的电话:“今天老娘怎样?”

    电话里传来卡卡清脆的笑声,没有说话,芸芸就已经知道情况非常好了。

    卡卡神秘的说:“你等着,我已经到你楼下了,今天的事情,可有趣了。”

    芸芸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静候卡卡的到来。其实,芸芸已经猜到了卡卡将要和她讲的事情,肯定是与老娘偷情的男人有关。可是,自己是不能戳破这件事情的,无论如何。

    刚一进门,卡卡就神秘的说:“你说说,老娘哪来那么大得魅力啊?”

    芸芸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说:“卡卡,少八婆,说说老娘的病情。”

    卡卡说:“我这就是与她的病情有关的啊,你说,她的心情好了,病不是自然就好得快的吗?”卡卡把今天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只等着芸芸吃惊叫绝了。

    芸芸却表现出冷静得可怕的样子,冰冷的说:“正常的,每个人都有光鲜的过去。”

    卡卡睁大了眼睛:“芸芸,你冷血呀,怎么这幅表情,你才多大?你就真的看破红尘了?你是不是得了毛病了?”卡卡一边说,一边朝芸芸走来,用手摸摸她的脸。

    芸芸挣扎开来,辩解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我没有病,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卡卡吃惊的望着芸芸,心里琢磨: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敬仰的老娘身上,也不算是应该激动的新闻?到底是我的鉴别有问题,还是芸芸的态度有问题?一连串的问题,悬在卡卡的大脑里。

    保姆给卡卡上了咖啡,芸芸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累啊?真想休息几天,这几天的事情太让人烦心了,单位的,老娘的,还有那几个人的……”

    这些年,卡卡离芸芸最近,理所当然是最了解芸芸的。见芸芸犯了愁,说:“男人们有时候真的也讨厌,不过,该不当回事就不要当回事,这样减少很多的烦恼的。”

    芸芸淡淡的问:“这是你得经验,有用的经验?”

    卡卡说:“我是这样认为,不一定是经验。”

    “那你就是在劝慰我咯。真是,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呢。”芸芸说。

    卡卡还没有来及说话,门铃响了。保姆前去开门,卡卡问:“这么晚了,谁呀?”

    芸芸说:“可能,可能……”

    卡卡说:“可能什么啊,肯定就是其中的一位吧?一准是年轻气盛的张菲。”

    芸芸说:“要真的是张菲,就得帮我劝劝他,让他赶快离开好吗?”

    卡卡无奈的说:“我的好妹妹,别的事情,我是可以为你赴汤荡火,可是这件事情,你觉得我参合,合适吗?”说话之间,张菲进来了。

    张菲和颜悦色的对卡卡说:“二姐也在啊?”

    卡卡开玩笑说:“芸芸都叫我卡卡,你还老叫我二姐,你不觉得别扭呀?”

    张菲认真的说:“叫贯了,不好改口呀,再说,你本来就是二姐呀。”

    见张菲来了,保姆早早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芸芸不高兴的说:“你怎么不打招呼,就直接来了呢?”语气十分的生硬。

    卡卡即刻站起身来,几乎是打断了芸芸的话:“你们聊,我走了,我明天还得去医院。”

    宽敞空旷的客厅里,剩下了芸芸和张菲,空气似乎凝固下来,两人长久的沉默,沉默。

    “我困了。”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芸芸才挤出料这三个字。

    “那就睡吧。”张菲回应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芸芸的卧室。大成都的灯火渐渐的熄灭了,大街上只有几辆孤零零出租车还在奔跑。这一夜,张菲和芸芸非常勉强的性事,足可成为两人无法抹去的回忆。象机器,象兽类。总之,是在麻木中,双方都有些疼痛中结束的。这一刻,张菲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芸芸的心,已经启动了不可逆转的新的航程了。他悲凉的躺在一个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女人身边,内心涌来不明的酸楚。他翻过身来,芸芸似乎已经进入梦乡了。而今的云云,早已没有了柔情,哪怕是一丁点的温顺。张菲失落的眼神,在放着悲伤的光芒。

    他索性起了床,飞快的离开了芸芸的住所。

    其实wWw.,芸芸并无睡意,张菲离开时,她异常清醒。听到房门传来“哐当”的一声巨响,她的心颤抖了,她明白:也许,张菲永远不会再进到这个房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张菲的那些美好细节出现在她的眼前,搅得她的内心,整夜的无法安宁。她在黑夜里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呢?没有给别人任何机会,哪怕是苍白的辩解的机会。自己是不是把伤害别人当成了快乐?当成了一种发泄的快感?其实,张菲那里错了?自己都找不出来,真的找不出来!越想越清醒了,她甚至想叫卡卡过来,帮她分析分析,可转念一想,卡卡明天还要去照顾老娘,也就算了。

    她把尚未拨号的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大脑又不停调换频道:和张菲分手是必然的,只是个时间段的问题。在她的内心深处,还装着成熟的男人们,他们历经了人生的风霜,经历了官场的历练,处事练达,通透人情世故,遇事左右逢源,总能给她这样的女子一种安全感,有种厚重感,一种依附感,甚至是归属感。有了那种感觉,自己才能脚踩大地,安然无恙。每天面对太阳,面对月光,才不会漂浮不定,才会回到那个迷恋的港湾。而张菲,不能给予她这些,绝对不能,尽管靠在他的怀里,那种感觉是不同的,象是在华丽的大海的畅游,总担心会沉入海底,或者触礁而跌入海底。总会担心,总能想象四处都是漩涡,四处都是激流。她和张菲,都是年轻的勇者,说到底,没有抗风险,更不要说防范风险的能力了。

    人啊,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心理暗示,比现实世界强大百倍千杯。她知道:今天晚上,在自己身边的要是韩信,或者副部长,那绝对不会是这种结果,自己绝对是个真正的小女人,至少在黑夜中,可以任由他们蹂躏……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在奇形怪状的思绪之中,这个夜晚结束了,窗外照射进来几许清晨的阳光。

    在征得了卡卡和医院大夫的同意之后,老娘真的被老刘带出了医院,直奔成都著名的宽窄巷子而去。

    宽窄巷子其实就是老成都的老街子,纯正的川西民居,木柱灰瓦,木门木桌,木窗木凳,每户的院门考究,大院门口大都挂了凝聚了中国传统大红灯笼,每户的院坝里摆了精当茶具,一幅悠闲闲时的图景。老街的街道也仿古,乌黑的石板街道,不由得不让人回想当年的老成都的韵味。

    宽窄巷子人海如潮,老娘感叹:“这地方是象我们小时候的川西坝子,房屋和街巷都十分的逼真呢?”

    老刘向导般的说:“是啊,现在的人们,喜欢仿古啊,你看现在这些经过整修的假民居,最宽敞的已经卖到到了四百万了。不敢想象啊。”

    老娘却说:“这很正常的啊,深圳现在也流行啊,你听说过没有,万科地产就根据中国民居的风格,批量建造了个万科第五园,卖的可火了,我的好几个朋友都买了一套的呢。要我说,万科第五园的房子,还不如这些民居呢。”

    老刘对老娘充满了敬意,这些年,他知道自己当年的情人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见多识广的女人了,自己的见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了。他试探的问道:“如果是你,你要买这里的院子吗?”

    老娘笑着说:“你猜猜呢?”

    老刘说:“从你的眼神里,我知道你是会买的。”

    “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的奸猾啊。”老娘调侃道。

    老刘嘿嘿的笑,没有辩解。

    老娘说:“你别说,这些年来,整天穿梭在高楼大厦之中,早就有些疲惫了,看到这样的院落,觉得特别的亲切。要是真能买上这样一座院落,养养花,种种草,慢慢的养老,你说,那是一种什么滋味的日子啊?”老娘的这种情感,老刘何尝没有啊?但他心里清楚,那个象天文数字的巨款,他连想都不敢想。他知道,面前的老情人不一样,今天的她今非昔比,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买下来。

    他们找了一家安静的院落,要了清新的绿茶,坐了下来。老刘说:“我说呀,你要是真的想买,我别的办不到,我帮你联系和打听还是可以的。”

    “哎呀,我就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再说啦,就是我真的要买,也不会劳你的大驾呀,现在的地产中介公司遍地,如果不想动,还可以半委托,那象我们过去那样啊,动不动就要走上几十几百里去办事。”老娘说。

    老刘又一次感觉自己落伍了,每一件事情和老娘的认识都有差距。他有些惭愧的说:“那这事,我就帮不上忙了。”

    老娘说:“谁说的呢,今天你就帮了我的大忙了,你不带我出来,我不还闷在医院里呀?还有,你不带我来,我怎么知道成都现在还有这样保留了老成都味道的地方啊。”

    老刘稍稍自然了一些,应承说:“这,算不了什么的啊。”

    过了一会,老娘留恋的说:“这里好是好,能找到童年的记忆,就是人流太集中了,居住不太方便。”可以看得出来,老娘是迷上了这个地方了。

    本来两个人已经忘记了心中沉积的痛楚,旁边一对品茗的年轻情侣,居然在这个时候谈论起了公交车事件,气氛立刻变得沉重起来。老刘的笑脸突地变了,老娘也无法安慰,沉默了很久,老娘说:“要不,我陪你去火葬场,送他最后一程?”

    老刘说:“算了,你现在还这个样子,哪里经得起折腾啊。再说了,政府会统一安排的。”好端端的光景,就这样暗淡下来。

    回到医院,他们得到了一个以外的消息,使得他们的内心稍稍得到一些安慰。省公安厅公布,警方已经查明,公交事件是一起特大故意防火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系江苏人,并当场死亡。警方还通报,此人平日爱赌爱嫖,是个不务正业之徒云云。

    老娘愤愤的说:“这个人真实该千刀万剐,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老刘反倒宽容的说:“算了,人都死了,诅咒和抱怨都没有意义了。你好好养病吧,早点出院,你的生意还离不开你的呢。”

    老娘由衷的说:“老刘,你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人。”话说完,泪水已经涌到眼角了。

    老刘孤独的身影,从医院的门口消失了。刚才老刘那一句:你的生意还离不开你呢,提醒了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高名通电话了,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了,内心涌来几丝牵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