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都的规模,较之月见不啻大了三倍;而其风月场所的规模,更是过之远矣。江正风所言的“三楼六院七十二阁”,大体上能说明一些问题。大周风气开放,年三十守完岁趁夜跑青楼WWW.soudu.org者有之;直接在青楼包场和朋友携着一众莺莺燕燕守岁者亦有之。周人称之“风月岁”,不但不犯忌讳,反而是极其风雅之事。据说大周开国名臣公孙开就极其喜欢这“风月岁”,一生六十六岁之中,不论是军旅生涯还是太平之时,倒有三十三年的除夕夜是在青楼过的,人称“风月宰相”是也。此人死前留下半阙词云:“三十三年风月岁,半生闲雅青楼醉,荣华宠辱两相忘,且尽余杯……”成为后世风月场上的美谈。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平安都的青楼数量异常之多。代表性的三楼,指的正是“燕来楼”“凌烟楼”“仕云楼”这三楼。
叶未然随着江正风来到其中之一的仕云楼之外,看见外面的装潢,还以为是来吃年夜饭的。他哪里晓得,咱们这位平江尉大人不光想找个地方吃饭,还想找个地方睡觉呢……
江正风当先走进去,老鸨子便上前来一通热烈欢迎,江正风问道:“可有雅间?”
那老鸨子满脸堆笑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说着眨了眨眼,看了看江正风。
江正风今晚和叶未然换了便装,大年三十人人都是新衣服,也看不大出兜里是不是有钱。江正风冷哼一声,从囊中取了五个黄澄澄的金豆子,随手放到那老鸨子手中,便不发一语。那老鸨子平时手上过的金银何其之多,一见这金豆子,手上一掂量便知是十足真金,于是欢欢喜喜让一位龟公领着二人上了二楼雅间。
两人进得房间,酒菜已经摆好,随后立刻便有三位歌伎拿着琵琶牙板和尺八跟了进来,问明了江正风欲听的曲目,便弹唱起来。叶未然一眼扫过去,果然个个都是上中之品的姿色。过了没多久又有两位姑娘进来,风韵又更甚前面三人。这二人挨着江天满和叶未然坐下了,只是浅浅地对着二人一笑,便是媚趣横生,叶未然已觉得有些撩动之感,急忙转过头去看看窗外的雪景。
江正风见他这般姿态,不禁笑道:“未然兄,怎么,以前不曾来过这风月之地~?”
叶未然听他唤自己“未然兄”,便心领神会道:“正风兄,小弟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仍是有些不习惯呢!这大年三十的,这……不太好吧……”
“哈哈哈……”江正风笑道:“未然兄莫不是不知这‘风月岁’的雅事?”
“风月岁?”
江正风这才笑着将风月岁的掌故说给叶未然听了。听地叶未然不禁咋舌,道:“实在想不到,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真叫人大开眼界。”
看见叶未然大摇其头,旁边两位姑娘却是笑了出来。江天诚搂过其中一个,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怀中那位紫衣女子娇滴滴道:“妾身唤作蝉羽。”而那位挨着叶未然坐着的粉衣女子也道:“妾身名叫鸣书。”
四人边饮边聊,开始说了些风月场上的轶事,让叶未然有些兴味。后来多印了几杯,江天满便开始借着酒劲儿蠢蠢欲动起来,一旁的蝉羽被他拿捏得娇吟不已。叶未然哪见过这个架势,当场脸就红了,赶忙又侧过头去,却正好看见鸣书正眨着一双妙目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点笑意却是忍不住流露出来。
叶未然被这三人弄得是满全没了脾气,索性大大咧咧把身子一侧,面对着鸣书,取过酒杯,满饮了一杯,梗了好一会儿,却道:“平时……喜欢吃什么?”
鸣书本以为叶未然要问些什么呢,想了半天居然冒出一句这种话,她刚才强收住的笑容又露了出来,笑了一会儿才道:“呵呵……公子,你……好像好紧张。”
叶未然又一梗,饮了一杯,才低声道:“人第一次做点什么的时候……总是有点紧张地……”
鸣书一听,更是笑得厉害,道:“公子真是妙人,怎么就这般直接地说出来了,呵呵……”
“这有什么……”叶未然慢慢地倒也不是那么紧张了,道:“事实如此,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嘛!”
鸣书一愣,道:“嗯,公子说的也是。对了,不如由妾身唱支曲子给公子听,好么?”
叶未然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鸣书便起身过去和那三位歌伎说了些话,那三位歌伎准备了一番,鸣书便唱了起来。这曲子全是用方言唱出,叶未然自是听不懂的,不过声色却是极美的。一曲唱罢,那边的江正风也拊掌道:“好!鸣书姑娘果然唱地极好!哈哈哈……对了,未然兄,你不是擅吹箫么?呵呵呵……我其实也学过几手琵琶,不如咱们也来个‘琴箫合奏’如何?”
此言一出,叶未然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大公子发话了,自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旁边五位女子听说这两位公子要合奏,也是一脸好奇看着二人。
叶未然无奈,只得接过那歌女手中箫,轻轻拭了拭。此时江正风已经带好指套,扶好琵琶,倒有几分专业的样子。
“就方才那一曲《捉月》,未然兄以为如何?”
叶未然回想了一下这曲《捉月》的调子,点头道:“就依正风兄之意好了。”
于是二人先试奏了一下,便开始真正的合奏了。
这江正风懂得什么琵琶,不过是以往在青楼和众女随意拨弄几手,听个响罢了。叶未然则不同,他却是受过良师指点地,一招一式十分专业。不过叶未然也不是那无趣之人,总之到青楼来,不过是图个高兴,何必那么较真呢?因而一曲奏罢,好也罢坏也罢,几人却是笑作一团。叶未然先前的不适应之感,也登时烟消云散。
之后,江正风又独奏了一曲,这一曲倒弹得有板有眼。他奏完这一曲,又唤着叶未然也独奏一曲。叶未然拗不过,只好又吹了一曲《镜月》,引得这五位女子都是一脸崇拜看着他,都以为他是大师级的吹箫高手,央着他再吹一曲,好让姐妹们学一学云云。
这七人正闹作一团,外面却有人敲起门来。几人不知是何事,江正风让蝉羽把门打开,原来是一位持着描金折扇的华服公子,领着几个人站在门外。
这时,有位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走上前一抱拳,道:“各位有礼了!事情是这样,我家公子方才从门前经过,听见雅间之中传出的箫声极其优美、闻所未闻,所以……想请那位姑娘再吹一曲,不知二位公子能否通融通融……?”
房中诸人一愣,都笑了起来看着叶未然。江正风笑笑,转眼看着叶未然,道:“这事儿恐怕不好说,这箫声却不是这几位姑娘所奏呢……”
江正风当然不好随口应允,毕竟这吹箫唱曲之事,自娱自乐则是风雅,为他人助兴却有些掉了价,总不能为此抹了叶未然的面子。
那精壮汉子看了看叶未然,知道wWw.这事情有些麻烦,便低头和那华服公子耳语片刻,那华服公子呵呵一笑,又对那精壮汉子低语了几句。那汉子一听面色瞬间困扰不已,放要说什么,那华服公子一拍扇子,上前道:“震……哦,我姓李,名叫李震。方才一曲飘渺箫音,莫非就是这位公子所作?”说着,对这叶未然一拱手。
叶未然瞧了他两眼,见他不过二十出头,生的颇为俊朗,便笑道:“正是不才所奏。”
李震稍一欠身,道:“公子,我知此事有些无礼,但是公子方才那一曲实在令人神往。你看不如这样,你吹一曲箫,我弹一曲琵琶,互助酒兴,两不相欠,你以为呢?”
叶未然心中自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礼节,他看了眼江正风。
“未然兄,如此倒也不错嘛!”江正风见这位公子衣着华丽,风度翩翩,心中怀疑是京中哪家贵介公子,他不敢随意得罪。再者两人各奏一曲这个提议,倒也十分合理,因而江正风没有反对。
叶未然见江正风不反对,便取了箫,点头道:“如此,那不才便献丑了。”
那公子一听大喜,便对着二人一礼,在桌边坐下。旁边随行的五人,乍一看都是孔武有力,神色镇定,跟在他身后侍立着,一阵夺人的气势便扑面而来。江正风是学过武艺的,一看这幅架势便知这五人乃是功夫极佳的外家高手,心中更坐实了“此人身份定然不凡”的念头。
叶未然这边又吹了一曲《镜月》,听得李震双目紧密,微微地摇着头,一副陶醉其中之态。叶未然一曲奏毕,李震犹自不开双眼,良久,才睁开眼,一边拊掌,一边道:“此曲真是天籁之音!佩服!佩服啊!却不知这曲子叫什么?”
叶未然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便告诉了李震曲名。
他心想自己的箫技,应当还没有到“天籁之音”这个水平吧?他却不知道,所谓“世道日进,后胜于今”,音乐的发展也是一样的。后世许多音乐感染力方面,较之古曲其实颇有优势。叶未然所习的萧曲,自然不仅仅是流传下来的几首古曲,更多的反而是糅合了一定的西方音乐、流行音乐因素的曲子,吹奏起来那种动人心魄的力量,自然是这一朝的曲子所不能比拟的了。
那公子摇头道:“《镜月》这曲子,当真是闻所未闻。嗯……我先奏一曲琵琶,之后还有事情相求……”
李震走上前,问那歌女要了指套,便弹奏起来。这李震果然也不是庸手,一曲《落梅》弹的是银瓶乍破、珠落玉盘,一曲奏毕,在场各位也是叫好不已。他放下琵琶,脱掉指套,对叶未然笑笑,一拱手道:“公子觉得这一曲《落梅》可还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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