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暗流随水去之远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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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皮的颤动将昏倒在树丛中的我震醒,我睁开模糊的双眼,看见从那顶奢华的金龙垂苏轿子里走出来的满身贵气,不怒而威的男人。

    上天对我是弃还是恋?

    我分不清了,只有巴代那句堪比天旨的话语犹在耳边。

    你是个不祥之人。他高傲地俯视我,剥夺了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权利。

    我闭上眼,很想就这样湮没在滚滚尘世中。

    不再眷恋。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只是默然地度过苍白的每一天。人性的欲望再一次充斥在我身边,不依不饶。我想起师兄说过的话,他说: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云逸,有些东西是不能出卖的。

    我庆幸自己还记得这句话,于是我毅然拒绝了皇上的所有恩宠。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没有大法雷霆而降罪于我,他只是寒着脸说:“你想要什么朕都会满足你,只不过,你必须留在皇宫。”

    富丽如漠漠平林的皇宫,拌着漫天飞雨,对我敞开了深渊搬的大门。

    其实师兄不在了,我在哪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曾经以为我的天空永远会苍白得宛如书案上的宣纸。

    我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再次感受到那种特立独行的气质。

    跌跌撞撞闯进我生命中的女子,面容丑陋,却无形中显露出一种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我的大脑忽然一片混沌,我一度以为我又看见了师兄。

    可是她不是。

    我直直地盯着她,盼望能从她的身上看出与师兄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可是没有,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我苦笑着,为自己突如其来横生出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那种异于常人的气息到底是影响了我,以至于从来对人淡漠的我,破天荒地跟她说了好几句话。

    我想我可以把它当作是一场命运的玩笑,所以我不会特意地去触碰,然而有些事似乎总是命中注定一般地纷至沓来。

    在御花园里,我又看见了她,曾经敌视我的小公主——林碧瑶。

    她居然成了一名宫女?教坊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滑稽的身份相遇,造化弄人,让人措手不及。

    她们遇到了麻烦,林碧瑶甚至还挨了皇后一脚。她恐慌而又痛苦的表情不禁使我想起了在许多年前,我被一群少年殴打时,她在旁边含泪劝阻的场景。

    毫无预兆地,我竟不顾冒犯一向憎恨我的皇后,而开口替她求情。

    林碧瑶果然遮遮掩掩地埋着头,不敢看我。

    看我的是那个同她一起糟难的丑陋的宫女,哦,我想起来了,是她。

    不惊不惧,只愣愣地看着我,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酷似师兄的气息,让我甘愿再次冒着对皇后大不敬的罪,替她,和她求情。

    我知道皇后会将怒气转嫁到我身上,我更知道皇上会为我开口,我需要做的,只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命运,有一双摧枯拉朽的手,它的力量强大到让人顶礼膜拜的地步。

    京都一行后,教坊失去了台柱,虽然境遇每况日下,但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一向锦衣玉食的林家千金小姐沦落为一名卑微的浣衣妇吧?

    我想也许我明白了。

    我是个不祥之人,我罪戾深重,害死了阿娜、师兄,甚至是八年中,每每的天灾人祸,族里的人强按在我身上的罪名,让我笃信了,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

    所以我不可能再有亲近的人。

    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愿意亲近那个卑微的宫女。哦,她有个与她的相貌完全不符的名字,她叫如花。

    我怀念那种感觉,和师兄一样的,会让我安心,让我可以难过到整夜整夜失眠的感觉。

    我想我找到了精神的寄托,主观地将她当作了师兄的替代,把对师兄的感情与愧疚,一厢情愿地弥补到她的身上。

    我以为这样我会好过一点,可是渐渐地,随着与如花接触的次数愈加频繁,我愈加清醒地认识到,她不是师兄,他们一点也不像。

    师兄让人感觉像历经沧桑的长者,而如花,她敢爱敢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总是笑着对我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wWw.去吧!”

    连这句玩笑话居然也透着师兄的气息,我真的是迷失了。

    然而,让我追悔的是,她似乎喜欢上我了。那灼灼而又温婉似水的眼神,透着女子怀春的美态。

    更令我震惊的是,她居然一直在拌丑!她说她其实真名叫黄意,当她从嘴里取下那透明的不明物质,仰起因不安而显得紧张的羞花之貌,我似乎看到一只长久躲藏在鸡群中的仙鹤,终于抬起了它高贵而又幽雅的头颅。

    她的美貌与信任,让我再一次不安。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告诉她实情,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只把她当作一个替代品,然而每每话到嘴边,总是无法再启齿。

    我怕她会从此恨我,疏远我。

    我居然开始在意她对我的态度。

    在看到她倒在宣乐宫外的单薄身躯,看到她委屈的泫然若泣,还有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师兄仔细地抹去我手上还有脸上的血污,对惊魂未定的我说:云逸,别怕,我们逃出来了,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了。

    我终于明白了那时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依赖师兄,也明白了为什么师兄会数十WWW.soudu.org年也分毫不减地照顾我,除了某些感情外,那还有一种责任。

    于是我说:“我现在带你离开皇宫,好不好?”

    师兄,我分不清了,究竟她是你,还是她是我。

    可怕的命运之手勒得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在上官宏带领浩浩荡荡的侍卫来抓她的时候,那无助得任人宰割的场景使我似乎看到了师兄推我下河的凄然和无奈。

    我胸中翻滚着惊涛骇浪,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我想保护的人受到伤害,就像那时眼睁睁地看着钢刀插进师兄的胸膛,任飞血喷溅,我却无能为力地只有嘶吼呼喊。

    我再不想了。

    所以我决定抛却所有,再无所顾。

    我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

    师兄,你会怪我吗?我抛却你舍弃生命而换来的可悲的尊严,来救她,你会怪我吗?

    师兄,多么可笑,原来一切居然是太子预谋的,而我只是在他的计划中,成了那支羽箭上的第二只雕吧?

    可是木已成舟。

    背负着肉体与内心的千疮百孔的我,只想能给不堪的自己多一分生存在世的空间以苟延残喘,所以我无颜再面对她。

    所以对她说了那些决绝的话。

    她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离别,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师兄,你瞧,说得多像我们。

    她醉酒时说: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片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或许一切真的是个错误。

    那么,就让错误结束吧。

    黄意,对不起,伤了你的心,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唱过的歌,它们比师兄唱的还动听,比师兄唱得更令我刻骨,可是,黄意,云逸是个不祥之人,注定只会给人带来不幸与痛苦,所以,请你不要难过我的离去,请你,要幸福地活下去。

    师兄,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云逸,要是你是个女孩就好了。

    你说,要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简简单单地生活。

    师兄,现在云逸就来陪你,黄泉下相间,不要怪我轻生,不要骂我懦弱胆小,我只是想可以再依次依赖着你,在你坚实温暖的羽翼下,不再落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